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難道您不希望韻兒將來的日子好過?您一向很寵她,肯定不會如此.”

李玉蓮看她臉色不大好,知道自己剛才出了一口悶氣。

“你說的這一點到是多慮了,有福哥兒與錦哥兒在,還怕韻兒將來沒有依靠?”

林老夫人到是覺得林家後繼有人,所以,壓根兒無需擔心孫女們出門子後的日子。

李玉蓮冷眼看向坐在上位的林老夫人,心裡想著她該如何是好!“母親說的是.”

“不過,咱林家也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你隔三差五的打發人回家,知情的知道我林府的長輩是個和善的,不知情的還以我這做長輩的苛待了你.”

林老夫人慢條斯理的品起了茶,對於李玉蓮想拿捏自己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老夫人,蘇家二表少爺來給您請安了.”

門外小丫頭的聲音讓眾人想法不一。

林詩語兩姐妹與蘇小芸自然是面露喜色。

雖然蘇君豪是蘇小芸的侄子,但是,在李玉蓮的眼中,那就是一個只會耍刀弄槍的江湖浪子。

即便蘇君豪已經成為了國子監的監生。

她捏著手帕子走至一旁的位置上落定,以前,她的那個位置,早以改為是蘇小芸的專坐。

這一點深深刺痛了她那顆驕傲的心,在幾次三番陷害不成之下,她也學會沉寂下來,甚至,更家沉溺於抽大煙當中。

“快些請他進來,有好些日子不見了,你們老太爺時常說過,要說這蘇家啊,怕是要入朝為官了.”

林老夫人常年居於內院,按理兒是不大清楚外頭的事,可是,她背後有林老太爺這位精明老傢伙,自然不會歪得太利害。

“哈哈,林老夫人過獎了,不過是小子一時來了興趣,到是想在京城裡看著我的表妹們,能嫁個好人家罷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林老夫人招來素墨取了老花眼鏡,又認真的戴上了,這才笑道:“有段時日不見了,蘇家表少爺越發俊朗了.”

她用的是俊朗而非俊俏二字。

由此可以,在林老夫人的心中,蘇君豪完全是個值得讓人敬重的後輩,而不是像李博文他們一樣,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

“謝老夫人的贊,看來,小子在學院裡的墨水到是沒有白喝.”

蘇君豪不是個浮公子,而是實打實的能文擅武。

所以,他不嬉皮笑臉的時候,到是顯得蠻正經。

“好啦,母親,您呀快別誇他了,仔細他的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蘇小芸見自己的侄子被誇,到是高興得手捏帕子捂嘴,笑得花枝亂顫。

一旁的李玉蓮冷冷地看著在那裡眉開眼笑的蘇小芸,心中恨不得把她撕得過粉碎,又心急自己的女兒至今不知花落誰家。

要說林詩韻到真是騎虎難下,如今蘇君豪已經看清她的本質,而二皇子——子桑宸陽更是被家中的那兩隻母老虎弄得焦頭爛額,而林詩韻在宮中時,極少給家中捎信,來得最多的便是催李玉蓮給她捎銀子進去。

光是今年,她就已經花去一萬多兩銀票了,李玉蓮自從被林詩語坑去那大片的水田後,手頭一時沒有以前活泛了。

她自從抽大煙一來,頭一回認真的思考起來,想著要如何給自己的女兒準備多幾個備用人選。

“蘇家二表少爺,聽說你在國子監很得先生的喜歡?”

“不過是走的地方多了,便在文章方面討了巧,這也不打緊,不過是先生喜歡這一方面罷了,真要到了殿試時,還是要看題的.”

蘇君豪回答她的問題時,目光緊緊鎖住了她,只是當他看到容顏消瘦的李玉蓮時,還真被她的樣子給嚇了一大跳,那哪裡像個桃花般水潤的女子,根本就是剛從棺材底下爬出來的女鬼。

李玉蓮已經很久沒有照鏡子了,因為她自己也不敢看自己的樣子,所以,在她的房內是見不到一面鏡子,也不許丫頭們談起鏡子這一事,但凡發現,皆是重打三十大板,送去青樓裡。

久而久之,自然就沒有哪個丫頭敢告訴她真相了,在李玉蓮自己的記憶中,她依然還是貌美如花,俏立枝頭的嫩桃花。

“老夫人,老夫人,李大夫人來了.”

門外的丫頭急急的奔進來稟明,從她起伏不定的胸前可以看出,她來得多匆忙。

小丫頭稟報完後,見屋內一片靜寂,心中正十分納悶,便悄悄抬頭看向林老夫人,卻見這位林府最大的長輩之一,正眉頭緊皺的坐在那裡。

“你說誰上門?”

小丫頭被她話中的怒火給嚇到,但又不敢不答,於是,立於堂下,戰戰兢兢地答道:“回老夫人的話,是,是,是大夫人的孃家嫂子來了.”

