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狸在隨著大流跑路之前還看了一眼陸之恆,他的腿傷似乎已經完全好了,逃竄速度比她都快。
在座的幾人沒有天賦也有經驗,深知往一個方向跑路只會得到被一鍋端的下場,自覺地分成了三路。
蕭雪凝發覺溫狸慢了一步的時候立刻回頭等她,而張狂順手拉了一把被錢拙撞到的許娉婷,另一隻手像捉小雞似的撈過了他認為還不錯的隊友趙見鋒。
他和溫狸遙遙對視一眼,拎著各自的臨時隊友往反方向跑路。
而剩下的陸之恆則和錢拙半推半就組成一隊。
“吼——”
又是一聲獸吼。
溫狸咬緊牙關,屏住呼吸,無視那股竄入鼻腔的來自野獸皮毛的腥臭味。
她很難精確描述那種感受,每一寸面板都滲入森冷的寒意,在極其有限的視野裡,找到正確的路卻成了最大的困難。
耳邊呼嘯的風聲,不斷強化那種求生的本能。
“溫狸,咳咳、咳,我們、我們不用跑了吧……它好像沒追上來。”
她聞聲偏頭,看見的是蕭雪凝捂著腹部痛苦地彎下腰,正抓緊她衣袖的那隻手,已經將小小的一片布料蹂躪得不成樣子。
溫狸這才意識到,蕭雪凝由於缺乏鍛鍊,一開始跑就岔氣了。
周遭本就一片死寂,除了蕭雪凝略顯痛苦的沉重呼吸聲,已經不剩其他了。
她一邊安撫著蕭雪凝,一邊觀察眼前這個建在路邊的廟。
廟極其破敗,整個建築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尤其是正對著入口的那尊雕像,不屬於溫狸認知中的任何一位神佛。
又或者說,比起極具人類特徵的神佛形象,它更像是毫無保留的獸態。
“溫狸……”蕭雪凝不安地拉緊她的袖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來之前蕭雪凝惡補了不少恐怖片和恐遊實況,觀影常識讓她明白了一些生存基本要點,除了放在第一位的“不能分頭行頭否則就會分頭行動”之外,就是“不要作死”。
那些恐怖故事,不都是從主角好奇走進了一個詭異建築或者靈異場所開始的嗎?
溫狸“嗯”了一聲,算是認同她的擔憂,但往廟裡走的腳步絲毫沒有頓住。
蕭雪凝權衡一二,還是覺得不能落單這條應該優先遵守。
再說了,她畢竟是溫狸,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蕭雪凝就對溫狸產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她沒有再掙扎,跟在溫狸身後走進了廟裡。
“嗚——”
風比剛剛來時更喧囂了些。
溫狸站在庭院正中的雕像面前,仰頭觀察它的面目。
銅像受限於雕刻水平,往往不能真實展現出它要反映的物件,簡單來說就是過於粗糙。
“是熊啊。”她託著下巴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黑熊精?會有人供奉這種東西麼。”
她繞著雕像走動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溫狸,這裡感覺不太對勁……”
蕭雪凝捏著鼻子從她身邊經過,伴隨著因為難受而眯起的眼。
空氣中灰塵含量極高,她很可能是對粉塵過敏,想打噴嚏又差點感覺,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
“見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是覺得這麼久沒人打掃的地方,相比之下供臺上的祭品那麼新鮮就看著不是很對,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我已經聞到血腥味了。”
祭品?
溫狸的鼻子沒有蕭雪凝敏感,走進了那個盛放祭品的正廳才聞到了血腥味,非常新鮮的動物組織擺放在鐵碗裡。
更奇怪的是,它們是片狀的,一片片疊放在桌上的碗裡。
“你看得出來這是什麼嗎?”
蕭雪凝走到她身邊,和她一樣身體微微前傾。
溫狸不是學醫的,對這種約等於屍塊的東西沒什麼分辨力。
她坦誠地搖搖頭,然後繼續觀察這間所謂的“正廳”,建築佈局意義上的。
供臺的背後擺了一張巨大的幕布,那塊布本身應該是白色的,只是常年沾染空氣中的灰塵和香菸而泛起了黃黑色,有些地方是明顯的暗色,二人身邊沒有攜帶光源,看不見它的全貌。
但玩多了恐怖遊戲就會有一種直覺,那些暗色“斑點”是常年沉澱下來的血漬。
“溫狸,我——”
蕭雪凝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被溫狸迅速撲倒,拽著一同滾進了幕布之後。
她雙目圓睜,大腦有些宕機。
溫狸剛剛是怎麼那麼快反應過來,在供桌上那支蠟燭亮起的瞬間,就果斷帶著她藏起來的?
“神明在上,神明在上!”
顫顫巍巍的聲音隔著那塊布傳了過來。
透過布底下的縫隙,溫狸能清楚看見那雙停在供桌前的腳。
“如果不是她舉報,我的事又怎麼會敗露!”
他跪在蒲團前,半哭泣半禱告地說了一大堆類似咒語的東西。
“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如果您聽得見的話,替我殺了她!殺了她!”
男人的情緒頓時再次激動了起來,將頭磕得砰砰響。
溫狸沒從這沒頭沒尾的禱告中聽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但很快男人就不再哭鬧,轉而拿出了不知道什麼東西。
“不,只是她死遠遠不夠,他們全都得死!”
男人獰笑一聲,很快就動了手。
“神明在上……二兩人血一片肉,二兩人血一片肉……”
蕭雪凝被空氣中那股強烈的血腥味噁心得差點吐了出來,溫狸則死死盯著男人,默數著這場“獻祭”需要多少次才能結束。
七次,不多不少。
第七次結束後,男人顯然已經失血過多脫力,刀落在地上很快滾入幕布後面,一半在外一半在內。
他顫抖著伸出手貼住了薄薄的刀刃,一點點將它往外拖,直到撿起那把刀。
然而到這裡並沒有結束。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雙手撐著地面,一點點彎下腰,直到臉都快要貼上去。
他聽見自已嚥了咽口水,因風飄動的幕布加重了他的緊張感,但他鬼迷心竅般將目光聚集在幕布之後。
慢慢的、慢慢的,扭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