一路奔波,半程坎坷。
咣的一聲推開滿是鏽的鐵門,我沒有立馬進去。從門檻到迎門牆前邊的小菜地,從磚牆跟兒到倚甕的守望樹,再從堂屋的紅瓦到西屋的藍紗窗,還是老樣子,還是我記憶裡的模樣,對,這裡是我家,是我時光河的源,我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個“心唯此刻寧”的地方。
多少個日出日落,從眼前移到背後,從背後溜到了山的那頭。遠了——睡在大槐樹下的夏天,拾了好大一捆柴火的雨後,二十瓦燈泡下摔花生的秋夜,大臉盆罩著小雪怪的懶散的冬日。屋簷下的小相簿裡,七歲的照片怎麼會是我啊,只能怪不會照相的攝像師,雖然現在“底板”依然不帥。牆角處,留在我家的那顆漂泊的種子終於長出了一棵又細又高的蓮子樹,記得那是小黑狗經常撒尿的地方。狗子,你還在嗎?
家裡一共養過三隻狗。
第一隻是在我家從老院搬出來跟著過去的,之後一直沒回去。可惜我記事兒後沒有再見過。
第二隻狗是灰白色的,自打養大就一直拴著。後來有次繩子斷了,你能猜到結果嗎?幾乎要全家出動去逮它了——現在看來,那時的它,終於像重獲新生一樣,瘋了一般在我家門前的土崗子上轉圈跑,根本不知道累,因為那是來之不易的自由啊!像夢一般自由!再之後,就恢復常態了,直到死去,頭朝著我幫大人裝麥子的地方。它對誰抱怨了委屈呢?我只知道它看了一輩子家。
第三隻狗是在我四五年級時要來的。黑色的,從肉嘟嘟的小短腿長到超過我膝蓋,總是在門前接我放學,來個大大的擁抱!與其說是擁抱,不如說是兩隻爪搭在我肩上,哈著嘴說:“咋還不周末?我還要帶你去追兔子呢!”那一年,爸媽要去外地打工了,我也要去華龍區讀初中,離家很遠。它好像突然預感到什麼,兩三天沒好好吃飯,我也是。讓它變成野狗吧,會被人打死。送人吧,家家都有啊,況且依這傢伙的性情,也留不住啊。賣了吧,經常有串鄉收狗的,這又怎麼忍得下心?最後,還是成為了我心中無比愧疚而又無奈的一件事。
啊~舒一口長氣。
最初的地方,好多的小夥伴,“東邊的孩兒,西邊的孩兒,喝罷湯,都來玩兒,端著砂鍋,我們再來熬米飯兒”。總是細細的回想著兒時的一幕幕,總怕忘了哪回有趣的事。一個可以產生默契笑聲的字——偷,偷瓜偷紅薯偷甜樹秸偷玉米偷芝麻偷蓮蓬偷胡蘿蔔偷山姜......凡能洗洗就吃的、地裡有的,都偷過。那才是兒時的真實寫照啊。當然了,這種行為性質很“惡劣”,但誰跟小孩子講過偷要有原則的?現在大了,就算給也會不好意思要的。
最初的地方,開始有了後來才知道叫什麼的——夢想。勇敢的一個人揹著行李去遠方。一晃十年過去了,雖然年年有回家,感覺卻總有一點點的不同。時光教會了我微笑,教會了我堅強,也教會了我不怕黑暗。成長總會充滿著驚喜,也常常伴隨著遺憾,或大或小。也許一個人慣了,總也學不會去照顧他人,看來以前的我,對生活對自己,是多麼隨意,多麼追求湊合啊。
回到最初的地方,迎接你的是撞個滿懷的記憶,盛在一個從年頭守到年尾的院子裡。浮躁的心在推開門的這一刻突然靜了下來,溫馨而又熟悉的地方,這裡是家。
生活總是充滿坎坷,拍掉身上的土,繼續向前走。夢想的一端是家的方向,另一段是有我的遠方,沒有理由在失敗後就放棄腳下的路,沒有理由不為理想的明天流著淚也要給自己喊加油!鬱鬱寡歡是懦夫的表現,只要信念不倒,就要像瘋狗一樣向前跑。儘管有些人會和你漸行漸遠,那就讓自己的人生之樹長得越來越高吧,也許這樣就能繼續望到他們,望到他們在哪裡綻放,又在哪裡平凡。
我想起了《馭馬之王》裡少年鐵木真唱的大草原之歌:
鮮紅的太陽啊東方升起
一縷光把夜照亮
平靜又火熱的胸膛啊
我策馬奔騰在遼闊的大草原上
牛兒醒了,羊兒醒了
揮舞長鞭,嚇破蒼狼啊蒼狼……
我要遠去,何處是我勒馬的地方
我要遠去,征服天下
再披著夕陽回到故鄉
……
回去吧,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家的懷抱。
回來啦,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洗脫塵垢,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