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層的飯館裡正坐著兩個打哈欠的小二。
見到滿身是水的大漢走了進來,屋中地板上印著幾個水腳印,那腳比平常之人要大一號還多。
一小二抬抬眼皮子,站起來伸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客官,您需要準備飯菜嗎?”
大漢走到一張桌子旁,把身上的斗笠脫了下來,露出裡面破舊的衣服。
他坐到長凳上,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道:“好吃的儘管上就是,然後給我弄壇上好的女兒紅.”
小二見到銀子,眼睛一亮,轉而笑咪咪的應了一聲張羅去了。
肥胖老闆走下樓梯,手裡拿著一個小木牌,他搖搖晃晃的走到大漢身邊:“客官,這是天字七號房的牌子,一會兒您可以讓小二帶您上去.”
他把牌子放到桌子上,那大漢抬眼看了看他,拿起盤中的烤雞吃了起來,那吃相看似餓了很久了。
客棧老闆看這大漢不理他,轉身向一邊哈欠連天的夥計叫了一聲:“關門,打樣.”
小夥計懶洋洋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門邊,把一旁的門板一個個的往上扣。
外面的雨一直下著,雷聲轟鳴,一陣強風颳來,雨水猛灌。
那夥計顫抖了一下,忙扣上最後的幾塊門板。
“開門,開門.”
門被砸的“哐哐”直響,客棧老闆一聽,嚷嚷道:“開門,來客人了.”
那夥計頓時一臉的不耐煩,“下這麼大的雨,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他用手搬著那門板,用力一抖,露出可以一個人進入的空隙。
“幹什麼呢!”
“啪”“啊”“嘩啦”三聲連響,那小夥計人倒飛出去剛好撞上離門不遠的桌子上。
正吃雞的大漢皺了皺眉頭喝道:“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他轉過頭,看向那個只能一人進出的縫隙,風夾雜著雨水正向門裡潑。
“我看你還是少管閒事的好.”
一人從縫隙中走了進來,他身穿黑色勁裝,腰間配著一把刀。
大漢斜著眼睛瞪著他,甩手一把飛鏢。
那黑色勁裝的男人瞬間拔出刀,橫著格擋掉飛鏢。
“竟敢攻擊朝廷命官,本大人奉命追拿叛賊,若是再阻擾同罪論處.”
那大漢哈哈大笑起來:“叛賊?好沉重的兩個字。
既然如此,你們去捉拿好了,就怕你們有命去無命回.”
那些黑衣勁裝人不再與他糾纏,轉身走到客棧掌櫃身旁抓住那老闆的衣服領狠狠的道:“可見到三個男子一起投住?”
客棧老闆哪見過如此陣勢,嚇的說不出話,手指向二樓。
黑衣勁裝男人一把推開客棧老闆,那老闆少說上百斤,被輕鬆推開可見他功夫如何。
他們一行六人大步向二樓樓梯行去,腰間佩刀已經拔出三寸,寒光凌厲。
二樓清兒房間的楚雲飛已經拔出那把碩大無比的劍,他行走江湖數年,深知剛剛那大漢與這些人的爭吵明顯是在通風報信。
清兒與霜兒見他如此警惕,自然知道有人前來找麻煩。
如今,他們身在宮外,一切只能靠楚雲飛一人的直覺。
門被一腳踢開,還帶著一道勁風,楚雲飛輕身跳起對著來人就是一腳。
來人被一腳踢飛出去,躺在地上痛呼了兩聲再也站不起來。
旁邊的黑衣勁裝人看了他一眼,揮刀就上。
楚雲飛手中一把巨劍,招術虛虛實實攻其不備。
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原本這幾人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解決。
如今他被卡在狹窄的屋子中,施展不開,背後又是他需要保護的人。
黑衣勁裝人其中之一踢開窗子飛身而入,在地上一滾剛好到清兒腳邊。
他跳起,一把亮晃晃的刀就架在清兒脖子之上,略一用力清兒必將瀟湘玉損。
“發下你的劍,不然她就沒命了.”
一旁的霜兒見到清兒被俘,情急之下猛向那人撲去。
她撕咬著他的手,疼的那人丟下了刀,用力甩開她跳到一旁。
“好烈的丫頭.”
“小姐你沒事吧!”
