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烏雲遮住,一時還沒有現出來。
石凌飛一句話也不說,一翻手,從自己頭上憑空出現一尊金身佛像,石凌飛右手拈花,空中真氣凝結的金身佛像,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王淄陽一驚,雙手槍頭射出,環繞在身旁,兩手短槍,合而為一,一槍指出。
十步之內驚起一片槍影,除了石凌飛身體周圍一丈的金光,天地之間,全部攏入黑暗之中。
這黑暗之中,七名幻化而成,手持鉤鐮槍的銀甲騎兵,從四周圍過去,騎兵長槍直刺石凌飛本人。
石凌飛手指一變,又形成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併攏朝天的動作,輕喝一聲。
“多聞天,毗沙門塔.”
空中佛像一動,化作一棟金塔,將石凌飛罩在其中。
金光一時大盛,大有衝破黑暗之勢。
王淄陽忽然將馬一轉,一聲暴喝:“圍城!”
空中的影子騎兵如螺旋般轉起,七柄長槍逐次在金光塔各處擊刺,以求破掉金塔。
石凌飛手掐佛印,巍然不動。
這時候王淄陽兜回馬來,槍尖一轉,旋轉著飛翔在周圍的兩柄槍尖立刻飛向一旁的軒轅劼。
同時厲聲喝道:奇襲!石凌飛手腕一翻,打出一柄氣態的傘蓋,將軒轅劼罩住。
“毗沙門幢.”
短槍槍尖幻化為兩名手使短刀的影兵,交叉斬擊金幢。
而一分心,石凌飛頭頂的金塔被亂槍戳中,金光瞬滅,天地間一片黑暗。
石凌飛雙眼閉成一條縫,雙手合十於胸前。
追騎!王淄陽又是一聲大喝,空中的影子騎兵七槍一起向石凌飛戮去。
石凌飛雙眼猛地睜開,空中九條金色的氣態長戟現出,一瞬間刺穿了所有的影子士兵。
然而在這影子士兵消失的剎那,王淄陽已經飛馬而至石凌飛背後。
伏兵!兩柄槍頭飛回,不知以何種方式被固定在雪舞馬的雙足上,然後四枝槍頭,齊刺石凌飛後背。
猛攻!石凌飛頭也不回,周圍金戟,立刻散為無數粉末,繼而合成為一隻金手,金手手掐法訣,以手背擋住四槍。
以王淄陽的功力,雪舞馬的力量,竟穿不透這道金手。
驀地金手一翻,五指併攏,輕輕向外拍出。
石凌飛輕聲說道:“迦葉,一念成魔!”
王淄陽連人帶馬,飛出了這條街道,撞倒了一整間廢棄的房屋。
黑暗完全消失,金手也在一瞬間化為無形。
街道上的燈光化為常態,不冷,卻也不那麼熱。
王淄陽吐了口血,勉強催起雪舞馬,頭也不回,立刻衝出了這座小鎮。
烏雲這才飄了過去,露出皎潔的月色。
石凌飛淡然一笑,手往下一壓,頭上的金光盡數消失。
王淄陽走了是最好的,他先後被丁寅,雷豹,雲佳伊耗去內力,恢復的不夠快,如今的他,就算比王淄陽強上一些,卻也強不了太多。
鬆了口氣,石凌飛走過去俯身封住了軒轅劼幾處穴道,使毒藥不及侵入心脈,這才拔出他身上所中的箭,刀,金鏢。
如果說圖點什麼的話,石凌飛出現於此,多少是帶著點再見白家大小姐一面的私心,順帶著幫殷蛟一把,軒轅劼卻又是為什麼呢?石凌飛夾起軒轅劼,往鎮子外面走去。
說是個鎮子,其實也不比一個大點的村子大到哪裡去。
石凌飛消失之後,鎮子裡又有六匹馬,在快速地賓士著。
唐曉實在覺得有些僥倖,在和他們的戰鬥中,軒轅劼倘若使出一成的劍氣,就算他們幾個人不死,也傷得不會輕。
軒轅劼寧願受傷,也不願浪費內力在唐曉等人的身上,這又是什麼原因?秦子範追著殷蛟與唐晴的足跡,在夜晚中的道路上催馬快速地奔跑著。
事情現在好像有些超出自己的預料了。
如果沒有任何的意外出現,軒轅劼已經擋住了唐家的人,殷蛟等待他們的位置,應該是在他們最快找得到他的地方才對。
可是他卻將馬車驅出了鎮子,這將會讓秦子範和軒轅劼尋找都有一定的難度,如果沒有什麼突發的變故,殷蛟不會這麼做。
馬車的印記,消失在一個三岔路口。
是被人清理乾淨的。
即使唐家的人被擋住,要殺殷蛟的人,還有俞二員外,有王淄陽,有云佳伊,絕對的亡命之中,殷蛟沒有那個空閒,唐晴與鍾雄的馬蹄印卻清晰可見,也不是他們做的。
如果唐晴走的那條路是對的,秦子範自然應該追出去,但是,如果他們沒有追對呢?殷蛟是不是會陷入孤立無援之地?秦子範一咬牙,走上了另一條路。
他就敢賭,只要殷蛟不把玄黃陰陽咒交出去,唐門就會像保護神一樣,不讓殷蛟受到一絲傷害。
他押的是,殷蛟不會把玄黃陰陽咒交出去。
如此,至少無論是哪種情況,殷蛟都不會是一個人面對。
看著自己肩上幾乎發紅的雙手,殷蛟終於定下了心神,看著那名也是使用鐵笛的女子。
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殷蛟才勉強鎮定地問:“這……這位姑娘是?”
