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睨著她,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許娉婷很清楚,對方越是拒絕回答,就越說明她猜對了。
“村長,我也不跟你賣關子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應該知道的,您何苦瞞著我們呢?”
她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已“應該知道的”是什麼,但打啞謎嘛,她還是會的。
村長又是一聲長嘆。
“我說過很多遍了,這件事和我家狸狸沒有關係,更和你們沒有關係!”村長氣得敲柺杖,“你們不要再來打擾她!”
狸狸?
蕭雪凝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第一反應就是溫狸。
也正是因為“溫狸”這個名字,她很難淡定,直接追問道:
“溫狸怎麼了?”
許娉婷卻抓住了另一個不尋常之處,她一手搭上蕭雪凝的手示意她將話語權交給自已。
她反問:“村長,溫狸現在在家嗎?”
溫狸不可能在。
她剛剛往另一個方向跑走,顯然會回到那座廟,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另一個方向的村長家?
就算和蕭雪凝猜測的一樣,這個村子的路是環形結構,或者說村落是對稱分佈,溫狸也沒有足夠的理論時間回到這裡。
“你們看看這都幾點了?我們狸狸不是那種不著家的孩子!”
所以說就是在了。
許娉婷從蕭雪凝眼中讀出了擔憂,她也一樣。
如果現在所謂的“溫狸”就在村長家待著,那和她們一起進入遊戲,共同走了那麼久劇情的溫狸,又算是什麼身份呢?
“您讓她出來見我們一面吧,”許娉婷當即下了決定,“我們可以保證,見過這一面後,我們再也不會拿‘那件事’來打擾她了。”
其實不難猜測出“那件事”是兇殺案,那五個人大機率是真的死了。
這樣的話,溫狸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很耐人尋味了。
她是見證者嗎?還是參與者呢?
“許……”
蕭雪凝退縮了。
她試探著想要阻止些什麼,但又迅速摒棄了這種逃兵的想法。
不管那個溫狸是真是假,總得先見過了她才能明白吧。
村長的神色非常難看,滿是皺紋的臉愈發像褶皺泛黃的紙張,透著一股年代久遠的蠟色。
“狸狸,你出來,有人找你。”
村長扯著嗓子朝屋裡喊了幾句,又慢慢踱步回到石頭上坐著。
二人焦急地等待著,蕭雪凝更是心跳不受控制,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紅布鞋,再往上看的時候,許娉婷差點沒拔腿就跑。
——那不可能是溫狸。
一身紅衣紅褲的“少女”踏過門檻慢慢走了出來,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最鮮豔的顏色,除了她身上的紅衣就是她的嘴唇。
真正的詭異之處其實就在那張臉,儘管和溫狸達到了七八分相似,許娉婷卻在細看之下發現了“她”是紙人,點了眼睛的紙人。
蕭雪凝不懂“紙人點睛”,但她許娉婷懂啊。
“有點奇怪……”蕭雪凝低聲說道。
許娉婷沒好意思那麼直接地告訴她,何止是奇怪啊,已經是恐怖了。
紙人“溫狸”臉上還掛著與溫狸本人完全不符的笑容,正一步步朝著她們走來。
蕭雪凝也很快發現了這是紙紮的溫狸,下意識就彈起來,又因為重力,重重回落到石頭上。
“不要輕舉妄動,”許娉婷咬牙切齒,“我們不能白來這麼一趟。”
至少得搞清楚是什麼情況才行。
如果溫狸家裡是這種情況,那溫狸到底存不存在?還是說,在這個劇情裡,她其實應該是死人才對?
“又見面了。”
假溫狸客客氣氣地站在她們面前,頂著那張類人又非人的紙臉,越是細看就越嚇人。
關鍵是她們還不敢不看,生怕一個低頭的功夫,這紙人就能找到機會攻擊她們。
兩人都硬著頭皮和紙人面對面。
“是、是啊,”蕭雪凝鼓起勇氣,“溫狸,我們來就是想問你點事,你能把你那天看到的,再說一遍嗎?”
蕭雪凝也把許娉婷那套打啞謎的功夫學到了一點,無非就是模糊重點、旁敲側擊。
紙人仍然是笑著的。
她越是笑,她就越不像是溫狸,畢竟溫狸那個人嘴角的弧度幾乎是固定不變的,笑容更是百年難得一見。
這樣的一張臉露出來笑容,反而比故作凶神惡煞看著還要凶神惡煞些。
“那天啊,我回家路過稻田,看見了三個稻草人,”假溫狸莫名其妙眯著眼笑,“就像你們知道的,那其實是三個被稻草扎死的人。”
……更奇怪了。
但假溫狸又繼續道:“可是兇手並沒有離開田裡,我只看見了他的背影,記得他發現了我,並且向我走來……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蕭雪凝從許娉婷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懷疑。
被兇手發現了,卻還活著回來了?
莫非,在這個時間線裡,溫狸其實已經死了。
那她們必須找到機會趕在溫狸進村前告訴她,讓她早做打算。
“對了,你能大概描述出兇手的樣子嗎?背影也能看出來點東西吧?”
假溫狸沒有立刻回答,她還是那張詭異的笑臉,只是此刻正對著蕭雪凝笑。
也只有蕭雪凝知道,她嘴裡說出來的話是怎樣的毛骨悚然——
“成年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
和溫狸在那個小房間裡說過的話如出一轍。
溫狸打量那副熊皮套裝的時候,就是這麼描述它的穿戴者的。
連語氣、斷句乃至於音調都分毫不差。
“吱呀——”
院門重重合上。
剛剛還老態龍鍾的村長,現在正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盞氣味奇怪的油燈。
燈火忽明忽暗,卻始終沒有徹底熄滅。
“你們兩個來的剛好,兩個生魂,夠續狸狸的命燈了……”村長將油燈護在懷裡,眼神慈愛地撫摸著它。
蕭雪凝看向不久前還說跑了不會管自已的許娉婷。
現在兩個人都被困在庭院裡,門口是看起來像什麼老妖怪似的村長,近在眼前的又是詭異的紙紮人偶。
她們似乎陷入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