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五點，程思思就聽到圖書館走廊裡已經有人背書，揉眼睛醒來。
桌子上一大攤幹了的墨，自已胳膊也黑不溜秋。
趕緊跑衛生間洗。
兩學姐湊一起給水杯接水，咬耳朵吐槽，罵半夜有男生在館裡發瘋瞎喊，氣得一個研三改畢設的臨床醫學學姐當場炸，把人提著領子揪出去劈頭噴了一頓。
程思思洗胳膊，墨超難搓，她笑了，小臉蛋帶出一個小梨渦，學姐威武啊。
她日專，已經決定要改專業了。
都準備好久轉專業考試了，大一暑假前考，機會就這一次。
搓著搓著，手肘突然疼了起來，蟄疼蟄疼的。
靠，昨天被黑手推出去摔那一跤她都忘了，胳膊肘噌破一大片，結了痂又給她大力搓破了。
不管了，回寢室吧，洗個澡。
身上還有火鍋味。
今天週日，她還要去滬上阿姨搖奶茶。
……
趕公交過去，手快搖斷了。
爆單了。
謝霈然點的。
1000杯。
美團電話打了過來。
不懷好意道：“怎麼樣？嘉嘉，姐姐這麼支援你，還喜歡嗎？”
腦子有病吧……“又沒提成。”程思思一臉惡寒。
她跟同事兩個人手腕都紅透，酸地動不了。
店長倒很開心，美滋滋。
電話裡傳來優美多金的語調，“是吧……姐姐也覺得辛苦，要是不喜歡，就把零花錢收了。別做讓人不開心的事……今天還有點時間，吃個飯吧~”
“謝老闆，我程思思！神經！！”
程思思臉色難看地把店裡電話掛了。
店長戲謔看著她，同事怨恨翻白眼。
做一杯奶茶需要3分鐘，1000杯就是3000分鐘，50個小時……
媽呀，她一個人兩天都搖不完！
頂著同事的死亡視線，程思思咽口水把電話撥回去，無語咬牙，“單你取消吧……地址發我。”
*
中午12：00，程思思準時到了廣告公司旁邊的凱德廣場。
她紮了高馬尾，穿著白短袖，藍褲子。
扎著低馬尾的謝霈然從商務車裡出來，一下指著痞氣笑噴。
“你穿的這是啥呀？把哪個土窠籠高中校服拉出來了？”
嫌棄又覺得搞笑。
她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八，高個子，人超瘦，二十五六左右，也穿著休閒的白短袖，下身配灰色牛仔破洞褲。
右眼眉骨上打著個醒目球形鈦釘，眼梢掛著醉人爽快的笑。
脖子上有一條深藍色荊棘紋身，在左邊鎖骨凸起處死死勒著一朵帶露水的白色小花。
很……中二。
好聽一點，哥特。
不對，現在看上去還挺清爽的，大概小時候有過黑歷史。
程思思硬著頭皮跟謝霈然去凱德5樓。
她整個人早八百年跟打仗一樣緊張起來了。
看著謝霈然不安分捏的手，死也不跟這女神金在一個扶梯臺階上待，隔5個。
到了平地，謝霈然在上頭吊兒郎當靠玻璃上耍帥，伸出一根食指。很感興趣。
程思思一臉你別想逼良為娼，但為了錢我暫時忍了的表情。
傻白沒有甜的小腦袋從扶梯上來，謝霈然指頭蛋子輕輕戳了上去。
“你咋這麼搞笑……你該不會以為我看上你了？”
程思思大眼珠瞪得圓溜溜，緊張吞嚥口水，把腦袋上冰涼的指頭蛋子正氣開啟。
“我我我……我告訴你啊，我是學生！我還沒成年！”
謝霈然憋不住了，看那攥起的小拳頭，偏頭笑了，“咋？又想打我？欸，同學，你知不知道，我是你金主。金主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吧？”
懶懶地站直。
“你你你你……”程思思巴掌大的臉蛋顏色好看起來，調色盤一樣，掉一地雞皮疙瘩，退退退，“我跟你是正當勞務關係！你別瞎說啊！！”
黑眼睛圓了一大圈。
“嘖，看來這回回去好好上網查了。”謝霈然故意湊近一點，邪氣地勾笑，“來來來，給姐說說，咱倆要不是正當勞務關係，還能是什麼不正當關係~”
呼~朝空裡曖昧吹了口氣。
把程思思嚇得直接吼，“我不吃了！不掙你錢了！你愛點多少奶茶點多少！我不幹了！”
唰攥著拳頭扭屁股就走了。
“嘖嘖~~”
“站住，不然我去你們學校。”
謝霈然臉色忽然陰冷下來，眼底閃過病態佔有。
“後果，你知道的吧~”
語氣毒蛇一樣。
程思思一下頭大，拍腦門，心裡湧出濃濃後悔，真不該瞎掙這個錢。
“你幹嘛呀，謝老闆，我不是你妹。”
“我知道。”謝霈然低眸，啞啞地開口，“先吃飯，吃完還有工作要準備。”
程思思要哭了。
*
說是吃飯，其實是吃冰淇凌。
看謝霈然熟練地在前臺點單，直接跳過她點單環節，程思思就知道這女老闆又把她當裝飯工具人了。
趴桌子上硬著頭皮吃完一碗加了草莓、巴旦木、杏仁的香草刨冰，程思思都要吐了。
眼眶紅得能流血。
謝霈然視而不見，魔怔一樣盯，催說，“嘉嘉，你愛吃這家冰，姐姐再也不罵你了，快吃，吃光。”
程思思扒光，才被那鬼魅一樣的目光放開。
直接光速竄商場衛生間吐了起來。
胃酸瘋狂往上湧。
她有胃病，昨天吃撐，今天吃冰，直接能把腸子嘔出來。
她在水龍頭下瘋狂接水往嘴裡塞著漱口，洗臉，哭。
她要錢！！！！！！！！！！
“怎麼回事啊……”
“要不要問問啊……”
“……”
衛生間傳來竊竊私語。
明亮的衛生間被一種淒厲填滿。
突然，一隻修長冷白的手伸了過去。
指上有一張乾淨紙巾。
“同學，沒事兒吧？”
女人低低的聲音帶著專屬的冷意，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深沉和溫柔。
聲線好熟。
“我沒事。”程思思抽了下鼻子，快速掬了把冷水洗臉，“謝謝……”
接過那張紙，抬眸，一下愣住。
捏緊紙。
還是一身黑色的寬肩西裝，五官冷峻，黑色的長髮隨性披身上，暗冷的氣質自帶鬆弛感，英氣的眉眼隱隱有一絲消散不了的黑色鬱氣。
怎麼是她？
黃雪颺也很意外。
掃了眼程思思寬鬆藏藍色校服褲子，眉頭一緊。
“上高中嗎？你爸你媽不管你嗎？”
見到黃雪颺，程思思下意識就緊張，低頭，彎腰快速說了一句，“謝謝。”
轉身趕緊跛著腳急急跑開。
有一種被抓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