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西疾馳,關前路上的水塘被激起大片水花,積水拋灑兩旁。

馬車頭部掛上了一盞裝著電池的馬燈,照亮前方些許路面。

“鄭大哥,離鳳凰山隘口還有多遠,要多久?”

車伕位旁坐著的陸去病沒話找話道。

“估摸著要兩小時,山上邊防站糧食不多了,今晚不到,明早兄弟們只能喝稀的了.”

鄭勇神情嚴肅,精神還有些緊張。

“哦,看來我和懷仁估計得在山上住一宿,大晚上的趕回去有點麻煩.”

“我也不知你們接下來的安排,聽張風排長的吧.”

“我無所謂,就是不知道精緻的懷仁能不能適應和一幫大老爺們同床共枕,聽著打鼾磨牙加放屁歡度軍中首夜.”

“為什麼要這麼惡俗的描述軍中生活,都是生死相托的好兄弟啊.”

鄭勇斥責道。

“我只是在院裡待慣了,從小知道生活的真相,這不妨礙我將要和這些臭大兵成為好基友,就像美女也要拉屎放屁,難道我就不喜歡了?”

陸去病笑嘻嘻道。

“長官,別理他,我算知道他為什麼會下山出院了.”

甄懷仁掀開布簾探頭笑道。

“你也曾在院裡修行過?道友啊,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那種道友?”

“我才沒病呢,你討人厭啊,肯定是院裡的精神病患者受不了你了,哭著喊著送你下山.”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對生活起了戒心,難道院裡那些苦大仇深,沒事就嘶吼亂喊的長輩們會這麼想我?不,他們只是覺得我太喜歡笑了,和他們鬱鬱寡歡的性格不搭,才讓我下山拯救芸芸眾生.”

“別人抑鬱狂躁,你還笑嘻嘻的,這人品也不咋地啊.”

鄭勇笑著調侃道。

“花開年少自然笑,和人品有什麼關係?再說只要他們不討厭我,我以後還要回去的.”

“你還想回去?”

甄懷仁不解的問道。

“嗯,那裡是我心靈的歸宿,不過,我要娶一個美嬌娘再回去,兩個也行,三個嘛,嗯,身體有點吃不消。

一個人生活久了,雙臂肌肉生長不均衡,你們懂的.”

“志向好遠大,竟讓人心生嚮往.”

鄭勇下意識屁股往外挪了挪,離他遠點,這位兄弟病怕還沒好。

三人一路胡扯,時間也彷彿過的快了些。

與森林狼一番生死相搏,三人一下有了袍澤之誼,感覺認識了好多年一般,連羞澀內向的甄懷仁都會主動懟上陸去病幾句。

良久,馬車行至路窮處,兩側高山中一條青石路蜿蜒往上,曲向通幽,青石路盡頭隱隱有燈光一點。

“坐穩了,固定好糧袋和其他東西,我們要沿著坡道往上了.”

“知道,我們會趴著固定住自己和米袋的,你得快點,這姿勢和顛簸的動作太容易引起誤會了.”

陸去病和甄懷仁手腳張開,交錯趴在糧袋上起固定作用。

鄭勇回頭看了一眼,嘴角抽搐,憋住笑大喝了一聲。

“駕!”

馬車緩緩加速,逐漸越跑越快,沿著坡道一路上衝。

很快,兩匹馬累的直喘粗氣,馬車往上奔出不止兩公里,才將將到了一座燈光大亮的城牆關隘前。

關隘大門聞訊洞開,出來了十幾個軍士,身穿和他們同樣顏色的綠色軍服。

“馭!”

鄭勇少尉勒住了韁繩。

“排長,糧食運來了,還有兩個新兵跟著搬運,他們很不錯!”

“辛苦啊,大雨磅礴之下還能順利完成任務,實屬不易,一路沒遇到什麼事兒吧.”

領頭的高大粗豪漢子拍拍下車的鄭勇粗聲粗氣道。

“卸好貨再說,事關防務,得好好說說.”

“也好,兄弟們,來吃的了,一起動手!”

