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居然還有一本《犢牛的飼養和管理》這看起來並不像是天文學家會看的書。”
鬃毛沙礫翻看著桌上的書冊，這些被覆蓋了一層薄灰的書籍在被拿起時彌散開一陣籠住視野的灰黃，像是某種行將就木腐朽的樺木皮。
“那這裡還有本《地下生存手冊》呢，按照你的邏輯豈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萬事休短暫收回紛雜且無意義的思緒，他來此只是一個嘗試，拯救庫瑪爾能給自已一方帶來一個獨特的戰力——占星體系，原劇情裡能夠真的稱之為獨到的，有且只有庫瑪爾和伽菈波那。
根據伽菈波那的資訊以及偏向，她必然會選擇基金會。
這也是為什麼萬事休的目標直指庫瑪爾的原因。
“一次特殊的會面，在趁著重塑之手的門徒們還沒有暴走之前，希望我們有足夠的口舌和茶來談論一下即將面對的問題。”
萬事休看向房間的一角，指了指，一陣風拂過上面吹開遮蔽的灰塵和沙土，細微的地道縫隙能讓所有人看得清楚。
“瑪蒂爾達小小姐，你留在上面，我不太希望引起騷亂，所以怎麼安撫坎吉拉，以及是否通知基金會，我想你可以用自已聰明的小腦袋瓜抉擇。”
“我我我我……我當然會想清楚的！你這個邪惡的神秘學家居然威脅偉大的瑪蒂爾達，我一定會……嗚嗚嗚……”
瑪蒂爾達極具正義感地指著萬事休，她展現了一種學生特有的、莽撞的堅持。
只是這一份堅持的一半被坎吉拉狠狠捂在了嘴裡。這個或許有著吉普賽血統的小傢伙盯著萬事休和弗蘭，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審時度勢地搖了搖頭：
“放心，我們不會亂跑的。”
她笑得很可愛，只是萬事休注意到了對方眼底的一抹狡黠。
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萬事休將弗蘭等人留下，順便讓他們去買點吃的在這裡休息，自已則是掀開地道的入口順著土坑滑下。
緊接著是鬃毛沙礫和伽菈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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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
比窯洞還要簡陋的地洞內，傳來低沉、緩慢、不真切地哼唱。聲音的主人時不時抬頭，但卻在下一刻聽到沙礫滑動、以及一瞬的重物落地聲猛地頓住了手上把玩紙張的動作。
她看向自已‘家’的入口，
一個半長黑髮的亞裔青年不請自來，他衝著自已露出了歉意的微笑，但隨著眯起的眼睛睜開，她才發現對方有點發藍的黑色眼睛——混血兒。
“請原諒我的突兀拜訪，庫瑪爾女士。”
對方似乎很有禮貌，但她應該不認識對方……吧？
長久不曾思考現實世界的大腦似乎在努力轉動起名為記憶和思維的齒輪，卻在每每想到細節時卡殼、繃斷……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老舊機械元件。
庫瑪爾先是搖搖頭，隨後看向了接連滑落的鬃毛沙礫和伽菈波那，她先是張了張口，隨後閉合，又張口，反覆幾次，似乎是在找尋自已的聲帶和肌肉。
“我……我……”
語音有點走調，並不是那種激動或憤怒的走調，而是那種長久沒有說話無法準確發音的走調。
“我沒想到……這麼早，這麼……多……人……”
她一邊說，一邊點頭，隨著身形走近，洞穴燈盞將她枯槁的身形、磨損的研究服、蒼白的發一一映照出來。
最後的，是那抹無奈又欣慰的笑容。
“……”
帶著期待和緊張、或許有一絲憤怒的伽菈波那僵在原地。
“庫瑪爾……！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宛如精神行走於鋼絲上的厄舍見到了身著血衣的瑪德琳，伽菈波那的腦子驟然空白，她記憶中、環境中平淡、帶著玳瑁眼鏡的導師如今如同一具還活著的屍體。
而庫瑪爾似乎並沒有看到伽菈波那戰慄般的震驚，一如她無視了沉默如同頑石、眼底帶著憐憫的弟弟。
“既然來了，那請坐……呵……”她搖頭輕笑，這處簡陋的洞穴內並沒有一把像樣的椅子。“這裡是我自已修的，所以不大……”
她向內走的，似乎又要回到黑暗中，只是隱約可見的嶙峋的手指了指洞頂。
“也不隔音。”
或許是突兀的拜訪，讓庫瑪爾還沒捋清楚事情的先後順序，以至於她並沒有追究鬃毛沙礫對於她讀書品味的調侃。
“我以為你們會兜一個圈子……那個……石像，我留給你的課題……”
庫瑪爾依舊是費力地說著話，思維像是菌絲一樣隨意無目標地延伸，萬事休重新走回洞口，此刻那裡已經放下了一個吊籃。
“庫瑪爾女士，茶，你弟弟的大吉嶺。”
“什麼時候？”
“哦，謝謝。”
蒼朽的女士接過了茶，大吉嶺紅茶的香氣短暫沖淡了逼仄、灰濛的洞穴空氣。反觀鬃毛沙礫這是摸向自已的口袋，但很可惜，他只從自已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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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弟弟……”
氤氳的茶霧似乎讓庫瑪爾精神放鬆了些，她看向鬃毛沙礫，似乎的等待著什麼，但她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的剎那就下意識彈開了，落向伽菈波那。
“庫瑪……姐姐。”
萬事休注意到庫瑪爾的嘴角勉強地向上勾，但又無力地垂下。
“你們……來的太早……我還沒有……完全打算……放棄。”
“不……你們其實可以走了，讓那些……”
她嘗試說‘村民’，但最後還是沒能將這個單詞想起。
“……走，我現在只想看看星星。”
說完，她又看向鬃毛沙礫，她的弟弟，如今世界上或許是唯一仍與她有著血緣聯絡的親人。
“我寄了封信……沒……知道……寫什麼……”
“庫瑪爾……”
伽菈波那終於克服了那種荒誕與不真實上前，像是一隻尋母的蝌蚪終究與蛙相認。
“庫瑪爾，重塑對你做了什麼……他們應該知道你的身體無法承受這樣的……”
她激動地顫抖，想要去伸手抓住庫瑪爾，卻被庫瑪爾後退的動作拉開了距離。
“重塑……他們很好，給了我不少食物。”
她指了指，那裡是已經被蟲群據為已有的烤餅們，堆疊著，偶有老鼠也光顧。
“可是……他們或許只是想要利用你去獲取那顆星的力量，而現在你還要把它拉下來，這裡的人，這裡的孩子都會因此喪命，庫瑪爾……”
“……”
後者搖了搖頭，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亦或是沒能立刻明白。
萬事休又從吊籃中拿出一份香酥的餅乾，他將一塊放在嘴裡，又將一塊拿給庫瑪爾，正打算開口。
“生命是珍貴的，沒有人能去決定任何生命的衰亡，姐姐。”
鬃毛沙礫先一步開口了，他的修行讓他無法漠視這樣不自然的死亡發生。但同樣，他的內疚無法讓他對自已的姐姐有太多的指責。
“先看看能不能阻止那顆星星，剩下的……”
“星星？你們要阻止那顆星星？你們又打算奪走我的……星星！”
那片尚未遞出的餅乾驟然被神秘術融化在幻境中，緊接著暈眩、失重、漂浮……無數的怪異感淹沒了洞內的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