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農村的有些事情，城裡人是無法理解的，農村人的很多事情是需要心領神會，他們表達自己的情感，似乎沒有那麼的直接，更多的是些許冷漠。

平凡的家現在已經很老舊了，兩層磚混結構，雖然算不上危房，但是歲月的痕跡已經很明顯了，畢竟差不多和平凡是同樣的年歲，這樣的房子在村裡已經不多見。

在二十幾年前，父親憑藉著石匠的好手藝，當時能建這樣的房子，還算是村裡的風雲人物，是村裡最早的幾個萬元戶之一，隨著父親年齡越來越大，加上平凡上學的開銷，這個農家現在已經沒有能力重新建房了。

平凡放下揹包，走出家門，雖然現在不常回家，但是這個小村子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即便出去再久，也不會有陌生的感覺，也許這種感覺，就是家的感覺吧！中國這樣的小村子太多了，平凡家的這個村子也是一樣，似乎沒有任何的特點，南方這樣的丘陵，山不高，以前是沒有什麼東西，只有幾個松樹和一些叫不上名的灌木。

現在由於大家都出去打工，沒有人在家養牛、養羊，更沒有人去砍柴燒火了，現在一個人是不敢進山的，因為已經沒有進山的路，所有的地方都長滿了東西。

山下就是一條河，大概也就五十米的寬度，平時水流不急，但是每年到了汛期還是會漲水，淹沒農田那是常有的事情。

現在村子裡種田的人已經很少，大部分年輕人要麼出去讀書，要麼舉家外出打工，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一趟。

很多田地已經拋荒，只有少數田地還在耕種，大部分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在幹著這樣的農活，一年到頭也只能是維持溫飽，不過現在他們更多的是自己不願花錢買米，種一點自己吃的就夠了。

平凡小時候也是下地幹活的，上了高中以後就沒有幹過，他一心上學就是為了走出農村，再也不幹農活，他希望自己能夠透過上學改變命運，這也是父親傾其所有供他上學的緣故。

平凡的父親是一個石匠，年輕時幹活是個好把式，在村裡是出了名的，雖然只有小學文化，但是他深信讀書肯定是可以改變命運的。

平凡上了大學以後，突感父親似乎老了很多，因為大學的開支對於農村家庭而言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父親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必須讓平凡安心上完大學，只有這樣才能算是完成了任務，至於平凡大學畢業後該如何，會如何已經遠遠超出這個老農民的能力範圍了。

平凡在村中晃悠著，其實現在的人很少，幾個熟悉他的老人還是會主動和他打招呼，叫著他兒時的小名。

他們認為平凡是個大學生，將來肯定會有出息，雖然有什麼出息還不知道，但是讀書上大學可以走出農村這是可以肯定的。

“平凡啊！今年大學畢業了吧，準備在哪裡工作啊？”

大伯問道，畢竟是自己的侄子，關心一下，說不定以後平凡出息了，自己還有事找他幫忙呢。

“回來休息幾天，準備在饒城工作.”

平凡含糊其辭，他不想讓大伯知道他的窘境。

“那更好，離家近，到時候能夠照顧到家裡.”

大伯覺得能夠在城裡工作就很好，至於在什麼地方其實並不重要。

平凡不想和大伯多聊這個話題，因為這個話題沒什麼值得聊，自己現在的處境，讓他感覺到羞愧，雖然大伯不知道平凡的情況，但平凡覺得自己還是有說不出的苦。

“大伯，你先忙，我想到處看看，好久沒有回家了，看看村裡的變化.”

平凡匆匆告別。

別人越熱情，他自己就感覺越難過，因為他知道，如果一旦村裡知道他畢業後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那會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農村很現實，平時關係再好，一旦出現一些他們認為不可思議的事情時，各種謠言就會變成流言蜚語，讓你傷的體無完膚。

平凡越想越害怕，他匆匆結束了閒逛的衝動行為，趕忙往家裡走去，他相信只有家裡才是最安全的。

午飯的時間到了，平凡的母親今天多做了幾個菜，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增加了一個紅燒魚塊，還有一個臘肉，其他的青菜都是從自己菜園摘的，雖然很簡單，但平凡覺得這是最美的味道。

不管走到哪裡，總會想起這種味道，也許這就是大家常說的母親的味道。

母親的手藝並不好，燒菜多數以水煮為主，紅燒還是很難得的，因為紅燒需要更多的油，在物資睏乏的年代，讓每一個農村婦女養成了這個習慣，哪怕現在生活好了，他們依舊覺得節省才是重要的事情。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

母親希望平凡能夠多吃點，因為她覺得兒子在外面可能吃不好。

“很好吃，我得多吃幾碗飯，這菜很下飯的.”

平凡的胃口大開，因為只有這種味道才能讓他找到些許的安慰。

“這次回來幾天啊？”

母親問道，因為之前平凡在家呆的時間都很短，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

“多住幾天，大概一個禮拜，反正現在不用去學校了.”

平凡脫口而出。

“那就好，多住幾天.”

母親想問，但是還是欲言又止了，她知道如果有好的事情，兒子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的，他不想說的事情，問了也白問。

今天的菜確實很符合平凡的胃口，平時只吃一碗，現在居然已經兩碗下肚，而且是農村的大碗。

飯後，母親準備收拾碗筷，平凡上前要幫忙，畢竟現在已經很少幫家裡幹活了，他想減輕家裡的負擔，哪怕是做一件小事也好。

母親沒有同意，她覺得兒子是個男人，在農村燒飯刷碗洗衣服都是女人該乾的事情，她是不會讓自己的大學生兒子幹這活，叫別人看見了得笑話的。

平凡沒有強求，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在想什麼，這樣的小事，不需要他，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幹體面的工作。

父母供他上大學，就是為了離開車，此時，平凡明白，這個叫做家的地方，自從他求學離開之日，已經漸行漸遠，成了一個再也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