十幾個彪悍軍士一起動手,每人背上一袋米麵或其他物資,瞬間掏空了馬車,都不需要陸去病和甄懷仁動手,馬車也被一位老卒趕進了簡易馬廄。

陸去病藉著城牆頂部大燈的亮光,抬頭端詳關隘。

巍峨的關隘一副華夏古城牆的模樣,長約三十米,高十來米,橫亙在兩山之間。

外牆皆是條石所壘,有垛口、射擊孔。

城牆左側有座三層高的敵臺,頂上有大片張開的太陽能板,最高處插了面紅旗,紅旗中間印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黃色巨龍。

城牆上建造的是空心敵臺,是跨城牆而建四面開窗的樓臺,守城士卒居住其中,並儲存武器、彈藥以抗擊來犯之敵。

關隘中間開了扇四五米高的大門,門內深處,朝西的大門緊閉且被條石堵塞。

大門內部兩側有兩條階梯,一左一右,直通城牆之上。

東側大門旁,關隘北側靠著城牆搭了兩間茅草屋,一間簡易馬棚,一間廁所。

邊上的甄懷仁也在抬頭看關隘,神情卻很淡定,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

“兩位新兵弟兄,一起上去吧,今晚走不了.”

一位頭髮半黑半白的寸頭老兵微笑道。

“呵呵,我叫陸去病,他是甄懷仁,這位長官貴姓啊,幸會幸會!”

“姓吳,叫我達叔就行,當不得長官稱謂,一介老兵而已.”

“達叔?怪不得大叔看上去很猥,威風!”

“去病,走吧,你怎麼話越來越多?”

“所謂禮多人不怪嘛,這位大叔風格獨樹一幟、和藹可親,見面後不由讓人心生仰慕,你怎能說我話多嘛。

哎,不要捂嘴啊,瞧你長這麼娘,為何操急如斯?別拽我!”

陸去病被羞憤的甄懷仁野蠻的捂嘴拖拽而走。

寸頭老兵搖搖頭,佝僂著腰嘟囔著什麼關上了關隘大門。

幾分鐘後。

敵臺一層明亮的作戰室兼食堂裡,十八九個戰士圍坐長桌一圈。

鄭勇坐首位之側,而陸去病和甄懷仁則在作戰室角落裡坐著。

“時間緊迫,我先說結論,有跡象表明傀儡人極有可能離我們不遠,甚至會很快發動對邊防站的進攻!鄭勇一言既出舉座皆驚。

雖是前天有孫上尉來檢查過軍糧有無問題,張排長仍不敢相信承平日久的鳳凰山邊防站立刻會面臨生死大考,想了想,抬手阻止了鄭勇繼續說話。

“宋四班長,你帶著王秀上城牆,和值班的林肯一起,你們三崗巡邏,不許懈怠!先去吧,會議內容我事後向你們轉達.”

“是,長官.”

一高一矮兩個年輕人佔了起來,一人背了支步槍出門了。

“你們兩個新兵連夜回去吧,萬一開打在這兒也是送死。

一個笑的像地主家的二傻子,一個美的不像話,真不知道少校選兵是什麼眼光.”

張排長口無遮攔的搖頭道。

“排長,等我先把路上發生的事說完,你再決定要不要他們留下,當然也得徵求一下去病和懷仁自己的意見.”

“你說,別磨嘰.”

“這還得從我們離開關前鎮說起,張記糧油鋪···突降暴雨···偶遇獵人···森林狼···救人···搶屍···狼王······”跌宕起伏的故事很快講完,所有大兵轉頭看向陸去病和甄懷仁,眼神中滿是狐疑。

“呵呵,懷仁,袍澤們只是要欣賞我們的容顏,你為何低頭臉紅?”

“這麼多大男人盯著人家看,有點害羞.”

“怎麼又藍了?”

“靠,被你煙燻的!”

“呵呵,不好意思,各位,我開啟了包煙嚐嚐,味道還行,要不都走著,來一根?”

陸去病舉起手中一盒煙,笑的十分······二哈。

軍士們又齊齊回過頭來,用懷疑的眼光看向鄭勇。

鄭勇扶額低頭。

“去病,懷仁,能正常點嗎?”

陸去病瞅瞅左右周圍軍士們懷疑的目光,搖了搖頭。

世人皆以貌取人。

如他這般骨骼清奇,萬中無一的躁狂症患者是不能立刻被普通人欣賞的。

除非露一手。

初夏時分,作戰室燈下,幾隻蒼蠅嗡嗡的飛著,在非靜止的空間中來回穿梭,歡快非常。

“唰唰唰!”

