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敵方攻城,自然是由外而內。

就算城門破了,內城也不至於亂成這個樣子。

但此時此刻,樹倒猢猻散,不同服色的軍士們如同嗜血的野獸一邊,在王城肆意劫掠,到處趁亂放火。

有些人身上的軍裝,儼然還是燕國士兵的服色。

在這混亂的戰場,被誰殺了都沒處說理。

她路過荷塘時毫不猶豫蹲下身子。

將臉糊的一片泥濘。

可是,她尚未趕到,卻見清平館已經一片狼藉。

素來照顧緞昭儀的侍女染香躲在角落哭泣,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她過去詢問,才知道內廷守衛之人一聽說城破,便開始在各個殿所放火劫掠。

將皇族之人四處搜捕去要到苻堅面前領功請賞。

雖然還有一部分武士忠於燕國,但那些人也寡不敵眾。

王宮之中,狼狽至此,竟然是因為內亂。

慕容清頓時全身發冷。

但看四處沖天火光,映的人心內發慌。

她愣神片刻,心想這清平館不宜久留,就算要救緞昭儀,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便強行將蹲在地上哭泣的染香拉了起來。

兩人一起跑向清平館外。

卻不料未走幾步,側面便有一柄長刀劈來。

月光映出刀上寒意,她出於本能側身閃躲。

人倒沒事,背後包裹被刀鋒劃開,首飾衣衫散落一地。

那人眼中閃出貪婪的光,躬身撿那些散落的珠寶。

想也來不及想,轉身就接著跑,想她慕容清前世的時候八百米從來沒有不及格過,但換了這個嬌弱的身軀,就算爆發力上來也只恨少生了兩條腿,再加上還拖著染香,宮廷內的侍女就是靠不住,關鍵時候拖後腿啊,若不是想著緞昭儀之事她知道的甚多,沒準還用得著,慕容清早就想要把這拖後腿的丫頭扔一邊了。

想也就是想想,她還真幹不出這種事情來。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方才那個人未曾追上來,沒跑幾步,又有幾名撤退下來的燕國軍士撲了上來,將她們兩個人圍在了水域之邊。

逃也沒處逃。

她慌張的拔下腦袋上戴的幾枚素簪扔了過去,一邊說道:“我可就剩這些了,全給你們,不要擋我的路.”

對面一人撿起那幾支式樣頗為素樸的木簪,獰笑道:“別以為這點破玩意兒就能打發爺幾個,這兩個小娘們兒,看著不怎麼值錢,姿色倒不錯,不如先讓爺幾個嚐個鮮.”

不錯個頭啊,勞資一臉泥你能看出個毛毛,心裡這麼想著,卻知道完全沒辦法跟這幫莽漢講理。

她想要後退,亦退無可退。

圍過來的幾個人都面帶淫邪之色,嘴臉可怖的靠了過來,其中一人伸手先將染香拖了過去,侍女的衣衫在這些軍人手中連薄紙都算不上。

一撕就破。

眼看著月光下染香裸出來那雪白的臂膀,哀婉的哭泣聲便在身側,她不斷後退,身後卻是荷塘,就算值此危機關頭,好歹也記得自己不會游泳,沒敢跳下水找死。

另一個軍士沾滿血腥的手捏住了她的臂膀,一把將她提了過去。

旁邊便有人伸手撕了她的裙裾,身體一寒,頓時也顧不得別的,一聲尖叫就從嗓子裡迸了出來,連她自己也驚了一跳,她一邊閃躲一邊喊道:“我是清河公主,不要碰我,抓我去跟苻堅請賞啊!”

有人將她按在地上,粗壯的腿已經壓在了她的腰上。

冷笑聲在耳邊響起:“這個時候還說什麼公主,不過是不值錢的賤婢而已,你要是清河公主,老子就是中山王慕容衝!嘗你個鮮算什麼!”

“你特麼憑什麼跟慕容衝比!”

真是氣暈了,慕容清想也不想就爆了粗口,一邊罵著一邊掙扎,旁邊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撕開她衣襟。

染香痛苦的尖叫聲就在耳畔。

她心想完蛋了,沒想到轉生這麼久又要再死一次,一橫心乾脆閉眼,想著大不了就當是被狗咬,最多被虐死再回地府一趟,這次不投訴到那個冥差被撤職不算完。

亂世什麼的,根本就不適合她。

正當覺得自己想開了的時候,壓著她的雙手突然失去力氣,溫熱的液體落在了頸間。

慕容清睜眼,看見眼前人臨終前以驚恐的眼神看著前方,一支黑色羽箭的尾端在他脖頸之間輕顫,紅色血液如同蛇一般蜿蜒而下,濺落在她自己的胸口。

白色的抹胸之上染上刺目血色。

若不是前世學醫,殺過不少兔子,青蛙,小白鼠,連福爾馬林浸泡的屍體也好歹解剖過一次。

此情此景,真夠將她嚇暈。

圍著她的兩三個人看來都是被羽箭射死的。

染香身上壓著的男人卻還沒有死,只是暫時停止了動作。

同慕容清一樣茫然的顧目四望。

月色下,如同鬼魅一般的白衣少年將長弓背到身後,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貼近過來,眾人尚在呆愣的時刻。

只見他袍袖一展,弧形長刀在月色下發出悽豔的光芒。

雖然身材瘦小,但這手刀法卻頗為利落,劈手之間,染香身邊的幾個男人已經倒下。

這次氣勢就頗為驚人了,血似一道弧線,潑灑出來,染香被潑了一頭一臉,形同枉死的厲鬼不說。

慕容清也被濺了一頭血,自覺不能見人。

那俊美少年停手,回頭,用長刀支撐著自己,定定的看著慕容清。

她這才發現,那是慕容衝。

他說:“阿姐,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