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間,一頭毛驢正在吃草。

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像極了弱智的毛驢。

不遠處,一個妙齡女子,虔誠的雙膝跪地,雙手揪著耳垂。

小嘴癟癟的,漂亮的臉蛋上,還掛著淚滴。

更遠一些的地方,兩個男子玉樹臨風,衣袂隨風咧咧作響。

妙齡女子與毛驢同時偷偷看向那二人,又同時眨了眨大眼睛。

“三兒,過來,我跪疼啦~”

毛驢扭頭看了一眼月然,又看了看那兩名男子,猶豫一番,還是來到女子身畔。

順勢一躺,身軀剛好擋住女子。

月然目光越過毛驢肚皮,偷偷看了一眼,也順勢一躺,委屈的揉著膝蓋。

“可惡的爹爹,居然封我法力,很疼的好不好?”

啪~

正埋怨間,毛驢尾巴掃過嘴巴,像極了掌嘴。

提醒這個傻缺聖女:危險尚未解除,說話仍需謹慎。

非常時期,月然不敢得罪毛驢,只得撅撅嘴,忍了。

兩名男子遙望神魔冢上空,群魔亂舞的慘烈景象,沉默許久。

方不羈偶爾會偷偷看身旁男子的臉色。

發現他一直眉頭微鎖,便識趣的一句話不說。

而身旁那面容剛毅,不怒自威的男子,正是他的師兄,也是月然的父親,太玄門門主:月星河。

“師弟,你怎麼瘋,我不管,但你不能縱容月然與你一起瘋狂。”

方不羈悄悄鬆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永無休止的沉默。

“師兄,這不沒事麼?”

“沒事?”

月星河倏的看向方不羈,犀利的目光,猶如實質性的刀子,直擊靈魂。

方不羈忍不住橫移一小步,與師兄保持一定安全距離,然後賠笑。

“師兄息怒,月然那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不帶她來,她敢自已獨闖。”

“哼~”

月星河冷哼一聲,本想回頭瞪一眼不安分的女兒,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若是他猜的沒錯的話,那丫頭此時肯定不會老實的跪著。

若真讓他看到女兒再次忤逆他的威嚴,怕是不好收場。

思前想後,未免雙方都尷尬,還是不看的好。

“嘿嘿~”

方不羈忍不住賤笑,笑的月星河很沒面子。

“再敢笑,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信!信!”

方不羈趕忙收起笑容,這張嘴他還留著與哪位聖女一品芳澤呢。

就算不會真的被師兄撕爛,打腫也影響口感不是?

“神魔冢不是她能來的地方,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方不羈點點頭:“師兄所言極是,所以我帶月然只是看了一眼,就溜之大吉了。”

“這也是你為何還能站著與我說話的根本原因!”

方不羈咂咂嘴,儘量不激化矛盾。

“好了,念在你沒闖下大禍,與我回去,師父他老人家想你了。”

“回去?”

方不羈愕然,直接拒絕:“師兄,你先替我在師父面前美言幾句,師弟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你覺得那白家後人,當真能在無數大能的虎視眈眈中,得到傳承?”

“不管能不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我答應老二的。”

“哼!”

聽到‘老二’的稱呼,月星河態度明顯憤怒許多。

“師弟,我不得不提醒你,若是道滅天尊的傳承那般容易,你兄弟同樣身為白家後人,且實力高強,為何自已不去奪?”

“老二與我一般,閒散慣了,只想當個閒雲野鶴,不想有任何束縛!”

“閒雲野鶴?”

月星河嗤笑:“我看狼狽為奸,一丘之貉還差不多。”

方不羈嘴角抽抽,不敢再激怒師兄。

“好了,你要怎麼瘋隨你,月然必須跟我回去!”

“師兄,不可!”

方不羈趕忙攔住欲要離去的月星河,面色凝重。

“為何不可?”

“師兄,月然是這次的關鍵,有小丫頭在,白家後人必入我太玄門?”

“一個區區白家後人,入不入我太玄門,難道還要看他臉色?”

