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將平涼城冰封。

北境大都督府此時也顯得冷清了。

一匹黑馬都督府門前的大道飛奔而來,在都督府門口突然急停人立而起。

地面溼滑,馬匹失蹄就向一側摔倒。

馬背上的人在馬將要摔倒的剎那,騰躍而起落在了都督府門口的臺階上。

“嘭!”

身後的黑馬重重摔倒在地,發出了一聲慘嘶,七竅流血,全身戰慄數下後,氣絕而亡!

都督府門口的兩衛兵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價值千金的駿馬倒斃,然後才將視線移到了門前這個一臉鐵青的布衣漢子身上。

兩衛兵雖然不認得此人,可看到這漢子在這冰天雪地中依然只穿了一件布衣,就知道肯定不會是個普通人。

其中一人便上前例行公事詢問道:“來者何人!可知此處乃是大都督府?”

而另一個衛兵則拱手道:“若是與府中哪位大人有約,可以讓那位大人出來接你,否則的話,我們兄弟也不放你進去。”

布衣漢子輕輕吐了口白氣。

這幾天他跑死了三匹駿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平涼城,身上的疲憊和胸中的火氣正恰到好處地交融到了一起,整個人就想一點就著的炮仗一般,面對兩衛兵的詢問,他冷哼了聲,徑直就往府闖去。

他就怕自已一個不小心就遷怒到了這兩個無辜的衛兵。

兩衛兵嚇了一跳。

這在平涼城中,竟還有人膽敢強闖大都督府的?

兩人下意識就往漢子身前伸手攔去。

可手剛伸了一半,那漢子“嗯”了聲,兩衛兵就感覺滔天的凶煞之氣撲面而來,通體瞬間冰涼,手伸了一半就生生停在了半空。

漢子毫無阻礙地進入了大都督府後,兩衛兵才緩過神來,兩人煞白的臉色不僅沒有回過血來,反而更加慘白!

下一刻,警戒的號聲就先從門口響了起來。

一聲號響,百聲響應。

數息之間,整座大都督府被號聲籠罩。

府中的都督親衛傾巢出動,那漢子才過了前院,便被八百親衛堵在了中堂院子中。

漢子看到將自已圍了個水洩不通的親衛,突然之間撕開了自已的上衣。

化作碎片的布衣落在地上,露出了身上各種猙獰恐怖的傷口。

這一身的傷,足夠讓一個人死傷幾十回了!

最前面的親衛漢子身上的傷時,一個個紛紛吞了口唾沫。

漢子扭了扭脖子,雙手緩緩握成拳,冷聲道:“識相點的趕緊讓開,不然的話,老子不介意先在你們身上撒氣的。”

話音未落,他就往前踏出了一步。

那些親衛下意識同時往後退了兩步。

隨即他們意識到自已的職責,停止了後退,卻也不敢上前動手。

正在雙方陷入對峙的時候。

“哎喲,老伍,你怎麼過來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親衛身後響起。

漢子眯了眯眼,就看到一箇中年文士分開了親兵,擠到到了圈子裡來。

“陳漢深,是你來了?”

伍百里眯了眯眼,冷聲道,“那意思是大哥不準備見我了?”

此話一出,整個院子的氣溫瞬間暴降!那些自認為已經習慣北境苦寒的親兵也被瞬間凍得失去了知覺!

伍百里從中京日夜兼程趕到這裡就為了問公孫武峰要個說法。

這說法不僅是他想要的,更是沈靜茹想要的 。

現在他人是到了,公孫武峰卻避而不見,這擺明了之前公孫武峰是在忽悠他和沈靜茹!

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十里血海殺神動了真怒,那就不是眼前這些親衛能承受的了。

“你這是幹什麼,快收起來快收起...呵呵,先別說這個,咱們兄弟兩這麼久沒見了,這天寒地凍的,先喝點酒酒暖暖身子。”陳漢深趕緊熱情地上前來拉漢子。

伍百里狠狠瞪了他一眼,陳漢深低聲道:“給兄弟我一個面子,不要在這裡鬧。”

伍百里輕吐了口氣,這才收了氣勢。

親兵們很識趣地收起了刀槍,同時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他們雖然不怕死,可是眼前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和他交手,那不叫壯烈,那叫送死。

陳漢深也對他們道:“散了散了,這是侯爺家裡人,你們一個個的幹嘛呢?”

如此親兵才拱手後散去。

伍百里看著散去的親兵,輕聲道:“大哥的貼身衛兵怎麼全換了?”

他剛才就注意到這點了。

若是換成以前的親衛,他們哪敢堵著伍百里?

陳漢深幽聲道:“沒有辦法,侯爺能用的人也就原來那些老人了。”

伍百里瞥了陳漢深一眼,沉聲道:“北境是狄公的老巢,大哥確實難。”

“事在人為麼!”陳漢深轉而笑道,拉著他就往中堂大廳裡走,“你可是稀客啊,都來了,咱們若是不喝個通宵,我肯定不會放你回去的。”

伍百里跟著他穿過中堂,又繞到了一個別院中,兩人才在別院中的一個房間中坐下。

剛一坐定,伍百里就開口道:“酒先不說,我就問你,大哥是不在府上吧?”

“嗯,這沒有什麼好瞞你的,侯爺去了最北邊巡邊,沒有個半個月是回不來的。”陳漢深關上房門,坦然承認道。

伍百里氣得猛然一拍身前的圓桌,一掌之下,圓桌頃刻之間分崩離析,碎成了無數塊木頭渣子。

陳漢深不以為意,背手站在他的身邊道:“侯爺不是故意避著你的,實在是事發突然,今年風雪中,北漠汗庭那邊似乎有掠邊的跡象,侯爺當然是要去的。”

伍百里哼道:“哼,巡邊是真,避開我也是真。這麼多年了,他可是第一次違背與我之間的約定。”

他瞟了陳漢深一眼:“這巡邊的主意還是你這個狗頭軍師給出的吧?”

陳漢深佯怒道:“你怎麼可以這麼看兄弟我?”

“嗯?”

“好吧,是我。”

“我就知道,這種破主意只有你能出。”伍百里伸出手:“別裝了,拿來吧。”

陳漢深:???

“裝什麼大尾巴狼?大哥知道我在這裡肯定待不久的,必定會給我留書信的。”伍百里把手再往前伸了伸,“快給我。”

陳漢深無奈笑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才是咱們哥幾個當中最適合當軍師的。諾,給你。”

伍百里接過書信剛要拆開,陳漢深卻突然道:“老伍,兄弟我有一句肺腑之言,你不妨聽一聽。”

“有屁快放!”

“侯爺的家事,我們做兄弟和屬下的,還是儘量少插手比較好。”

伍百里拆信封的動作猛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