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快醒醒!”旁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秦明睜開眼睛,他的眼神空洞慌亂,好像還沒從剛才的噩夢中醒來。

“你做噩夢了?”魯悅關心的望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秦明才明白自已還在旅店的房間裡。

“剛才有人在這裡嗎?”他朝四周望了望,周圍漆黑一片,空空如也,並無一個人影。

魯悅也朝房裡掃視一圈:“沒有啊,怎麼了?”

“哦,看來我真是做噩夢了!”他嘆息道。

兩人正在說話,突然見隔壁客房間裡一個男人突然大叫起來,聲音只響了一聲便戛然而止,兩人的心情驟然緊張。

“趙南生,”秦明突然喊道。兩人趕緊起床,不顧光線昏暗,開啟房門,快步衝到趙南生門前,“咚咚咚”的敲起房門:“趙大哥,怎麼了,你在裡面嗎?”

兩人站在門外,心像緊繃起來的弓弦,“砰砰”直跳著,他們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已的心臟在胸口跳動的聲音。

門被開啟了,裡面黑漆漆的。趙南生赤著腳,穿著簡單的內衣站在門口。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似乎還有些驚慌。

“趙大哥,你怎麼了?我們剛才聽到屋裡有聲音。”秦明有些緊張的問。

趙南生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的嘴巴有些顫抖的囁嚅了一下。

“你怎麼了?”秦明又問了一遍。

“我——沒事,”趙南生說話的語速顯得有些遲鈍,語氣中還有一絲驚恐,“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他說道。

“噩夢?”秦明疑惑的問道。

趙南生點點頭,想要張嘴說話,但是又咽了回去。

秦明和魯悅兩人互看一眼,他們進了趙南生的房間。房間的燈開啟了,燈光瞬間照亮了房裡的每一個角落:凌亂的床鋪,床頭櫃上放著一瓶開水,黑色的電視機安靜的掛在牆壁上,趙南生的外衣掛在靠近門口的衣架上。

三人坐了下來,沉默了有兩三分鐘,各人都在想著自已的心事。

魯悅看看呆頭悶坐的趙南生,又看看雙手抱胸,沉思不語的秦明,忍不住說道:“你們倆這是怎麼了,到底做了什麼夢?”

趙南生和秦明互相瞅了對方一眼,倆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你也做夢了?”

“我剛才睡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睡非睡之間,感覺有人站在門口。我睜開眼睛,朝門口看了一眼。發現門前站了一個人影,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我以為是小偷,於是大聲喊了一聲,那人站在門口也不說話,只是嘿嘿直笑,他笑的聲音很恐怖,我無法形容那個聲音。他向我這邊靠近,最後到了我的床邊。”趙南生一口氣說了半天,這才頓了一下,砸吧砸吧嘴,用舌頭舔溼已經有些乾燥的嘴唇,“等他到了我的床邊。我,我——才發現,那人竟然沒有頭。他的脖子上面什麼也沒有……。”

趙南生描述著自已剛才的夢境,他的表情有些痛苦,眼神中充滿著驚恐。

秦明呆呆的望著趙南生,滿是沮喪,喃喃地說:“我剛才,也跟你做了同樣的夢……”

趙南生有些驚異的抬起頭,看著他:“你也做了這個夢?”

秦明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倆都做了夢,我怎麼沒有?”魯悅有些奇怪的問。

秦明望著她,苦笑一下:“這個夢太可怕了,你還是不做的好。”

趙南生說:“我記得夢裡有個人在屋裡說話,然後就是那個無頭的人站在門口,朝我這邊過來了。”

秦明回想著夢裡的畫面,說:“他們究竟是誰呢?”

三人圍在一起想了許久,魯悅突然有所醒悟,神情緊張起來,他拉了拉秦明的衣袖,有些激動的壓低聲音:“你說,那個無頭的人,會不會是——主人?”

