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華派出所

案件偵辦室裡,韓澈給孫所長遞了根菸,“孫所長,那人怎麼說?”

孫所長把煙咬在唇間,拿打火機點著後抽了一口,緩緩道:

“那人叫劉大偉,無業遊民,說是有人讓他把韓小姐帶走拍幾張裸照就給他五萬塊錢。”

韓澈皺眉,問道:“他說是誰指使他的沒有?”

孫所長道:“他說是一個叫彭忠的人。”

“彭忠……”韓澈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又問:“劉大偉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孫所長吐出一口煙霧,砸吧砸吧嘴,說道:“他這……一個是未遂,加上性質也不嚴重……咱們頂多拘個十五天。”

韓澈情緒不明地嗯了一聲,“劉大偉現在在哪兒呢?”

“就在隔壁。”

“我去看看。”

隔壁辦公室

劉大偉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得知自已頂多拘留十五天,他滿臉都是不在乎,甚至哼起了愉快的小調。

咔嚓一聲輕響,門把手轉動了九十度。

韓澈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劉大偉後,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二話不說,突然抄起桌邊的保溫杯狠狠朝著他的頭砸了下去。

他砸得力道極重,劉大偉頭上直接被砸出了一個血窟窿,黑紅的鮮血泉水一樣從傷口向外湧,順著他的頭髮不斷滴落。

韓澈眼角泛紅,抓起他的頭髮,把他拖到了地上,扯著他的頭重重地朝地上砸去。

𠳐地一聲,劉大偉的頭響亮地磕到了地上,乳白色的地磚瞬間沾上了大片紅色的血跡。

韓澈的手還抓著劉大偉的頭髮。他強行把他的頭按在地上,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盯著他,宛若一頭即將咬人的惡犬一樣兇狠殘暴。

“劉大偉,你他媽要是再敢打我妹的主意,就算警察不抓你,我也得弄死你。”

劉大偉抽搐著,兩眼向上翻白,捂著傷口哆哆嗦嗦地嚎叫了起來。

“不……不敢了不敢了……啊啊啊啊!!”

劉大偉的叫聲引來了隔壁辦公室的孫所長和兩名警員。

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剛才還客客氣氣的韓澈,一扭頭就變成了這副嚇人的模樣。

兩名警員衝上前拉開了韓澈。孫所長看著地上的一灘血,怕劉大偉出什麼事,慌忙喊道:“小李,救……救護車!快打120!快!”

劉大偉被救護車拉走後,孫所長苦口婆心地教育起了打人的韓澈。

“韓總啊,我知道你生氣,你再生氣,也不能在咱們派出所動手啊……這這這……這要是出了事……唉……”

韓澈這會兒也緩過勁兒來了,但臉色依舊不是很好。

“這是沒出事,我妹真要被他拍了照片,讓她怎麼辦?你們他媽的關他個十天半月有個屁用?”

孫所長知道韓澈外祖家的背景大,說話始終都是客客氣氣的。

“韓總……話雖然是這麼說……可真要把他打出來個好歹,你這也惹得一身麻煩,還是交給我們的同志處理好。”

韓澈坐到了椅子上,不耐煩地點了根菸。

“讓你們處理,除了調解,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孫所長尷尬地笑了笑,“話不能這麼說,能調解的還是儘量……”

“別說了。”韓澈起身打斷了他,“什麼時候查出來彭忠了,打電話通知我,這事不是綁架就是敲詐勒索,你們該上報區分局就趕緊上報。”

“行,那必須的。”

*

青黛在韓澈家的這幾天,每天不是和韓嬌嬌出去逛街,就是一起在家追劇。

韓嬌嬌是站姐,工作就是追星,沒事的時候拍點照片賣給明星工作室,一個月也能賺個萬把塊錢,只不過這點錢還不夠她保養裝置,所以她主要就是靠向韓澈要飯過活。

青黛明白她和韓嬌嬌不一樣,韓嬌嬌是真正的公主,哪怕什麼都不做,也不愁吃穿用度,但她的一切都必須靠自已去掙。

所以過了幾天紙醉金迷的生活後,她反而對自已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梁園雖好,非是久居之地。

所以第三天的晚上,青黛對事後抱著她溫存的男人說:“我明天要回去了。”

“回去?”韓澈抱著她的胳膊緊了緊,有些不情願地問:“你在我家不是挺好的?還有韓嬌嬌陪你玩,回去幹什麼?”

