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庭深完全沒想到自己這邊剛付完款,買的那些東西就直接被送到了桑諾隨身攜帶的包裡。

手指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還以為至少會有個合理化的過程。

萬萬沒想到……這遊戲連大型商場都能搞出來,在送禮物這方面卻這麼的……一言難盡。

看著螢幕裡“少年”驚愕的表情,紀庭深少見得張了張嘴又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閉上。

說實話,這麼多年除了他自己和一兩個親近的人外,他很少會去注意別人的情緒,就算偶爾察覺到了也不會多琢磨,太累。

本來就覺少失眠,再東一琢磨西一考慮,那估計早就因為想的太多英年早逝了。

那趙天一豈不是得給他當回兒子了。

今天還是第一次。

他看出來一個人心情不好,因此主動想送點兒什麼讓他情緒能稍微好一點。

“這……小包還挺能裝的,”丁亮盯著桑諾的手和包。

他因為剛剛的那些話就一直擰著眉,現在看到這一件又一件,總也掏不盡的衣服,十分震驚,眉毛總想習慣性的往上挑。

這一皺一挑的,看著彆扭又好笑。

“……”桑諾在連著掏出三四身衣服和一雙軍靴後,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要不是最後又在包底摸出那把她已經用了好幾天的扳手,她都要以為是自己出門的時候拿錯包了。

就,離譜!“我們出來找到人就回去,”丁亮看著堆在後座的一堆衣服,抬手捋了一把有些抽搐的眉毛,“不用過夜,就算過夜,這種情況下也不必過得太過精緻吧.”

“這些不是我的,”桑諾皺著眉。

“不是你的?”

丁亮拿過一件抖了抖。

衣服上的名牌隨著他的動作抖了出來,“嚯!”

桑諾抬頭看他。

“都不便宜啊,”丁亮又拿起一件,仔細看了看牌子上的價格。

桑諾拿過衣服也看了一眼。

“但這估計就你能穿吧,”前排的文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槍放在一旁,拿過一條褲子往自己腿上比劃了一下。

“確實,我們都沒這麼長的腿,”駕駛座上的短寸說。

桑諾沒再說話,心裡卻一陣陣發寒。

從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的睡眠質量就出奇的好。

好得有些過分了。

她其實從小到大都挺沒安全感的,以前不管和朋友們玩的多開多瘋,喝得再醉,也會因為清楚自己的性別,留一份清明。

這麼多年也算是練出來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在有人進了她房間,或者距離她一步遠的時候,第一時間清醒過來。

但最近這些日子,她先是在樓道里全是排著隊啃人的喪屍堆裡睡著了,後來又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安全區睡了兩天,就連昨晚可能有人溜進去動了她的包,她都不知道。

等等!也不對。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丁亮去找她時的情景,丁亮好像碰過她的包。

不會是他之前所說的歡迎禮物吧?“不是,看我幹嘛,”丁亮感受到桑諾的視線,將手裡的衣服扔回車座上,“你不會覺得這些衣服是我送你的吧?”

“不是?”

桑諾反問。

“肯定不是啊!哎,你看看這衣服價格,再看看這個尺寸,”丁亮又抖抖衣服。

桑諾盯著那件衣服,確實是她常穿的號。

“就算現在那些賣衣服的店都沒人管可以隨便拿,”丁亮說,“我也不可能冒著被喪屍啃的風險,去拿件我自己完全不能穿的尺寸吧.”

“會不會是有人進了我房間放的?”

桑諾沒忍著,直接將心理的猜測說出來。

“有一說一,”丁亮看了她一眼,“整個安全區和你身材差不多的確實也有,但這鞋碼都一樣就離譜了點兒吧,再說了.”

“什麼?”

桑諾問。

“現在物資緊缺,誰能隨隨便便將手裡的東西送出去?”

丁亮說。

說完又挑了挑眉。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人在她心裡分量不輕,所以就將全部家底兒都拿出來了.”

丁亮眉毛挑的快有抬頭紋高了,語氣誇張,“可以啊小桑,這才剛來,就俘獲了咱區一眾婦女的芳心.”