在她旁邊不遠的蘇君豪聽了個正著,便道:“大表妹何不等她進來再做旁的打算?”

林詩語聞言略低思後釋然了,笑答:“左右是大娘的孃家嫂子.”

與她們又何干系呢,她自是不必去為此事而發愁。

“孃家嫂子?”

林詩語秀眉輕擰,低頭喃喃自語。

“姐姐,你說,這李大夫人來府上,莫非是為了那事?”

林詩音到底不過是真正的十三歲,又哪裡及得上林詩語上世的歷練,因此還有著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單純。

“橫豎與咱們無關,我們不過是小輩,管她要來做甚,咱們只管旁觀即可.”

林詩語說完這話,略吐了一口濁氣,她突然想出去走走,就是去看看郊外的花啊,草的,也比天天面對這些破事要強多了。

“哼,還說你沒有回家告狀,看看,你孃家嫂子都帶著人上門了,李玉蓮,你好大的威風啊.”

林老夫人被她氣得頭冒青煙,拿柺杖狠狠地敲打地面。

“母親,還請莫要生氣,不值當的.”

蘇小芸並沒有勸說誰,只是淡淡的安慰林老夫人莫氣。

“我能不氣嗎?真是家門不幸,你們的夫君去邊疆打仗,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麼,不說安邦定國,就會攪得家裡烏煙瘴氣.”

林老夫人現在看到李玉蓮就是一眼刺,怎麼看怎麼都不順眼。

蘇小芸目光微微一閃,接著又輕輕的冷笑一下,便對林老夫人說:“母親,還請息怒,有什麼事兒,等晚點兒再說,現如今,李大夫人只怕已到垂花門了,不如讓媳婦兒去瞧瞧,也好迎接一下.”

蘇小芸的誥命品級其實比李大夫人的要高,但李家並沒有分家,最高的家長——李玉蓮的父親是三品的大理寺卿。

所以,她才說去迎接。

林老夫人低頭略思索了一會兒,這才看向蘇小芸說:“罷了,你去接接也是好的.”

接著,眾人就見蘇小芸一臉喜氣的出了正屋。

林詩音不解其中的貓膩,便悄悄的拿手肘碰了碰林詩語,問道:“姐姐,為何孃親要去接李大夫人?明明李大夫人的品級比咱孃親低.”

林詩語低頭看看自己才打理過的指甲,說是纖纖玉指也不為過,她輕輕的吹了吹自己漂亮的尖細指尖,這才輕笑道:“還能為啥,這便是告訴李家的人,林家的當家主母易人了.”

“若李大夫人問起來,那便能狠狠地削了她李家的面子.”

林詩音越想越帶勁兒。

“豈止如此,同時,還告訴了李家,她家的女兒可是犯了大錯,女不教,母之過,嘿嘿,想必李大夫人這回是恨死咱大娘了.”

眾口悠悠,李大夫人怕是堵不住的。

被她這般一說,林詩音到是想明白了箇中原由,又道:“這回可好了,要是祖母能連李家的面子一起再削一次,簡直是太大快人心了.”

林詩語伸出右手翹起食指輕輕點點她的額頭,笑罵道:“你呀,真是話本是看太多了,想想京城裡的大戶人家有哪個不是愛面子的.”

林家不會如此做,李家也不會自討沒趣。

“姐姐,你不知道,這類話本子正是最受歡迎的,那些個秀才咬了半天毛筆頭,也不能想出根雞毛來,要不是他們還能起個潤筆的作用,我真想讓他們捲起鋪蓋回老家去.”

林詩音一說起讓那些秀才們寫宅半類話本子就很激動了。

林家不會如此做,李家也不會自討沒趣。

林詩語又低聲與她耳語幾句,忽然,屏風後送來一陣荷香,六月初夏,有著與四季不同的婉約瑰麗。

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又微微皺起了眉,是因為有一道胭脂香破壞了淡然幽雅的荷香。

林詩語復又抬起頭來,只見從屏風後繞過幾道身影,穿墨綠綢衫的婆子,著淺綠色衣裙的丫頭,眾人不由得被吸引了,舉目望去,發現來人梳著精緻的飛仙髻,珍珠點綴,金絲輕纏。

行走間,眉目婉轉,暗香盈袖。

“親家母安好.”

公孫氏朝林老夫人請了安,又與蘇小芸及李玉蓮見了禮,只是在李玉蓮與她見禮時,她卻是被嚇了一大跳,自家小姑子怎地目光疑似呆滯?她按下心中的驚疑,這才又迴轉身與林老夫人說笑起來。

林老夫人噙著笑朝她招招手,道:“快些過來我這邊坐,難得出府一次,今兒,可得好生與我喝上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