背後那人淡淡的答道:“你若想她是誰,她有可能就是誰.”
殷蛟跟這幫人打交道的時間,比認識石凌飛更早,對於這一幫人的人手結構,他再清楚不過。
而這一個他不願意去面對的人,絕對不是以前出現過的。
這個女孩兒戴著斗笠,用一條紅紗蒙著面,然而那一雙眼睛,紅紗下隱隱約約透出的五官結構,臉型輪廓,都無比地像是那個人。
這種欲蓋彌彰地掩飾,在殷蛟殷蛟看來,反而更讓他確定心中的想法。
尤其是他手中那枝鐵笛,沒有人比殷蛟更清楚,那是他親自選的材料,親手打製,並且親手裝的機關暗器。
就算記錯了人,也不可能把武器也記錯。
“小笛,我是二哥啊!你看我一眼啊小笛!”
殷蛟看著那個手使鐵笛的女人,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著。
那個女人卻彷彿木頭人一般,連多看殷蛟一眼都沒有。
丁繆一聽這話,心裡面也咯噔地一下,殷蛟叫出那個名字的一剎那,丁繆就覺得——這條路,或許是真的走到頭了。
因為這個時候就在心裡想,也許殷蛟對唐曉,薛虞霏和白大小姐都下得去手,但也絕不可能為任何事傷害這個女人一根汗毛。
因為丁繆知道……殷蛟是個多情的人,他多的不光是愛情,還有親情。
殷蛟的一個養父,一個義父,對他都有著重如泰山的恩情,然而對於朱縣令這個義父,他卻是目的多於親情。
朱縣令作為天王丁寅分舵的總頭領,就算在江湖上再怎麼壞事做盡惡事做絕,但至少,作為乾爹這個角色,無論對於殷蛟,還是對於越蜻梅,他都是一個優秀的父親。
(看得下去的話,詳情在神龍四少1裡有。
)但在殷蛟眼裡,這種親情,永遠不能成為他放棄自己立場的理由,薛虞霏殺了朱縣令,並不能讓殷蛟覺得憤怒。
但是這個女孩兒,卻是葉落蕭的親生女兒。
葉落蕭是一個把殷蛟從一個襁褓中嬰兒,撫養成一個江湖一流高手的葉家主人。
葉笛,這是她的名字,這是一個和殷蛟相伴了二十年,一起玩耍一起練武的女人。
假如她和殷蛟真的產生那種情侶之間的情愫,那後面,即使薛虞霏肯為殷蛟死,殷蛟的心中,也不會有薛虞霏的位置。
這是殷蛟的妹妹,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殷蛟怎麼可能向她出手!“小笛……小笛你說說話呀!你跟二哥說一句話呀!”
丁繆聽得出來,殷蛟這幾乎是撕心裂肺的聲音。
“小笛!”