趙南生和秦明聽她如此說,也有些恍然大悟。是啊,這個世界上的無頭之人,除了死魂城的刑天,還會有誰呢?肯定是他。

“那另外一個在說話的是誰呢?”趙南生問道。

三人又絞盡腦汁想了一通,也未能想明白。一整夜,他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再加上夜裡做了如此噩夢,睡意也早已全消了,就這樣三人在屋裡坐了整整一夜,好在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鐘,再有兩三個小時,天就亮了。

天一亮,他們就穿上外套,走出房間,準備繼續到常羊山尋找。他們走到登記處的櫃檯旁,看見老闆仍然坐在櫃檯裡,正戴著一副老花鏡趴在報紙上看報。

“大爺,我們出去了。”秦明又朝他打了一個招呼。

老人緩緩的放下報紙,透過老花鏡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突然帶著沙啞的聲音笑了:“哦,你們去吧,晚上早點回來……”

三人來到街上,又在昨天的包子鋪裡吃了幾籠包子,接著就又朝常羊山方向的走去。這次,他們並沒有按照旅遊景區鋪設的道路上山,而是從山的北邊,比較陡峭的地方登山,那裡位置偏僻,怪木雜草叢生,周圍的遊客相傳,這裡曾經從山上摔死過人,所以沒人敢從這裡上山。

秦明心裡也有些害怕,但是,既然正面沒什麼突破,就只能從這裡入手了。三人鼓起勇氣,就選擇在山的背陰處登山了。他們在山腳下的一棵大松樹旁停住,抬頭望去,山勢陡峭崎嶇,野草長的有一人多高,荊棘遍野,怪石嶙峋。他們攀著松樹,一步步朝山上爬去。

趙南生率先登上一個位置站定,再轉過身來拉魯悅一把,魯悅再轉身拉秦明一把;魯悅率先上去,再轉身拉趙南生一把,趙南生再轉身拉秦明一把。總之,不是趙南生就是魯悅首先登到高點,秦明總是最後一個落在下面。

三人爬了許久,來到半山腰。山腰上有一塊大石突兀的嵌在山體中,石塊體積巨大,上面足以站下十多個人,表面光滑平整,好像是被打磨過的一樣。站在石塊上,抬頭仰望山頂,只見頭上野草尤其豐茂,嫩綠的野草隨風飄蕩,像是給整座山披上了綠色的外衣。草木遮住了山體,一眼望不到頂峰。他們背對著山壁,望著遠處,遠方霧濛濛的,一片原野像大海的波浪起伏不定,一個個小土丘,赫然的突兀在大地光滑的面板上。

“多美的風景啊,風吹草動,浮蕩人心!”魯悅不禁露出了她女孩兒單純可愛的一面。秦明轉過頭,滿是溫情的看著她,他覺得自已真的是喜歡上她了。他覺得自已能夠選擇她,是自已選對了。她愛他,現在,他也要愛她。

“嗯,這裡的確很美?”他喃喃說道。

趙南生望著茫茫原野,一句話也沒說。他的神情有些沉重,彷彿滿懷心事。

“我們走吧,”他轉過身,伸手攥住頭頂上一棵野藤,想要繼續往上攀爬。那棵野藤被他用力一拉,也許是因為上面的石塊泥土鬆動,藤蘿被連根拔起,“呼啦”一聲,只見上面落下許多碎石塊和泥土,砸到地上。

趙南生被猛地閃了一下,一個趔趄往前跑了幾步,撞到山前長著一尺多長野草的石壁上,只聽撞得“撲通”一聲。秦明和魯悅嚇了一跳,兩人往石壁上找了許久,卻沒有見趙南生從野草中爬出來。

秦明慌忙叫了一聲:“趙大哥,你怎麼了?”