霜兒忙扶住清兒,只見清兒臉色發白,嘴唇發紫,眼神迷離。
楚雲飛回頭望了一眼,若是再不解決這幾人,定會照成大患。
於是他殺機頓起,手上的劍招招致命。
黑色勁裝人一聽“小姐”兩字,知道事情不對,帶頭之人打了個手勢,示意離開。
楚雲飛不想就這麼放過他們,只見一把飛鏢迎面射來,他向後彎腰閃過。
當他在看時,那些黑衣勁裝人早已離開了客棧。
霜兒眼中含淚,不停的喊著“小姐”兩字。
張玉清雙目緊閉,嘴唇變成紫黑色,脖頸間有一條極細的血紋。
此種症狀定是中毒,這毒定是在那些人的武器之上。
楚雲飛咬了咬牙,打算去追回解藥。
回頭卻見門外有一人,正是剛剛射來飛鏢的大漢。
這人極其奇怪,不知是敵是友。
於是他抱拳一禮道:“前輩,不知為何來此?還望前輩名言.”
那大漢哈哈大笑起來:“想要救她,答應我三個條件即可.”
楚雲飛滿臉疑惑,但此時救人要緊,他只有先答應對方條件。
“在下答應便是.”
“爽快.”
大漢走進屋內,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清兒道:“此毒只有江湖名醫扁秋楠可解。
如今,我只能先壓制她的毒性,以免毒氣攻心.”
他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遞給一旁的霜兒:“給她服下.”
霜兒結果藥丸,猶豫不決的看向楚雲飛。
後者點了點頭,於是她便扶起清兒,把藥丸喂清兒服下。
“前輩,可否能告知在下姓名.”
楚雲飛望向那大漢,他見大漢使用過兩次飛鏢。
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江湖之上也極少有如此人物。
那大漢打量了他一翻道:“等你辦完三件事後,我定會告知與你.”
“神醫並不難尋,他就住在這家客棧之中。
如今,我正是來尋他一起出游下棋的.”
那大漢大步邁出房門,轉身向一旁的房間走去。
他走到離清兒房間不遠的一間房門前,門框上掛著一個小木牌,上面赫然寫著“天字六號”。
他敲了兩下門,裡面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誰呀!”
然後聽見輕微腳步聲,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裡人身穿棕色布衣,頭髮高高挽起,眼睛細長,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他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是你啊!怎麼來這麼晚?我都睡著了.”
大漢哈哈笑了起來:“你可真能睡,剛剛隔壁打鬥都未能把你吵醒.”
“是嗎?”
他眼睛亮了一下,“進來坐吧!”
“不忙,我有要事,你先跟我來.”
大漢拉著他就向一旁清兒房間走。
他甩開大漢的手,懶洋洋的跟在他後面。
楚雲飛見大漢帶回一箇中年的男子心中正詫異,傳說中神醫扁秋楠年紀已經百歲,如今為何如此年輕?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楚雲飛的疑惑道:“這便是養身之法.”
大漢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扁秋楠進道屋裡。
“是病人嗎?”
他走到屋內,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清兒道:“還是個女的?中的毒不容易解.”
霜兒看著他,眼睛紅腫,聲音帶著哭腔:“你救救我家小姐.”
扁秋楠望了她一眼,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
“把這個塗到眼睛上,可以消除你的紅腫.”
霜兒眼睛睜得大大的,跪到他面前:“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她拉著扁秋楠的衣角,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扁秋楠把霜兒從地上拉起來。
“先生請問.”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聲音沙啞。
“他,”扁秋楠指向坐在桌邊正喝茶的大漢說:“是否讓你們答應他三個條件?”
霜兒偷偷看了那大漢一眼,見他沒有在意這邊的對話,於是她點了點頭。
“那你可願也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緩緩的說道。
霜兒臉色一變,眼睛中透著堅定:“我願意答應,只要你能救我們家小姐.”
“救她不成問題.”
扁秋楠拿出銀針,刺向清兒眉心。
……南朝渝州,斜陽西掛。
城西的軍營此時炊煙裊裊,一片歡天喜地的景象。
第一次與塔剎交鋒,全勝而歸更加鼓舞了士兵計程車氣,此時軍心團結,熱血高漲。
大帳之中龍陽坐在椅子上,腰間的那把寶劍此時安靜的放在面前桌上。
門簾兩旁分別放著幾張小桌,林鴻,龍謙,王慈和幾位大將都在。
龍陽劍眉聳立,面板還是小麥色。
帳中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願意打破此時的沉默。
那幾位大將都盯著龍陽,時不時看向林鴻,他們面帶疑惑,不知此時龍陽叫齊他們到底有什麼安排。
“啊啼”一聲如雷般的噴嚏打破了安靜,所有人都往噪聲源看去。
之間林鴻用白羽扇擋著半邊臉,不住的向旁邊的龍遣使眼色。
眾人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把那些鄙夷的目光轉向一臉尷尬的龍謙。
“咳,咳。
不好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只是昨夜受涼今日精神略微不振.”
