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飯男孩

一行人連夜奔波，一路南下，直至第二天正午才遇上縣城。

此時距離沈樂瑤墓碑所在之處，還有半日的行程。

若是易無生自已，半日就可從宗門抵達，但畢竟十餘人同行，腳步自然慢了些。

“漁米縣……”

關玄眯著眼望著遠處歪斜的木牌，沉聲說道。

“這裡以前是南永人去北承經商的最後一個站點，此後馬車向北一路行進三四天才能到育桃村，所以很多商人都會在這留宿休息。”

一個面相潑辣的女弟子說道，“看看現在，估計連活人都沒有了。”

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去，遠處城中一片荒涼。

昔日木質的房屋大多被燃燒殆盡，路上遍佈死相慘烈的屍體，有些腐爛發黑，有些殘缺不堪。

隱約還能看見遠處有幾隻野獸，正在貪婪地分食屍體。

“這些異族，死一萬遍都不夠！”

女子惡狠狠地說道。

“陳師妹，一會兒我們要是遇到了異族的那些傢伙，給你留兩個解解氣。”

關玄假裝輕鬆地說道，但從他的神色看來，他同樣氣憤無比。

雙目明顯地有些泛紅，連呼吸也有些急促。

“兩個怎麼夠？我要殺一千一萬個！”

陳若清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殺到他們絕種！”

一陣微風迎面吹來，濃烈的腐臭氣息混著焦炭味，燻得眾人不禁咳嗽了幾下。

眾人剛入城，遠處幾隻正在飽餐的狼立時警覺起來。

它們的尾巴上豎，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人群，喉嚨中發出陣陣令人膽寒的低吼。

“嗖！”

空中傳來一陣聲響，五支利箭齊射，不過瞬息之間，四隻野狼就在哀嚎聲中倒地。

僅剩的一隻體型較小的野狼見同伴悉數倒下，上翹的尾巴頓時下落，夾在了兩腿之間。

野狼正要逃跑之際，一顆指甲大小的石子從易無生的指尖驟然射出，正中野狼的眼珠。

石子穿過狼眼，破開頭顱，帶了些許濃稠的血出來，野狼也順勢倒地。

“不好意思。”

手持長弓的弟子尷尬地撓了撓頭，“有陣子沒用弓，生疏了不少。”

“嶽淮啊嶽淮！你的箭術還是跟我學的。”

易無生失望地搖了搖頭，自顧地走到了前面。

“真是給我丟人。”

“哎？哎哎哎師兄，你聽我解釋！”

看著易無生表情有些生氣，嶽淮立時把長弓背在身後追了上去。

“仙人哥哥，能……能給口飯吃嗎？”

剛走出沒幾步，角落的陰暗巷子裡突然跑出來了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孩，攔在了易無生跟前。

男孩頭髮亂糟糟一片，上面還能隱約看見有蝨子蠕動。

一張稚嫩的臉頰上沾了不少炭灰，滿是擦傷的小手端著一個缺了角的土色瓷碗。

“你是這個村子的嗎？”

沒等易無生開口，陳若清連忙走上前來蹲下，用手輕輕擦去了男孩臉上的灰塵。

“嗯……”

男孩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晃了晃手中的碗。

“仙人姐姐，能給點吃的嗎？”

陳若清看著眼前還粘著泥土的碗，先是回頭望了易無生一眼，接著把背後的佩包拿到身前，從中掏出了一個白麵饃，遞到了男孩面前。

“給，拿去吃吧。”

看到白麵饃，男孩空洞的雙眼中瞬間泛起了光芒。

他先是把碗放到地上，雙手在自已的麻衣上蹭了蹭，才伸手接過了白麵饃。

拿著白麵饃，男孩並沒有著急咬下，而是蹲下身子，對著碗把白麵饃掰成了大小不一的兩半。

他把大的一半放在碗中，隨後對著小的那半一口咬了下去。

男孩吃的狼吞虎嚥，被掰開的那一小半沒幾口就吃了下去。

“師兄，拿些水來。”

陳若清回頭對著關玄說道。

關玄也沒有猶豫，直接把腰間掛著的水袋遞了過去。

男孩接過水袋，先是用袖口擦了擦嘴，才放心地仰起頭喝了起來。

“慢點喝，彆著急。”

陳若清輕拍著男孩的背，碰上男孩的身體時，陳若清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神色中閃過一絲心疼。

“你多久沒吃飯了？”

“多謝仙人姐姐，多謝仙人哥哥。”

男孩把水袋還給了關玄，先是向著二人行了個禮，才看向陳若清。

“不算久，才三天。”

男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蹲下身子拿起了自已的碗，“爺爺還在等我帶吃的回去，我要先走了。”

“你還有活著的親人？”

陳若清愣了一下，緊接著追問道。

“有，那些壞人來的時候，我把爺爺藏在了地窖裡，我自已藏在米缸裡，他們沒有發現。”

男孩說著，似乎是自信於自已的聰明，語氣帶著幾分驕傲。

“可是……”

男孩的神色突然黯然下來，“爺爺生病了，這裡的人也都死光了，我救不了爺爺。”

“嗯……”

陳若清站起身子，回頭看著易無生，似乎是在等待他的意見。

“這……這不好吧？”

關玄湊到了陳若清耳邊，“這邊死人太多，瘟疫盛行，咱們幾個倒是沒事，可是其他師兄弟們……”

“仙人哥哥，仙人姐姐，沒事的。”

男孩似乎看出了幾人的為難，臉上擠出了一抹勉強的笑意，“謝謝你們，我先回去了。”

“等等。”

沉默許久的易無生突然開口叫住了男孩，“走吧，我去看看你爺爺。”

“師兄……”

關玄有些詫異的看向易無生，對他的言行有些不解。

沒想到向來冷漠的師兄，竟然頭一個願意出手相助。

“嘖。”

易無生皺了皺眉，“閉嘴。”

隨著男孩穿過幾個小巷，來到了縣城邊的一個茅屋內。

這裡距城中心較遠，也難怪異族沒有仔細搜查這裡。

“你們在外面等著吧，我自已進去就行了。”

易無生對身後的弟子們吩咐道。

“我也進去，我想多看看那個孩子。”

陳若清輕聲說道，“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仙人哥哥，進來吧！”

易無生沒有拒絕，轉頭跟著男孩進了茅屋。

剛一走進門，昏暗頓時籠罩了全身，一股溼熱腐臭的味道隨之撲面而來。

屋內只有一個發黴的木椅，還有用石頭壘起來的床。

上面簡單地鋪著幾層乾草，一個面目黝黑的老人正平躺在床上。

如死人一般。

“爺爺，我帶仙人來救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