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竹淚如雨下,拼命搖頭:“我要陪您,您在哪我在哪,我不去雲城。”

周欲見狀,唯有一心哄著:“小竹,哥哥已經打點好一切,現在曼谷太危險,索家已經來過三次,言明讓你做索家兒媳,他們的耐心不會維持太久。”

周映竹猩紅的眼睛滿是質問:“索家這樣無法無天,難道就沒人管了嗎?我們為什麼要逃,周家在曼谷這些年經營,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周欲道:“正是因為顧忌周家,所以那晚你遇襲才是一種警告,小竹,你不會真以為自已次次都能僥倖逃脫吧,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他們在暗處,要對付你,總能尋到機會。”

這話不假,可週映竹就是無法接受。

周雲天道:“你來之前,我已經電話聯絡過索市長了,你和索延訂婚宴會在十天後如期舉行,這些日子,趁他們放鬆警惕,你們儘快脫身。”

周映竹一雙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爸爸,哪怕訂婚宴是障眼法,我也不願意。”

周雲天苦笑:“孩子,爸爸能為你爭取的時間,只有這麼多了。”

周映竹很是錯愕:“什……什麼意思?”

周欲道:“醫生說,爸爸只剩下半個月不到的時間。”

周映竹猛然扯開他們的束縛,瘋了一般拼命搖頭:“不會的,你們……你們騙我,我不信。”

周欲見她傷心欲絕,很是不忍,卻依舊選擇將實情相告。

“原本,爸爸的身體還能熬半年,可那天你突然失蹤了,怎麼也聯絡不上,爸爸急火攻心,嘔了不少血,醫生說,能搶救過來,已經是奇蹟。”

難怪,那天她進門時,爸爸面色那樣蒼白。

原來,在她經歷追殺的時候,爸爸也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周雲天忽然想起什麼,出聲勸導:“小竹,索家二少對你身邊那個叫阿追的保鏢已經下了追殺令,爸爸知道,他救過你,你對他也心生喜歡,趁現在你們都還用情不深,趁早放他走,不然,周家一旦落敗,他只有死路一條。”

周映竹已經很難冷靜。

她聲聲質問:“就因為那晚在婚宴,他得罪過索延,索家人就容不下他?憑什麼,他們憑什麼!”

周雲天嘆息:“就憑現在曼谷一半,已經在他們掌握之中,你若是真的為他好,就放他離開。”

周映竹心尖顫了顫,像是被誰拿刀剜去一片血淋淋的肉。

周雲天又道:“小竹,你生來就是萬眾矚目,是人人追逐的中心,你不應該有軟肋,任何人都不該是你的軟肋。”

周映竹無聲的勾唇,尊貴的身份對她來說,是傲氣的資本,也是被束縛的一生。

那些有野心的人將她視為攀上頂峰的賞賜,對她,自然是志在必得。

現在,她引以為傲的一切,正在慢慢消退。

離了周家庇護,她什麼都不是。

晚餐時分,住家醫生被秘密領進周雲天房間。

在為周雲天做過詳細的檢查後,得到同一個答案。

最多,撐不過半個月。

周映竹心如死灰般聽著醫生描述病情。

一下午,她感覺這輩子的眼淚都快流乾了。

也許是她前半生過得太順,太囂張,老天才會同時要收回爸爸和喜歡的人。

從周雲天住的小樓下來時,周映竹開口叫住了周欲。

她透著祈求:“哥哥,我能帶阿追回雲城嗎?”

周欲背對著她,冷漠拒絕:“不行。”

周映竹抬手牽住他衣袖,滿是不解:“為什麼?我只想帶他一個人回雲城而已,你連這一點權利也要剝奪。”

周欲冷漠回應:“小竹,他只是一個連姓氏都沒有的孤兒而已,配不上你的喜歡,也不配站在你身邊。”

周映竹氣哄哄甩開他:“任何人都決定自已的出身,阿追他很好,他用命護過我兩次,我不能拋下他。”

周欲回眸,眼裡的寒意乍現:“那就給他錢,讓他滾。”

周映竹已經捕捉到一絲危險的訊號。

她問:“哥哥,你容不下他?”

周欲沒否認。

周映竹抬眸,冷冷開口:“唐斯辰出軌的簡訊是你發給我的吧?”