殷蛟忽然一掙,想要衝向那女子。
然而背後的人何等威勢,手腕一緊,右手死死鉗住殷蛟肩膀。
車上這樣的變故發生,令丁繆又有了能夠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殷蛟能拼命,他們就還有希望能夠離開。
聞名江湖的四小神龍,殷蛟的實力縱然不在楊落雲之上,但也絕對不低!殷蛟只輕輕地一轉身,就從那人的手中滑開,然後飛身衝向那女子。
這一瞬間,車中的紅衣女子,和車外的黑衣婦女,也紛紛出手,一條長鞭,一柄短劍,左右攻向殷蛟。
而那個酷似葉笛的少女,則一扭鐵笛尾,向殷蛟射出一蓬銀針。
這些銀針射出時是一條直線,但是在空中,卻放射狀呈一個鬥形地分散開,似乎要將殷蛟每一步退路都封死一般。
殷蛟沒有退,沒有避,沒有躲,更沒有閃。
他做的暗器,哪裡有破綻他會不知道?一旦後退一步,或往上或往左右閃避,最後都不可能躲得過第二輪暗器。
他往後看了一眼那三人的位置和出手,只一眼,便已經衝向了那少女。
一抖手,右手已經出現一條軟劍,軟劍在空中畫出一個一個的銀色光圈,第一輪暗器射盡,第二輪暗器還沒有啟動,殷蛟的劍尖,已經刺進了那少女的笛筒之內。
鞭尖早至兩人之間,一轉彎,射向殷蛟眉心。
殷蛟低頭一避,故意軟劍一彈,鬆手抓住鐵笛,軟劍從自己頭頂飛過,恰巧將軟鞭纏在劍上,同一時間,身形再轉,握著少女的鐵笛,轉身至她的背後,扣住她左手的脈門。
長鞭往回一收,軟劍立刻飛向那名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擰身反擊,將長劍又一次打出。
而這時,長劍卻飛向車頂那名鬼魅般的男人。
男人輕輕地一彈長劍,長劍反落下去,紮在地面中。
這一切都順風順水,殷蛟已經不再懷疑自己的想法。
殷蛟在少女的耳旁悄悄說了一句話,“最好不要再妄動武器,否則我會讓你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他有自信嚇得住葉笛,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讓殷蛟確信,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妹妹。
丁繆在車中冷冷說道:“看起來,我們這一次,更沒有離開的可能了.”
殷蛟握住了葉笛,就絕不會輕易放開。
如果他不放手,還別說這三個人一起出手,就算只是那一黑一紅兩個女人,在一個時辰裡,也足夠輕易地讓殷蛟死上十次。
六臂分身只是身法與迷煙結合的戰鬥方式,殷蛟不願意讓葉笛再走。
就算是他認為的葉笛,他也絕對不願意失去這個嘗試的機會。
他已經錯了一次,決不能再錯另一次。
這不但是他欠葉落蕭,葉星的,更是他欠白失翼的!無論如何,殷蛟絕不會放手,丁繆可以保證!所以這個時候,他更加的絕望。
丁繆勉強掙扎著坐起來一點,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殷蛟。
“想不到殷蛟一世英名,竟然會這樣毀在你們手裡.”
車頂上那人道:“他好像還並不明白,這個人在他的手中,其實要挾不了我們,但我們,卻可以以這樣的狀態要挾他.”
丁繆忽然道:“我能問一下,殷蛟的猜想是否正確呢?”
車頂那人說:“他的猜想當然不正確,只是,我的一個剛剛培養完全的手下.”
話一說完,這人右手一抬,手腕一轉,憑空出現無數紅色血珠,血珠凝成四把實體的長劍,左右懸在殷蛟的身旁。
黑衣女和紅衣女再次緊了緊腳步,鞭梢與劍尖,左右對準了殷蛟。
這一次,連殷蛟都有些恐懼,葉落蕭的養子,葉星的二弟,薛虞霏的愛人,歐陽嘯的摯友,從出江湖以來,就從來不知道江湖上還真有一定要自己親手對付的人。
然而這一次,的確只有靠自己,才能帶走丁繆了。
殷蛟一聲怒喝,背後的箱子開啟,兩把長劍合在一起,劍尖朝下落在了自己的兩旁。
下一秒,殷蛟手中的鐵笛突然鬆了一下。
殷蛟驚愕了一下,那少女猛地從腰間拔出短刀,刺入殷蛟的右腹中。
下手既狠又毒,卻有些不像是葉笛的性格。
殷蛟鐵笛一鬆,右掌切在少女後頸上,少女身體一軟,昏了過去。
刀刺入殷蛟小腹中的時候,四柄血劍已經衝了過來。
殷蛟推開昏倒的葉笛,拔起地上的雙劍,箱子一開,又抽出一條鐵槍,同一時間,又抽出一條鎖鏈追魂鈴和一塊青石巴掌大的青石方印。
一陣白色的煙霧升起,四柄血劍,立時被五樣兵器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