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會客廳內,禮王猛地站了起來,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易無生。

“殿下不必如此驚慌,您可以聽我給您細細道來。”

易無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下一口,放到桌上,目光看向了侍候在門口兩側的下人。

“你們都下去吧。”

禮王心領神會,對著門口的下人喊道,隨後靠在易無生身邊坐了下來。

“先生請說。”

禮王把自已的茶杯端到面前一飲而盡,情緒看著有些激動。

“殿下的手,是在回京前七年的時候傷的吧?”

易無生平淡的說道。

“先生連這個也知道?”

禮王雙眼圓瞪,向前探了探身子。

易無生只是微微抬手製止了禮王的發問,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那時您的部隊打得東夷人節節敗退,眼看已經退回了自已的邊境,又聽說海上有異族登陸,東夷腹背受敵,戰事已成定局。”

“您于軍中傳出捷報,陛下得知後自是誇您驍勇善戰,但未曾提封賞之事。”

“保家衛國乃是男兒本分,我作為皇子,更應當為國效力,怎能顧及一時的封賞?”

禮王正色說道。

“且不提封賞一說,東夷當時已是頹勢,陛下並沒有召您回京,而是告訴您有一行新招募計程車兵正往邊境趕去,正好讓他們在邊境戰事上多加鍛鍊。”

“是有這麼一回事。”

禮王點了點頭,“當時來了大概五百餘人,近半數都沒有姓名,聽說也是從邊境來的,父皇命人招攬的都是些流民。”

“他們剛到那日,東夷人夜中突然偷襲,那夜東夷人攻勢格外兇猛,一連燒燬殿下軍中數十座營帳,新招攬計程車兵悉數死於戰鬥之中。”

易無生緩緩抬起頭來,面帶微笑地看著禮王,“殿下,我說的沒錯吧?”

“嗯……那夜確實蹊蹺。”

禮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領兵與東夷對峙多年,那是第一次見東夷人用火攻,我軍毫無準備,自然是死傷慘重,但好在東夷人也同樣損失過半。”

“損失過半?”

易無生向後略微仰了下身子,抖了抖自已的衣袖,“那晚東夷人並無死傷,死的不過是陛下派去的另一支隊伍罷了。”

“什麼?!”

禮王忽地站起身子,退後半步拔出腰間佩劍,劍尖直指易無生。

“易先生,你出手為我療傷,我十分感激,但你怎能如此詆譭父皇,對父皇大不敬?”

“你若自恃修為高深,想要挑撥我與父皇的關係,以此來撥弄朝政,那恕我不能再稱你為先生。”

“呵,說完了嗎?”

易無生不屑地聳了聳肩,扭頭看向氣勢洶洶的禮王。

“高懷遠啊高懷遠,你還真是甘願做那皇帝的棋子。”

易無生說著,拎起面前的茶壺又給自已倒了杯茶。

“你既知我修為高深,我若想撥弄朝政,倒不至於挑了你這麼一個常年在外帶兵打仗,於朝中無權無勢不受重視的皇子。”

“你那些引以為傲的兵馬,於我而言不過皆是螻蟻,呵。”

喝完了杯中的茶,易無生緩緩站起身,目光冷厲的望向禮王。

“那日夜戰,你左右副將全部陣亡,軍帳被毀,手下各軍被迫混住一起,戰後清點尚未完成,你在帳中就被刺客偷襲。”

“此事傳回軍中,皇帝勃然大怒,說你居功自傲,貿然輕敵,才導致這般損失,於是下旨命你繼續戍守邊境將功補過。”

“這……”

禮王高懷遠持劍的手有些顫抖,他雖難以相信,但易無生所言句句都是當年的事實。

“皇帝明知你常年與東夷交戰,工於射術,你自已也曾在軍報中稱可於百丈開外取敵將首級。”

“你有如此的本事,皇帝不說派些醫者給你好生療傷,倒是有一番讓你自生自滅的意思在裡面。”

“不,不是這樣的。”

禮王猛地搖了搖頭,“父皇只是與我有些意見不合,他怎會真的對我有殺心?”

“是啊,你說對了。”

易無生挑了挑眉,“他是對你沒有殺心,虎毒還不食子呢。但廢掉你一隻會威脅到他皇權和性命的胳膊,那不是隨手的事嗎?”

“呵,百丈之外……你站在正宮門口,能一箭射到他的龍椅上。”

易無生繞開利劍,湊到禮王耳邊輕聲說道,“你說你要是皇帝,你怕不怕?”

“你最好收起作為皇子的那點自傲,你們北承的江山,我易無生不稀罕。”

易無生掠過禮王背對著他,抖了抖自已的長袍,“我既為仙人,但凡想要這天下,那天下斷不可能有一人能攔得住我。”

“高懷遠,我跟你說這麼多,你若還不相信,自可以遣人去查查七年前兵部招募時的備案,看看是我在騙你,還是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騙你。”

說著,易無生轉身從指尖彈出一顆石子,石子正中禮王膝蓋後側,頓時讓他身形不穩,單膝朝著地上跪去。

與此同時,易無生上前一步奪過禮王手中佩劍,反手一擲,只聽“鐺”的一聲脆響,劍刃直插入了禮王身旁的地面。

“往日敢用劍指著我易無生的人,我最多不會讓他活過半炷香的時間,而你,禮王殿下,我今日破例,留你一條性命。”

“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想想我今日為什麼要來找你。”

易無生又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不屑地搖了搖頭,“你這府上,我以後斷不可能再來一次,你若何時想通了,自已來找我便是了。”

說罷,他轉身推開門,大步邁出了會客廳。

聽著易無生決然離開的腳步,高懷遠癱坐在地上,全然沒有了作為郡王的神氣,他雙目無神的盯著自已被療愈完好的右手,一滴眼淚由眼角滑落出來。

下人們一個個駐足看著易無生大步流星的離開郡王府,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待易無生離開大院,眾人才一擁進入會客廳,連忙扶起了高懷遠。

“殿下,您沒事吧?”

高懷遠推開眾人,自顧地坐回了桌旁。

他顫抖地手拎起茶壺,給自已倒了一杯早已涼透了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