“滾蛋.”

桑諾沒再多囉嗦,迅速將幾件衣服塞進包裡,又將拿出來的扳手別在腰上。

“靠,”丁亮罵了一嘴。

“就你這脾氣,但凡我脾氣爆一點,咱們估計還得打一架.”

桑諾沒理會他的話,揹著包率先下了車。

關於這幾件衣服到底是誰放的她還不清楚,但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之後,又排除了有人趁她睡著放進去的這一種可能性。

安全區不可能有完全新的衣服。

就像丁亮說的,沒人會冒著風險跑去服裝店,拿一身自己完全不能穿的衣服出來。

這麼說來……她突然記起當初在公寓樓從樓梯上滾落下去時,隱隱約約看到的那雙眼睛。

紀庭深正盯著螢幕中“少年”身後背的包看,就對上了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

他猛然一怔。

對面的“少年”仰著臉,清晨的陽光在“他”臉上薄鍍了一層泛金的光輝,“他”漆黑的瞳仁正認真盯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紀庭深覺得他們隔著螢幕對視了。

就像……只要他再往前靠靠,就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這雙眼睛太漂亮了。

他下意識就想去碰一下這一雙眼睛,手剛靠近螢幕,裡面的“少年”就偏過頭關上車門。

跟在他們後面來的那輛車上的人也剛下車,看她下來,走了過來。

丁亮和另外兩個人也陸續下了車。

“隊長,”一個人叫了丁亮一聲。

丁亮順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問,“裝備分發了嗎?”

“嗯,”那人點點頭,“都準備好了.”

“行,”丁亮說,“一會兒你帶和你一車來的人,搜咱們那天去過的那幾條街,我去另一邊,晚上九點,不管找不找到人都過來這邊匯合.”

“嗯,”那人抬手往腕錶上看了一眼,又點點頭。

“行,注意安全,”丁亮說。

“隊長你們也小心,”那人說。

桑諾一直沉默的站在一邊沒說話。

之前在車上聽到他們用女人交換武器時,她就想直接下車走人。

雖然丁亮也解釋了原因,但說實話,不管什麼理由,她都接受不了。

身在桑家這樣的大家族,她從小就比別人更懂得男女有別,也比別人更懂這種交易。

這些人為了活下去進行交易,而那些家族為了利益為了權利進行交易。

不管是什麼,都讓她噁心不已。

但。

被剛剛那些突然出現的衣服一衝,那種憤怒的情緒又稍稍散了一些。

再怎麼說這些人也收留了她三天時間。

找到二分隊的人之後再走吧。

左右不過再多相處一天。

“想什麼呢,走,”丁亮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又塞了把槍過來。

“不用,”桑諾回神瞥了一眼,沒接。

“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丁亮皺眉,“這一片兒喪屍不少.”

“不是鬧脾氣,”桑諾說,“就是不順手.”

丁亮盯了她一會兒,最後什麼也沒說,收回槍走在前面,“你走後面.”

桑諾沒再反駁,她怕她再多說一句,兩個人真能直接當場打一架。

這幾條街丁亮他們以前很少來。

所以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短寸和文遠握槍的手都有些泛白。

摸進第一棟樓的時候,桑諾將扳手從腰間抽出來握在手裡。

“別動,”丁亮突然一抬手,整個人繃的很緊貼牆站著。

身後跟著的兩個人立即按著他的樣子跟著貼在牆上。

桑諾捏了捏扳手。

“房間裡有三個,”丁亮探頭朝裡面看了一眼,壓著氣聲,“都儘量小心一點不要發出聲響.”

桑諾站在大樓門口,在他們往前走的時候往街上看了一眼。

空空蕩蕩。

冷風捲著幾片落葉胡亂在地上打著滾,發出沙沙的聲響。

“走,”丁亮壓低身子,拿著槍走在最前面。

四人繼續謹慎的往前走,結果剛到樓梯口,不知是誰一不下心踢到了地上掉落下來的一塊廣告牌。

“哐當”一聲。

“操,”丁亮爆了句粗口,當即喊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