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笑鬧著進了山門,話雖沒有挑明,但那舉止親暱之態卻叫李陵看了個真切,不由挑了挑眉,臉上泛起一絲驚奇。

“四爺跟花谷主?這……”

還未來得及細想,山道上又走來一群人,為首之人鶴髮長鬚,道骨仙風,李陵一眼認出,趕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禮。

“徒孫拜見師祖!”

來人便是當今蜀山掌門,丁長風,號長風真人。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眾徒子徒孫,其中左手邊一人,英武高大,氣勢凜然,乃是其首席大弟子,葛弘。

而又手邊一人,乃是個衣著素雅的美麗女子,氣質恬淡,面若溫玉,翩然若仙,風華絕代。她便是丁長風的二弟子,寧語真。

她手持長劍,俏然凝立,晚風拂起她髮帶青絲,宛如天邊的一朵雲彩,只看她一眼,便只覺天地萬物失了顏色。

李陵自幼被送去蜀山學藝,對眾人皆不陌生,一一拜見之後,連忙邀眾人進莊。

此時李桓尚未走遠,聽得聲音,立時駐足回望,在見到寧語真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止不住出現一絲顫抖。

“師祖。”

蜀山眾人行至近前,李桓也上前恭敬施禮。眾人自也遠遠就看見了他,只不過,表情卻是顯得有些複雜。

“嗯,你回來了。”丁長風駐足望著他,輕聲應了一句。

接著,李桓又走到寧語真跟前,拱手拜道:“師傅。”

“嗯,回來就好,盼你這三年……長進了些。”寧語真望著他,輕聲應道。柔和的聲音當中,透著幾分關懷,幾分懊惱,又有幾分無奈。

“李桓見過各位師叔伯,各位兄弟姐妹。”他又對其餘眾人見禮,同時目光迅速掃過人群。令他失望的是,他並未見到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身影。

眾人也都禮節性地做出回應,唯獨葛弘,似是對他頗有芥蒂,連看都懶得看他。

也難怪,當初李桓初到蜀山,丁長風本打算讓他拜在葛弘門下,誰知李桓一眼看到了寧語真之後,死皮賴臉說什麼都要拜到寧語真門下。

畢竟是雲海山莊來的小四爺,不看僧面看佛面,這點要求丁長風自然不好推辭,於是李桓順利做了寧語真的徒弟,讓葛弘還挺沒面子的。

簡單招呼過後,眾人徑直入莊。李桓不死心,稍作猶豫,連忙快步去到寧語真身旁,壓低聲音道:“師傅,嶽翎呢?沒來麼?”

寧語真目不斜視,無聲搖了搖頭。

李桓急問:“那她人呢,現在在哪?”

寧語真依舊無聲搖頭,這可叫他心急如火,忍不住抬高了點聲音,“到現在都沒她的音訊麼?你這幾年到底有沒有在找她?”

有這麼跟師傅說話的麼?寧語真微微瞪了他一眼,接著輕嘆口氣,“找了,沒找到。”

“這……你答應過我,說是一定會把她找回來的!”李桓心急之下,忍不住揪住了她袖子一角。

寧語真柳眉微蹙,又瞪了他一眼,將袖子扯回,沒好氣道:“你自已這三年都在幹什麼,就沒去找她麼?”

“這叫什麼話!”

李桓急了,又拽住她袖子,停下腳步道,“當初是你叫我不要去找的!說是一定會讓她完好無損地回到我身邊,我這才聽你的話,下了蜀山,否則那天我就是把山上翻個遍,也得把她找出來!”

“你小聲點!”

面對眾人投來的目光,寧語真一陣氣惱,停下腳步,待眾人稍稍走遠了一些,這才憤憤甩開他手掌,沒好氣道,“當初的事情你還有臉說!

若非你自已肆意妄為,不知檢點,哪會將事情鬧成這樣!翎翎不知所蹤,我比你著急!這幾年我一直派人尋找,可她不願現身,我能怎樣!”

說著怒甩衣袖,臉上滿是苦悶與懊惱。

李桓也是煩躁不已,叉著腰,帶著些埋怨道:“我就不明白了,多大點個事啊,當初你們幹嘛那麼激動?

我跟嶽翎情投意合,本就打算娶她,那晚不就是提前把事給辦了麼,雖說有些不合禮數,但我早就讓我爹孃準備婚書聘禮了,很快就會把她娶進門,你說你們至於麼?”

寧語真火哼道:“虧你還知道不合禮數!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那樣放浪不羈?她一個姑娘家,名節重逾性命,豈能任由你胡來?她生你的氣難道有錯?”

李桓仰天長嘆,皺著眉,滿心煩悶道:“我以為她願意的呀,你說她若是不願意,直接拒絕就好了呀,我還能強迫她不成?

我當然知道名節對她重要,可我又不是不負責任,我娶了她不就保住她的名節了麼?你說她至於生那麼大氣麼,難不成,是因為那晚我喝了點酒,太過激動,把她……弄得太疼了?”

“呸!你要不要點臉!這等話兒也說得出口!真是沒臉沒皮!”

寧語真啐了一口,臉頰酡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羞怒交加的俏模樣,風情無限,叫他微微有些失神,直勾勾盯著她,怎麼也挪不開眼。

面對這麼個徒弟,寧語真全然失了心境,被他盯著看了兩眼,臉上紅霞更盛,惱怒之下,抬腳就朝他踢了過去。

“你還懂不懂一點禮數!像什麼樣子!管好你的賊眼!”

李桓腿上吃痛,哎喲一聲,連忙收斂心神,一邊揉著腿,一邊訕訕笑了笑。

寧語真極力摒除雜念,冷聲說道:“蜀山乃清修之地,哪容得你們胡來。

事已至此,往事不必再提,等壽宴結束,我們一起將翎翎找回來就是。我相信,她不會一直躲著不見你的。”

李桓點頭道:“是啊,你說她若是生我的氣,我任她打任她罵,她儘管拿我出氣就是,躲著不見我叫怎麼回事。”

蜀山眾人已走出很遠,寧語真不願與他多說,正欲離去之時,突然瞥見站在一旁看戲的花月楹。

花月楹笑意微露,與她眼神交匯之際,唇角的笑容漸漸又變得濃郁了幾分,開口道:“寧仙子,久違了。”

寧語真目光微寒,看了看她,又看向李桓,想到剛剛這二人並肩而立之態,隱隱覺察到了什麼,冷哼道:“看來這三年,你還真是沒閒著!”

說完便拂袖離去。

“哈!看來,你對你這師傅,不只是簡單的師徒之情哦。”花月楹走到李桓身旁,小聲笑道。

“別瞎說,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我豈會有那等齷齪之念。”李桓望著寧語真的背影,目光復雜至極,幽聲嘆道,“尊師重道,人倫綱常,怎可悖逆,她……只能是我師傅。”

“桓兒!”

正暗自傷神之時,一個滿含驚喜的呼喚聲突然從遠處傳來。李桓回過神,舉目一看,只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婦人正快步奔來,頓時喜上眉梢。

“娘!”

來人鬢髮斑白,已年過五旬,略顯老態,不過從殘存的風韻來看,年輕時顯然也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她正是李桓的母親,花玉榕。

母子二人久別重逢,皆是激動不已,李桓飛奔上前,正要暢敘別情,誰知老孃當頭敲了他一個暴慄,叉腰怒罵。

“你個臭小子!一去三年不歸!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跟哪個狐狸精在外面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