周欲眸光躲閃一瞬,嘴角上揚:“為什麼會懷疑我?”

周映竹輕哼:“我的訂婚宴,你第二天才趕到,周欲,自小關於我的所有事,你都很上心,唯獨那次,你好像篤定了那場宴會,不會成功,而且,周家的一切你都很熟悉,買通傭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一點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她叫他周欲,無聲拉開距離。

周欲冷笑一聲,唇角的笑意更肆意。

周映竹又道:“唐斯辰的死也和你有關吧,關於周家的不利訊息一傳出來,你就順手解決,早就想好了對策是不是?”

“我妹妹果然聰明。”周欲凝眉,望著她時,一臉讚賞。

“所以,那毒…….”

周映竹很難相信,自已溫文爾雅的哥哥,會參與這樣的陰謀當中。

周欲扯了扯領帶,滿是不屑:“那毒的確是張阿姨下的,你們在院子裡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拍了下來,然後,轉發到她的手機上,哪個母親親眼看到自已女兒受了這樣的折磨,還能心平氣和,她早就恨透了唐斯辰。”

周映竹突然覺得眼前人好陌生,他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切,就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周映竹生冷如霜:“哥哥,你在玩借刀殺人。”

周欲伸出食指晃了晃:“妹妹,我只是在教訓背叛你的人,你應該感激我。”

無所謂的語氣,彷彿唐斯辰在他眼裡賤如螻蟻。

周映竹不死心般問了句:“哥哥,我若是執意要帶阿追走,你會不會殺了他?”

周欲忽而笑了:“他若是一直不犯錯,我當然不會為難他。”

這話三分真,七分假。

被人天天盯著,想要尋錯處,簡直是輕而易舉。

周映竹所有的希望都開始抹滅。

周映竹絕望的問出最後一句:“哥哥,你會殺了我嗎?”

周欲掛在嘴角的笑意立馬收斂。

他回身,雙手搭在周映竹肩頭。

“小竹,你不該這麼想,我答應過爸爸,等他走後,會處處護著你,對周家,我是絕對忠誠的,只會為你清除一切障礙,至於你身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你不該留戀。”

明明是那張再熟悉不過的笑臉,可週映竹就是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從心底湧起。

“乖乖上樓睡覺,再過幾天,隨哥哥一起回雲城。”周欲慢慢鬆開對她的鉗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周欲走後,周映竹打了個冷顫,魂不守舍遊蕩在周家別墅。

剛剛那些話在她腦子裡不斷回想,

等她走到阿追樓下時,連自已也嚇了一跳。

爸爸說,索家人要他的命。

哥哥說,不能帶他去雲城。

周映竹知道,只要離了周家庇護,阿追就會橫死街頭。

要儘早放他離開,必須馬上放他離開。

周映竹在心裡下定一個決心,轉頭往自已小樓去。

可剛一踏上二樓,周映竹就看到熟悉的人影等在那裡。

他在窗邊站著,也不說話,就乖乖待在那裡,神情滿是寂落。

“你回來了?”

短短几個字,周映竹繃了許久的情緒突然鬆散掉。

周映竹鼻頭一酸,側身躲開。

“早餐後,你為什麼不要我陪著,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阿追說得很慢,咬字清晰,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周映竹安靜聽著,藏在陰影下的臉有了一絲鬆動。

“我能抱抱你嗎?就一下,這幾天,我很想你。”

阿追慢慢靠近,尾音拖的有點長,帶著試探,像是怕被拒絕。

周映竹突然嗓子酸的發疼,眼角的淚控制不住滑落。

良久,阿追的手遲遲沒有抱上來,周映竹轉身之餘,抬手擦掉那抹痕跡。

她嗓音啞啞的:“為什麼不抱?”

阿追垂眸,眼裡全是溫情:“你沒同意。”

周映竹已經極力在剋制自已情緒,可他三兩個字就能讓她潰不成軍。

糾葛越多,只會讓自已越難受。

她現在護不住他。

周映竹深吸一口氣,咬緊嘴唇:“你走吧,以後別來了。”

“你…….你哭了?”

藉著微弱的光,阿追看清她眼角的淚痕和明顯不對勁的神態,一把將她抓住。

周映竹躲不開,被他圈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