沒有回應。

他和魯悅互相看了一眼,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過了半晌,才聽見有聲音在裡面回應說:“嗨,兄弟,我沒事。這,這裡面是個山洞。”

兩人心中一驚,走上前,小心的撥開雜草。地上散落著一堆細碎的泥土和石塊兒。原來這裡的石壁是假的,不知道是何時被人用泥土和石塊封了起來,卻被趙南生一個無心之舉給撞破了。

洞穴裡有些陰暗,幾縷陽光穿過雜草從洞口照了進來。山洞體積不大,從洞口往裡縱深處只有十多米,內部頂端是一個弧形圓頂,地面平坦,一些碎石塊散落的堆在地上。

趙南生從外面摔了進來,此時正從地上慢慢爬起。他的神經立刻感到一絲疼痛,顯然,他剛才跌進來的時候,膝蓋碰到了堅硬的地面,面板被磕破了,他能感到鮮血正從面板破損處流了出來。他艱難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也打量著山洞裡面的一切。

“這裡以前也許有人住過,”魯悅望著山洞裡的那些石臺、石斧等物。

秦明是學歷史專業的,他對考古也有一些興趣:“這些應該是遠古人類生活的地方。看,這些石斧、石碗等,應該都是他們的生活工具。”

他正說著話,突然笑了:“這個地方,好像還沒有人發現,總不會被我們碰到了吧。”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趙南生倒是深沉許多,不屑地說:“死魂城那個地方,我們都進去了,這裡又算什麼。”

秦明想想也對,自已的確有些大驚小怪了。

魯悅突然看到旁邊的角落裡,放著一堆細小的東西。她走過去,好奇的伸手挑揀起來,像是在街邊小販的攤位上買東西。裡面有許多石質骨針、飾物等。

她撿起一個用牛皮筋串起來的石珠子,擺在自已胸前。咯咯笑了:“這真好看,真漂亮!”

秦明看她拿飾物裝扮自已的可愛模樣,也笑了。

趙南生在山洞裡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新奇的地方。他看著魯悅和秦明正在玩弄那些飾物,沒好氣的說:“這些石質東西,恰恰說明曾經那些人類的愚昧無知,落後無能。”

秦明和魯悅見他情緒不好,立刻停止了笑聲,愣愣的看著他。

趙南生繼續說道:“真想不通,當初他們來到地球上,科技是那樣發達。為何他們寧願放棄自已的技術和知識,要從頭,從原始人的階段開始?”

秦明突然覺得一陣異樣,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在山洞裡轉來轉去,有些煩躁不安的趙南生,說:“趙大哥,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我沒事。”趙南生仰著頭,望著洞頂說道。

“你怎麼知道原始人以前的科技很發達。”秦明警覺的問道。

趙南生愣住了,他看著秦明,由於揹著洞口,秦明看不到他的眼睛:“我……”

“那個傳說,我記得刑天只對我一個人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秦明步步緊逼的追問道。魯悅也感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緊張,彷彿箭在弦上,頃刻間兩人就要撕破臉。

“我,”趙南生言語有些遲鈍了,“在山洞裡,徐福將軍也跟我說過。你並不是唯一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他也告訴了徐福。”

秦明見他說起徐福,知道就是那個被永生永世囚禁在死魂城監獄裡的人。不禁長嘆一聲,放鬆了戒備:“唉,史書上說他出海東渡,不知所蹤。有的說他到了臺灣;有的說他到了日本。誰能想到,他們竟然到了另一個時空,受著永生永世的痛苦呢!”說著,滿是辛酸與疼惜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魯悅,發現她也正黯然神傷,表情悽楚,似乎勾起了傷心事。於是又趕緊轉移話題:“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再找找吧!”

三人又在山洞裡尋找了一陣,除了那些生活用具,什麼也沒發現。他們走出洞外,繼續往山上攀爬,除了幾個小山洞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發現。

黃昏時分,他們到了山頂。那裡的遊客早已經下山了,只剩下幾個年輕情侶在山上游蕩。

奔波一天,還是一無所獲,他們望著霧濛濛的天際邊,一輪紅彤彤的巨輪正跌下雲層,把西天的雲彩染的像殷紅的鮮血。

他們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