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又和他吵起來了!”

尤顏回到屋裡,眼前浮上了前世和金幻羽的最後一面,也是個決裂的場景。

“他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再加上這會兒心裡根本不拿我當主子!可是他之前也沒把我當主子啊!那他為什麼會聽我的話?”

尤顏已經搞不懂了,金幻羽前世是她的得力干將,她今生是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這個“人才”的,可是這個蔣風是一點兒不上道。

“木奴還在忙?”

“是的,姐姐在打點世子妃回門的東西。”回話的還是鞦韆。

尤顏剛囑咐木奴,教她把王妃給她的壓箱底的珠寶細細包好,回家給尤阮,明天是尤阮的生辰。又讓她去採買一些名貴藥材,帶著給尤瑛。

“對了,一定要買黃芪。”

“阿顏,幹嘛花這個冤枉錢,先不說瑛少爺壯得牛一樣,他自已不就管著幾個藥材鋪子!”木奴不解。

“你別管,買就行了,買最上等的,本世子妃有的是錢。”

這“黃芪”是尤顏的心結。前世尤瑛病重,需要黃芪入藥,但姐弟二人窮途末路,根本負擔不起。

光是想到尤阮和尤瑛這對姐弟,尤顏就熱淚盈眶。他們是朱姨娘生的一對龍鳳胎,但和尤顏的關係,比和彼此的關係都更好。

“那衝少爺呢?”木奴小心翼翼地問。

“衝兒?”尤顏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尤衝是尤顏的親生弟弟,但她的生母,就是生尤衝時難產死掉的。為了這個,她前世和尤衝關係不好。

“我真是很對不起他。”尤顏心想,她對木奴說:

“他你不用管。”

“你這姐姐也忒偏心了!”木奴抱怨著去幹活了。

木奴收攏完回門的東西,太陽已經下山了,尤顏睡下了。

三月初三這天,雖然沒有新郎陪伴,但是王府給足了尤顏體面,回門隊伍十分威風地出發去了尤府,聲勢一點兒不比出嫁那天小。出嫁那天是晚上,不比現在是白天,街景淨收眼底,真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尤顏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到了,到了!”木奴興奮地喊道,只離開數日,倒向分別經年。

尤顏有些恍惚,這會兒突然就和前世接上了。前世這天,她也是在趕路,不過是從老家謝陽回來,她那出家的的大伯,也就是尤綏的父親去世了,她和堂兄尤綏一道回去奔喪。也是這樣一個豔陽天返家,家裡人都在門口迎她。這一年正是尤家如日中天的時候,家族和睦、相親相愛,誰都沒有暴露,所有的幸福都未曾隕落。

尤顏從車上下來,圍觀的人也不少,都在細細觀察搬進府的禮物,暗贊王府的闊氣。宋弱言帶著尤家人給她行禮,尤阮突然跳起來,蹦到她跟前,說:

“姐姐,世子姐夫怎麼沒看到,他腿好些了嗎?王府的人和善嗎?”

“阿阮,回來,跪下!”朱姨娘鐵著臉提醒,她是個古板的人,少了些女人味。

“我不!”

“姨娘,你們做這些幹嘛?”尤顏一邊緊緊拽住尤阮的手,一邊紅著眼睛勸朱姨娘不要多禮。

“好的差不多了,但還不能走動,今天是你的生辰,有別人在反倒不自在,我故意不帶他。”尤顏邊哄妹妹,邊看向宋弱言,宋弱言有些心虛地別過臉去。

“哦,好吧!”尤阮也不再追問了。她穿著粉色的衫裙,臉蛋也粉嘟嘟的,兩隻眼睛亮亮的,如同冰面下的兩尾快活的游魚。

“阿顏,我們趕緊進去吧,都站在門口,你身份尊貴,讓別人瞧來瞧去的。”

說話的是宋弱言,她欣慰又讚許地看著尤顏,彷彿尤顏真是她飛上枝頭的女兒。

尤顏看到宋弱言的第一反應是想吐,像暈船一樣,不只是噁心,還有痛苦和驚懼。她隨身帶著蔣風的匕首,依著她的性子她是要立時將那插到宋弱言胸口的,但這簡單粗暴的法子太過兒戲,她只好剋制再剋制。

“嗯!”尤顏甜甜地應了一聲,撲到宋弱言的懷裡。

“哎,都嫁人了,還像個孩子。”宋弱言沒有察覺到尤顏的異樣。

這女人剛封了誥命,穿著很老氣的禮服,還故意把自已往滄桑打扮。事實上她只有三十歲,比尤卓獻小了十歲還多。

“姐姐,你真的好嗎?”尤瑛不放心,又問。他是個快活的,有些男生女相的少年。

“好,好,我很好。”尤顏一連答了三個“好”。生怕尤瑛不信。

這時突然下起了細雨。尤顏趕忙拉住走在雨中的尤瑛:

“你不能淋雨!木奴,傘!”

木奴遞上了傘,尤顏給尤瑛撐了起來。

“他這麼大的小子,一點兒雨淋不死,你啊,都嫁人了,最疼的還是瑛兒。”說話的是宋弱言。

聽到“死”字,尤顏憤怒地回頭盯了宋弱言一眼,宋弱言看到尤顏那眼神嚇了一跳,尤顏趕忙收住,和善地回了句:

“胡說,最疼他的明明是您。”

尤綏站在臺階上等他們,他有孝在身,剛沒在門口等,見尤顏來了,行了個禮。看到這個面容憔悴的美男子,尤顏內心是很冷漠的,畢竟前世他慣會明哲保身,他家出事前老在尤卓獻跟前蹦躂,出事後便跑得無影無蹤,不過最後也丟了官就是了。

這會兒,尤綏剛中了進士,正等著派官。

尤顏道:“堂兄請節哀。”

一行人登上臺階,向大堂走去。進入大堂時,尤顏看到有五個人跪在地上。兩個姑娘在門口,靠裡點的是一對夫婦和一個小孩。

“拜見世子妃!”

幾人拜見完,抬頭。 尤顏一看,那兩個姑娘是尤姜、尤萱,是尤綏的親妹妹,也就是她的堂妹。

“這兩人怎麼在這?裡面的又是什麼人?”

邊跨門檻邊往裡瞅,尤顏看清楚那三個人時,眼前一黑、腳下一虛,整個人都向門裡重重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