“回去工作啊,我都三天沒開播了,再不工作要掉粉了。”

韓澈不是很想她離開,親了親她的脖頸,商量道:“你不然就搬過來住算了,反正你在我家也可以開直播。”

青黛拒絕道:“還是算了。”

“怎麼了?”

青黛勾著他的脖頸,溫柔地看著他,“因為和你在一起我就沒心思直播了。”

韓澈不吃她這一套,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心思:“說這麼好聽,不就是嫌我耽誤你工作?”

“大可不必說得這麼傷感情。”

韓澈冷笑,“說得好聽有什麼用?就算外邊包了一層巧克力,本質也是屎。”

“你一個總裁,說這種話不會覺得不符合你的身份嗎?”

“不會,我沒素質。”

“好吧。”

韓澈像只大貓一樣粘著她,下巴貼在她頸間輕輕蹭著,軟言挽留:“都是直播,我家和你家有什麼區別?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青黛沒有說話,是以沉默來表明拒絕。

韓澈看她不答應,心頭像是被澆了盆涼水,也不再說話了。

明明是二十五度的恆溫空調房,在這一刻卻像極了寒冬臘月,凍得青黛往被子裡縮了縮。

過了一會兒,韓澈問道:“為什麼?”

“也沒什麼……”

“你想躲我。”韓澈捧著她的臉頰,盯著她的眼睛說。

“你自已說的,讓我不要刻意討好你,只當是和你正常戀愛就好。”青黛不敢直視他,垂著眸子說:“我的工作不是陪你。”

韓澈鬆開了她,“正常談戀愛,誰會躲著自已男朋友?”

“我真沒躲你,就是不想……”

韓澈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只不過聲音明顯冷漠了許多,“不想,那就不勉強你。”

“謝謝理解……”

“沒必要。”

青黛能感覺到他生氣了,但她確實不想讓步。

這幾天她能明顯感覺到對他的依賴變多了,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

在他身邊的日子,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他會給她錢,也會給她無微不至的體貼,虛幻美好得像是一場夢。

人都是有惰性的,也都是貪圖享樂的。

如果真的搬到他家,她只會越來越深陷於這種裹著糖衣的鴉片之中,沉迷他帶給她的金錢、快樂。

可當這場南柯大夢結束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何去何從。

韓澈的喜歡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他的心像風一樣,並不會為誰停留,也不可能抓得住。

她不太願意再放任感情自由生長,起碼,不能對他自由生長。

“韓澈……”

青黛弱弱地喊了他一聲。

“嗯?”

青黛摟住了他的腰,喃喃低語:“我是真的想走了……”

韓澈不是很想再繼續說下去了,只是淡漠地嗯了一聲,然後抱緊了她,力度大得像是想要將她揉碎,揉進骨子裡,彷彿這樣就能將她留下來。

在韓澈看來,感覺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他其實不是很明白,明明只有短短几天的相處,他就在她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類似歸屬的感覺,讓他感覺很安心。

他很貪戀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母親還在身邊的時候。

理性上講,他知道自已不該限制她的自由,干擾她的選擇,也沒有理由因為她要回去而生氣。

但是現在她的離開,卻讓他再度想起了母親離開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下了大雨,十二歲的他拉著妹妹的手,在雨中追著母親乘坐的汽車。

他的眼睛哭得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嗓子乾澀地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母親的汽車始終沒有停下。

就像他剛才的挽留,也沒有能把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