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娘娘感染風寒,又因體力不支暈了過去,下官開個方子,好生調養便可。不過——”

蕭弛的心驟然提起,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心慌,鳳眸睨著李太醫,言語中透著森冷殺意,凜冽冰冷:“不過什麼?”

強大的威壓,鋪天蓋地般襲來,李太醫差點沒站穩腳。

他兩股顫顫,懼從心來,額角浮現細細的冷汗。

這兩年來,太醫院死的人可不少,都是得罪了皇帝陛下,死於龍威之下。

今日若非院首不在,也不會輪到他。

這不是李太醫第一次面聖,但每次面聖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都說伴君如伴虎,年輕帝皇的殘暴嗜血,可比猛虎兇殘得多。

一不留神,腦袋可能就不是自己的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太醫頓時面如死灰,心裡懊悔不已,自己為何要多這個嘴?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在蕭弛冰冷的視線中,李太醫硬著頭皮,彎腰拱手,哆哆嗦嗦把後面的話講完,“娘娘她無法生育,應當是服用了絕子藥。”

太醫院中太醫眾多,醫術各有千秋,李太醫擅長為女子看病,是以,才會在院首之下選了他過來。

而絕子藥,顧名思義,一旦服下,終其一生無法生育,且至今沒有解藥,也至今無一例外。

在宮內是禁藥。

聞言,拿著金瘡藥急急忙忙趕進內殿的彩霞沒忍住又哭出了聲。

她家娘娘怎得這麼命苦,無法生育,這對一個女子而言是多麼殘忍。

尤其是在這深宮之中,若是沒有個一兒半女,榮寵又能維持有多久?

眼下陛下寵著娘娘,日後若是失寵了,又無子嗣陪伴......

呸呸呸,一定不會的,娘娘不會失寵的!

太醫院的太醫那麼多,總有太醫能治好娘娘的病,再不濟還有世外高人,陛下如此寵愛娘娘,定會為娘娘找到神醫!

“哭什麼,不許哭。”

洪公公警示她,也是救她,畢竟陛下最是厭煩女子哭哭啼啼,“驚擾聖上,你擔待不起。”

彩霞一陣後怕,忙咬住唇,不敢出聲,眼角的淚卻如決堤。

“能治?”

李太醫猛地雙膝跪地,“求陛下恕罪,下官醫術不精。”

李太醫悲從心來,心想天要亡我,兒啊,日後你要聽你孃的話,莫要淘氣啊!

蕭弛的瞳眸裡再一次泛起猩紅的血色,視線落在龍榻上闔眸昏睡的女子時,竟再一次奇異地平和下來,“把金瘡藥給朕。”

正欲求饒的李太醫見蕭弛並未降罪,心下一喜,莫不是還有救?

彩霞雙手奉上金瘡藥,也顧不得懼怕皇帝威嚴,滿心擔憂自家娘娘的身子。

洪公公心裡嘆息不已,皇上好不容易對一女子青睞有加,她卻無法為皇上開枝散葉。

龍榻上的女子面色慘白,朱唇也失了顏色,長睫搭在眼皮上,濃密纖長,像是兩把小扇子。

昏睡中的她,面色慘白,卻依舊美得像是畫卷,又宛如誤入人間的仙子,可蕭弛無法忽略她惹人心憐的臉色。

“今日之事,若是透露半個字,株連九族!”

天下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朕不信這絕子藥無藥可解。

從未想過子嗣的蕭弛,心中一片堅定,堅定要治好“林嫿”。

好眠中的妃煙並不知曉,蕭弛的好感度又漲了。

“是。”殿內候著的人異口同聲道。

李太醫退出養心殿外,深呼一口氣,劫後餘生般拂去額前連連的冷汗。

同時,心裡亦有一番計較。

這位娘娘的確如傳聞那般頗得聖上的眷寵。

宋淑妃和洛德妃可遠遠不如。

蕭弛揮退左右,連一向伴君左右的洪公公也沒留下,內殿只餘蕭弛和妃煙。

蕭弛掀開被褥,只見那剛換上的乾淨的褻褲也染上了血跡。

他輕輕挽起她的褲腿,生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上藥時更是事先點了妃煙的睡穴。

不過是上個藥,蕭弛鬢髮下的耳尖微微泛紅,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正眼瞧女子的身體。

雖然只是雙腿,可那細嫩白皙,總盤旋在腦中,揮之不去。

甚至於下腹一陣火熱。

蕭弛俊臉一沉,抬步走出內殿。

洪公公擔憂地望著陛下一杯接著一杯涼透的茶水,以為陛下是在擔憂娘娘的身子。

確實如此,但不盡然,蕭弛喝涼茶,也為了降下心頭愈演愈烈的燥熱。

......

“皇帝真這麼說?”

御林軍頭領林統領親自來慈寧宮押,押的便是常嬤嬤。

常嬤嬤和慈寧宮的周太監被蕭弛罰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並非鬧著玩,受刑的周太監已然皮開肉綻,奄奄一息,估摸活不過今日。

常嬤嬤卻在受刑前便被太后保下,毫髮無傷。

“回稟太后,臣不敢虛言。”

今日要麼讓他將常嬤嬤帶走,打完這五十大板,要麼不再為難“貴妃”。

就在一刻鐘前,蕭弛突然下旨,封“林霜華”為貴妃,而今後宮還未立後,位於四妃之首的貴妃便是後宮之主,按理應暫理後宮。

這個訊息剛傳開,御林軍統領便帶著一行人馬前來拿人。

聞言,太后倏然冷下臉,“皇帝這是在威脅哀家!好啊,你回去告訴他,哀家允了。

但是,身為天子,開枝散葉是一等大事,須得雨露均霑。”

林統領抱拳:“太后所言極是,臣會如實相告,臣得先行告退。”

待這一行人馬離去,太后終究沒忍住拂袖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盞。

面容似覆上寒霜,渾濁的眸中殺意湧動。

常嬤嬤跪在腳邊,“太后娘娘,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讓您為難了,您大可讓奴婢去,奴婢皮糙肉厚的,禁得住打。”

“莫要胡說,你當你還年輕呢?”太后面色如常,睨了常嬤嬤一眼,語氣帶著幾分責備。

常嬤嬤一愣,想起自己鬢間的白髮,忍不住一笑,“能跟著太后娘娘是奴婢一生之幸。”

常嬤嬤是太后的陪嫁丫鬟,虛長太后幾歲,太后十四歲便入宮了,至今,身邊伺候的人來來往往,唯一不變的便是常嬤嬤。

這份情意,自然是無人能比的。

蕭弛很清楚太后不會讓林統領帶走常嬤嬤,故意為之。

“哀家身邊也就你這麼一個貼心之人了,弛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墨兒他又......”

“太后娘娘,再有兩月便是去安清寺上香的日子。”常嬤嬤起身扶著太后。

太后眼裡的哀傷褪去,嘴角的笑含著發自內心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