刀光在日光燈下閃過,隨即彎刀一橫,三隻折翼的蒼蠅從空中掉落,穩穩落在廓爾喀彎刀的刀面上。

蒼蠅們在光滑閃亮的刀面上痛苦掙扎著,似是控訴你們吵架關它鳥事,為何拿它出氣。

“嘶!”

十幾個糙漢子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氣。

誰也沒看清,這位笑嘻嘻的少年如何拔刀,何時在空中劃了幾刀。

“除四害嘛,人人有責,呵呵,你們繼續聊.”

陸去病一抖手,將蒼蠅扔到了地上。

“厲害!這孩子有意思,我喜歡!不提他的瘋狂勁頭,這一手刀法就夠狂拽酷炫。

如果這位秀美的懷仁也差不多水平,那就完美了.”

張排長看著陸去病不由兩眼放光,表情猥瑣。

好似色狼溜進了維密後臺。

“抱歉,我沒有去病能打。

我已從軍校提前畢業,趙少校安排我來體驗真正的軍旅生活,策略和戰術是我的強項,當然,現在只會紙上談兵.”

甄懷仁騰地一聲站起,站的筆直,一臉認真道。

“那也不錯!我很高興兩位這麼有能力,我正式邀請你們留下,和兄弟們並肩作戰。

醜話說在前頭,傀儡人兇殘無比,我也只在3年前參加過對戰傀儡人的大規模戰鬥,還差點就死了。

我不能強求你們留下,風險太大了.”

張排長肅色道。

“雖然我特別熱愛生活,怕死怕疼,不過臨陣脫逃似乎也不是男兒所為,爸爸會打死我的,我參加.”

面對這種架在火上烤的邀請,除了說話漂亮,陸去病似乎也沒什麼選擇。

“我就是來參戰鍛鍊的.”

甄懷仁乾脆的回答,白皙的臉上紅彤彤,看上去很熱血。

“很好!你們倆的安排等會再說。

鄭少尉,你剛提到森林狼出現和傀儡人的關係,我不這麼認為.”

張排長回到了正題。

“最近我們並沒有偵察到關隘以西有大批傀儡人活動的跡象,森林狼怎麼會就受驚跑了?再說傀儡人行動速度並不比我們人類快多少,他們趕不走森林狼的.”

“那你意思是獵人李鐵有問題?在撒謊?這可對他沒好處.”

“不,我意思是森林狼的遷移並追殺人類恐怕另有原因。

當前傀儡人對我們的威脅確實很大,這主要和陸去病協助破獲的張記糧油鋪有關。

既然傀儡人處心積慮要給我們送毒糧食,那麼從鳳凰山突破的機率很高,之前孫少尉沒來得及把張記糧油鋪的情況說清楚.”

甄懷仁舉起了手。

“說吧,小白臉,有什麼問題?”

“咳咳,此處地勢險要,處於大山之中,傀儡人從此入侵後勤壓力極大。

我看過相關資料,低階傀儡人並不善於攀巖或走山路,他們為何要從此處突破?一旦有龍吟騎兵殺到,傀儡人轉眼便會被蕩平.”

“險大利大,一旦從瓶頸突破,騎兵來不及攔截,整個山區戰線可能直接崩潰。

你好好研究一下附近的地形就知道了.”

“是,我想看看關隘西側的地形,可以嗎?”

“同去,同去,要開幹了總得熟悉自己的地盤.”

陸去病舉手道。

“當然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將你們編入作戰序列,先給你們介紹下目前邊防站編制情況。

我們邊防一排長期在此駐守,目前隊伍嚴重缺編,只得縮編成兩個班。

一班和二班,每班10人,目前作戰人員加你們一共才18人,每班只有9人。

排長,我張風;副排長兼一班班長鄭勇;二班長宋四去執勤站崗了,還除此還有廚師長,報務員各一人,總共21人.”

“缺口不小,一個排應該有33人,三個班.”

甄懷仁搖頭不已。

“唉,邊防重地枯燥艱苦,服役滿三年,軍人便可退役包分配。

很多老兵都退役了,可新兵一時又跟不上,他們都被派到箭閣前線去了。

邊防站人員缺口大到都影響日常巡邏防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