“師兄有所不知,那小子心高氣傲的很,若入邪教,必成為第二個道滅天尊!”

月星河眉頭微皺。

方不羈趁熱打鐵:“而且師兄,我太玄門在你的領導下,雖人才輩出,但就目前來看,能與玄陰教聶十三媲美的曠世奇才,尚無一人!”

“你就這麼確定那小子,能夠媲美聶十三?”

“或許……不無可能。”

月星河眸光微眯,沉默良久。

“留下月然可以,但不可再入神魔冢!”

“師兄放心,老二說了,道滅天尊的真正傳承,並不在神魔冢中。”

“不管在與不在,月然都不可踏入神魔冢半步!”

“是,師兄。”

得到肯定答覆,月星河冷哼一聲,轉身向月然走去。

他其實知道,依照方不羈無法無天的秉性,只要他這個師兄一走,任何保證都跟放屁一樣。

但為了那個‘不無可能’,他願意嘗試一次。

他這個師弟,或許實力不是最強的,但逃跑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與此同時,毛驢用尾巴啪的一聲,抽在月然屁股上。

月然會意,趕忙重新跪好。

“哼!”

月星河又豈會看不出月然的小把戲?

不過畢竟是自已的親閨女,含在嘴裡怕化了的掌上明珠,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月然,為父尚有要事處理,你與方師叔速速返回宗門,不可再入神魔冢,知道麼?”

“是,爹爹。”

月然乖巧的答應,大眼睛裡滿是震驚。

“師弟,好自為之,切莫讓月然委屈了。”

“師兄放心,師兄慢走~”

“哼!”

待月星河走後,月然好奇的挽起方不羈手臂:“師叔,我最最最風流倜儻的師叔,你是如何糊弄我爹爹的?”

“山人自有妙計!”

方不羈嘴角上揚,看月然的目光,充滿了熾盛的光芒。

月然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

神魔冢。

地下深處,一條暗河,閃爍著淡淡霞光。

白洛隨波逐流,始終不曾甦醒。

霞光鑽入體內,不斷有雜質被排除。

“醒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白洛眼皮動了動,想要睜開,卻發現眼皮重若千斤。

倏的,他只覺腦中一陣刺痛,待刺痛消失,竟然來到一片奇異的世界。

氤氳霧氣流轉,上天下地空無一物,全是白茫茫一片。

更恐怖的是,白洛連自已的身體都感受不到。

好似來到這裡的,只是他的靈魂。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震撼的看到,一座宛如山嶽的三足鼎,從天而降。

龐大的鼎身,雕刻著各種繁複的紋路。

陣陣詭異的氣息,不斷從鼎身盪漾而出。

倏的,一道偉岸的身姿,傲然立於虛空之中。

其龐大的身軀,好似要將這天地填滿!

“先祖!”

白洛激動無比,想要跪拜,卻無法實現。

只能虔誠的仰望先祖,感受先祖那霸絕天下的無雙氣勢!

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先祖能夠和他說一些話,聆聽先祖的諄諄教誨。

似是感受到白洛虔誠的目光,宛如天地的男人,投下一道柔和的目光。

隨即,頂天立地的龐大身軀,漸漸淡化。

與此同時,三足鼎綻放出無量光。

那雕刻在鼎身上的繁複紋路,彷彿活了一般,相互交織著,在高天之上,形成一幅幅金色符文。

白洛震撼的看著這一切,如夢似幻。

倏的,所有符文化為金色光芒,將白洛包裹其中,彷彿孕育生命的聖光。

各種文字不斷於金光中浮現,最終匯聚成六個擎天大字:御魂鼎,神禁術!

與此同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滄桑與不甘,在天地間炸響。

“道滅,仙成!”

一股極為悲壯的情愫,如潮水般衝擊著白洛的心靈。

“呃啊~”

不甘、憤怒、執著……在這一刻,全部化為吶喊,咆哮而出。

剎那間,金光消散,天地陷入永恆黑暗之中。

一股溫熱傳來,白洛猛地睜開雙眼,憤怒瞬間變為驚嚇。

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