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

深秋時節。

清水鎮回春堂。

白日裡的風是颯爽的,到了晚間,吹到身上,便有了幾絲寒意。

老木在院內生了個火堆,領著麻子、串子扒拉著逐漸烤熟的紅薯。

紅薯漸熟,滿院飄香。

一聲不合時宜的“哎呦”痛呼聲從身後的屋內傳來。

那聲音大的唬的麻子手裡的紅薯差點掉在地上,再沾染上一層灰。

老木不禁回頭瞅了瞅。

是小六休息的屋子。

老木看著手裡直冒香氣的紅薯,朝著串子努了努嘴,

“去看看你六哥怎麼了?”

剛烤熟的紅薯十分燙手,串子左右手來回顛著,散著帶香味的熱氣兒,他不情不願的起身,走到門口大喊著:

“六哥,你咋了,你吃紅薯不?”

而那被稱為六哥的人,正在屋內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已的新身體。

六哥?

誰是六哥?

門外的人在喊誰?

她的疑問很快有了答案。

串子推開門,看見六哥摔倒在地,整個人一臉茫然,好像摔懵了一般。

他忙把紅薯放到一邊,也顧不上一手的灰,立馬過去把人扶了起來。

“六哥,你這睡覺,怎麼還睡到地上去了?”

被稱為六哥的人,看著眼前尖嘴猴腮的少年,竟是難得的怔愣。

她打量著眼前的半大青年,邋里邋遢,不乾不淨,應該是這人家的倒黴孩子。

所以,她是六哥,六哥是她?

可在她家門前飄蕩了那麼久,求她幫忙的那抹遊魂,不是個小姑娘麼?

但眼下這個身體,她不用上手摸都知道,毫無疑問是個男人的身體。

更別說現在在胯下晃晃蕩蕩的那二兩肉了!

所以她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不對,她是女人,那個靈魂也是女人!

但這具身體是個男人?

果真沒有劇本,就是容易兩眼一抓瞎。

現在連自已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了......

都說這世道心疼男人沒好事,看來這女人也不是能隨便心疼的。

怔愣之間,她便被人從屋子裡推了出來。

串子還沒忘了拿上自已剛剛放在地上的紅薯。

畢竟,六哥重要,紅薯也重要。

“老木,你快看看,六哥摔了一跤,摔傻了。”

小六終於回過神來,張嘴就罵,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在一旁坐著的麻子,紅薯也不吃了,拽著老木的袖子,呆呆愣愣。

“老木,六哥可能真傻了。”

他們全家不就他們四個人麼,六哥以前罵人只罵自已和串子,現在怎麼一覺睡起來,不光自已,連老木都罵上了。

老木走過去,把小六拽過來,又按在木凳上面坐下,在他的腦袋上,看了又看,只看到一個略微鼓起的大包。

老木安了心,沒見血就行。

然後往小六手裡塞了個熱乎乎的紅薯。

風吹了一會兒,剛好沒那麼燙了。

小六也不客氣,絲毫不拿自已當外人,扒皮,去膛,直接啃了一大口。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老木心又放下了一些,能吃能喝,那就沒大毛病。

“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

小六揉了揉腦袋,打了個哈哈,

“沒事兒,就是剛剛在屋子裡睡覺摔著了。”

小六幾口把紅薯吃了個乾淨,你還別說,這紅薯估計自家種的,黃瓤的,很甜。

“老木,我吃好了,頭疼,先回屋睡了。”

老木忙不迭的揮手,

“去吧,去吧。”

窮人家的孩子都皮實,睡一覺,病就都好了。

小六走進屋,沾滿了炭灰的雙手,在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上上下摸騰,終於可以確定了,她這不是什麼易容,也不是什麼女扮男裝。

她現在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男人!

蒼天,自已別是穿成了個人妖吧?

雌雄同體?

睡前她還伸手,摸了摸那玩意兒,能用,也有反應,不是假的。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

天大地大,除了吃飯最大,就是睡覺最大。

咳...

放心!

她摸之前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