龍陽抬起手,示意安靜。
那幾位想笑的大臣頓時忍住笑意,憋的臉頰發紅。
“我決定在這大帳之中挖掘一口井,以後軍營飲水就來這取。
連夜派人把守,以免塔剎下毒.”
他掃視了一圈,目光投向林鴻。
林鴻搖了搖白羽扇道:“水源問題我也曾想過,將軍的計策可行.”
那些大將一聽軍師也贊同,忙見風使舵的換了一副嘴臉,聲聲稱道“太子聰慧,無人能敵.”
,開始大拍馬屁。
龍謙一副遊閒公子的樣子,他懶得去管理什麼軍中要務。
大事,輪不到他來做主。
如今,他剛同林鴻做好了搭檔,贏的塔剎第一戰,只想好好休息。
“報,塔剎來偷襲。
此次人數眾多,我軍已有死傷.”
一個士兵挑簾而入,他臉上帶著血,看樣子是剛從前線回來。
“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把他們引入軍營之內全數殲滅.”
林鴻正色道。
那士兵一聽,抬頭望向龍陽,此時龍陽臉色陰沉,怒火中燒。
“按照軍師說的做,定要全殲一個不留.”
他狠狠的說,殺氣頓起。
塔剎軍隊突然見到南朝軍隊向裡撤回,揮著長刀猛追,他們未曾想過這是一個計謀。
如今,只能深陷圍困,面臨全部被殲。
南朝軍隊極其迅速的拉開一張人潮大網,幾千人的偷襲部隊對他們來說並非是什麼大敵。
此刻他們軍心團結,熱血沸騰之時,何來畏懼可言。
那些塔剎軍見到被南朝包圍臉上頓時露出恐懼,個個扔下佩刀投降。
不料南朝軍隊卻停下腳步,他們就那麼被圍著,突圍更是沒有一絲希望。
大帳之中龍陽依舊高高在上,望不可及。
帳中共剩下三人,王慈同其他大將一起出去迎戰偷襲。
這麼輕巧的戰役,誰不想立下功勞?小士兵唯唯諾諾的挑開了簾子,見到帳中的三人正劍拔弩張。
他臉色犯難,不知是否應該此刻進去彙報戰果。
帳中三人一見有人進來,收斂了剛剛的怒氣。
林鴻拉著龍遣轉身出了大帳,走到小士兵身邊時,壓低了聲音說:“若是為俘虜之事,還是不要去問統帥的好.”
那小士兵一聽,心中頓時變的憂鬱。
他踏出的腳就停在空中,遲遲不落。
龍陽死死的盯著他,看的他冷汗直冒。
此時正是夏天初到,帳中卻寒冷的讓人窒息。
“若是有俘虜,先押到大牢之中,以後等打贏塔剎在做處置.”
龍陽聲音更加冷,句句擊穿小士兵的心。
小士兵瞪大了眼睛,他在想剛剛軍師不是說不讓問嗎?為何此時主帥自己提及,但是他只是一個小士兵,當然不明白剛剛大帳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龍陽臉色鐵青,剛剛正是他與林鴻,龍謙發生了口角之爭。
原本他想殺光所有俘虜,可是林鴻和龍謙卻反對他。
他想了一下,確實殘忍,可又無法拉下臉面。
於是,就變成了剛剛劍拔弩張的一幕。
一隻白鴿飛入大帳,落到龍陽面前的桌子上。
他抓住白鴿,從鴿子腳上取下信管。
裡面是白色的布條,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字。
字型潦草,卻能讓人看的清楚。
他臉色變了變,有憤怒變成了疑惑,然後又變回憤怒。
字條被隨手扔到桌上,他坐到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俊俏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桀驁不馴,取而代之的確是懊惱。
那字條在光影婆娑之中,幾個字在回閃。
“一男兩女,香洲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