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月隨手把油燈放在桌子上。

“那你就小瞧人了,我很厲害的。”

席明月估摸著,這是活了一百年的老鬼。

它都害怕的鬼,肯定是死的時間更長。

還能比蘇朔看到的長。

倒是吃食了不少人命,可能比對方厲害點。

是不好對付。

這手裡還有人質呢。

“故事也好,真相也罷,講一講吧。”

席明月洗耳恭聽。

鄔倉把柺棍緊緊的捏在手裡,似是回憶的說道:

“以前我們村子,很富庶的。”

村裡小孩上進讀書,婦人洗衣做飯,男人勞力種田。

可後來,朝廷看上了這片地方,又不願意做惡人,就變著法子的增加賦稅。

別的村只需要交一成,他們就要三成,五成,甚至更多。

求告無門,好些人都離開了家。

為了村裡人口,村長決定招外來人。

不管是入贅,還是娶媳婦。

漸漸的,就多了新的規矩。

女子要纏足,足不出戶,笑不露齒。

多和男人說一句話,就是不乾不淨。

晚上不能出去,白天要早起幹活。

“村東頭有一家獵戶,家裡就那一個女兒,不願意把家學的本事傳給別人。”

鄔倉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

獵戶生了一場大病,家裡斷了來源。妻子不會打獵,只會洗衣做飯。

反而是獵戶女兒,簡直是打獵天才。

正因為如此,獵戶沒捨得給女兒纏足。

當假小子似的,帶出去教了不少本事。

這不,就能用上了。

她都是儘量避著人出去,但上山打獵,是說不準回來時間的。

有一日,就叫個懶漢看到了她。

故意上前說幾句話,便說這獵戶的女兒和他有了首尾。

非要她嫁過去。

獵戶的女兒不樂意。

但村裡都是這麼一日日過來的。

她最後,還是被逼著嫁了過去。

那個時候,鄔倉還小。

他是看著大姐姐嫁過去的,他還知道大姐姐有喜歡的人。

兩個人商量著,拖家帶口的離開這裡。

大姐姐喜歡的人,去外頭賣過山貨。

外面早就不纏足了。

可村裡習慣了。

“他們覺得女人在家裡,就該這樣,別勾引男人,老實做飯帶孩子。”

鄔倉說完以後,嘆息了一聲。

大姐姐最後也沒嫁給懶漢。

她進了山,再也沒出來。

有人說,她是被山神救了。

有人說,她是被野獸咬死了。

可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一種無形的束縛,籠罩在每個人身上。

不能和異性說話,夫妻被迫分開住。

翠花和牛二,就是這麼過了半輩子。

然後,這座山,就開始吃人了。

為了保命,他們不得不誆騙外村人。

可來的人越來越怪。

還有要修路的。

鄔倉慢慢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就不一樣了。

而他不知不覺,已經活了一百年。

席明月聽懂了,和這位獵戶女兒有關係。

“她家在哪裡?”席明月打算去看看。

鄔倉指了指身後,“往後兩戶人家。”

席明月出門的時候,看了鄔倉一眼,“你這狼牙繩子,是她給你的吧。”

鄔倉愣了一下,而後點頭。

“是,她怕我被欺負,給了我好多,讓我對外說,是我自已打來的。”

能打死狼的人,輕易沒人敢招惹。

他更是憑藉這個,坐上了村長的位置。

他當初若是廢了這破規矩,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席明月去獵戶家逛了一圈,而後回到翠花嬸家休息。

早上吃完飯,翠花嬸告訴她們去哪裡抓雞。

到雞棚以後,席明月讓安心幫著照顧崽寶,和宋少澄說了幾句話。

宋少澄瞪大了眼睛,“我去?”

“恩,不願意?”席明月倒是想叫別人,但宋少澄這塊玉,是真不錯。

防護更高。

宋少澄想把玉給二胖或者柴沛,但又怕離了身邊,再出危險。

只好認命的跟著席明月往回走。

路過機器的時候,席明月說了一句。

“準備來接我們吧。”

汪導和徐謹知道,這是和他們說的。

而那位大師,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了。

一身道袍,看上去三十來歲,還蠻年輕的。

“是席道友嗎?”無塵看著電腦上的人。

“是,大師可有把握進去?”徐謹問。

“並沒有多少把握。”他剛來,還沒看透,“但我可以試一試。”

他雖然喜歡賺有錢人的錢,但大事當頭,還是很有責任心的。

鏡頭裡,席明月和宋少澄分別站在翠花嬸和牛二叔的門前,衝著裡面喊:

“不好了,雞棚那邊,有人要殺牛二叔,翠花嬸,你快出來啊。”

“救命啊,牛二叔,你親愛的翠花就要死在雞棚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說完以後,宋少澄一隻手握著玉,邊跑邊小聲說:

“上天保佑啊,玉保佑啊,席明月保佑啊。”

翠花嬸和牛二叔各自在屋裡,聽到喊叫聲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外跑去。

席明月站在原地打了一個障眼法。

而後就是去村長家,“村長,你村房子燒著了,快去救人啊。”

鄔倉坐在堂屋,聽到這句話,有些著急的走出來。

“哪裡啊,誰家著了,快救火。”

“雞棚。”席明月說完,就看到村長健步如飛的往雞棚跑。

恩,真不愧是村長。

等三個鬼到雞棚,看見對方,嚇了一跳。

“村……我什麼都沒看到。”翠花嬸連自已男人都不敢說話,就更別說村長了。

她差點就犯了禁忌。

在雞棚的幾個人,和剛到雞棚的宋少澄看到席明月拿出一把桃木劍。

衝著幾個人,串糖葫蘆似的,就給他們串在一起了。

“村長啊,這村子裡,哪有什麼妖怪,是你們給自已心裡下的咒啊。”

席明月只有一起解決他們,才能破除這裡的咒。

一開始,的確是獵戶女兒的怨念。

她從山上一躍而下,跳崖自殺了。

但她不甘心。

她分明不想和那懶漢說話的。

都怪這該死的規矩。

她要讓村裡每個人,都嚐到規矩帶來的痛苦。

無歸村的每個人,都只能逐漸侷限在規矩裡。

只要出去,離開無歸村,就能夠破除。

就像是獵戶女兒,她曾經多麼想得到自由。

她只想離開無歸村而已。

後面,就是村民自已上的枷鎖。

村子裡日復一日的維持著這樣的生活。

到鄔倉老的時候,他們徹底出不去了,還獲得了永生。

名為規矩的牢籠,緊緊的鎖著每一個人。

而破壞規矩的人,需要被懲罰。

這就成了規矩的養料。

當有人無意闖入,不及時離開的時候 ,就會被同化。

當人越來越少的時候,鄔倉又想著吸引外來人進來。

自此陷入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