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天才矇矇亮,蘇皎皎就剋制住想要昏睡的衝動,打著哈欠爬上了馬車,隔著車簾睏倦道,“老伯,麻煩你,送我到城外的小鎮子上,謝謝.”

“好咧,姑娘坐穩了.”

猛地一抽馬鞭,馬車飛快地跑起來。

清晨的街道上沒什麼人,馬兒跑得也暢快,蘇皎皎下眼皮貼著下眼皮,靠著車廂閉目養神。

只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走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道路還是這麼平坦,還能聽到早市的買賣動靜。

她掀開小窗簾一看,怎麼回事,這是又從京都邊緣回到京都中心了?而且這個方向……她怎麼覺得,像是去平王府的?心底一陣寒流竄過,蘇皎皎慌忙叫著,“停車,快停車,老伯這方向錯了.”

說著,伸手拉開車簾探出頭去,可馬車邊上哪裡還有什麼老伯的聲影,沐陽一臉耿直地駕著馬車,十分正經地同她彙報程序,“姑娘彆著急,王府就要到了.”

蘇皎皎:“……”她就是因為王府到了才著急好嗎?“怎麼會是你?我記得明明剛才是一個老伯伯……”“姑娘記錯了.”

蘇皎皎:“……”她是很困不錯,但還不至於把一身冷氣的沐陽看做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翁。

不管了,“你先停車,我……我上錯車了.”

蘇皎皎不停地催促他。

沐陽依舊揮著馬鞭,回頭來十分善意地提醒一句,“姑娘,其實我點穴手法也還是可以的.”

“……”蘇皎皎徹底安靜了。

一臉悲憤地看著馬車駛進王府後門,看到莫老先生躲在周總管後面不住地給她賠笑,蘇皎皎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她驚愕控訴,“老先生,你你……你說了替我保密的.”

這才多久,轉眼就把她給出賣了。

“嘿嘿,一大清早的,別生氣,別生氣.”

莫老先生極少像這樣被人指控不但不反駁,還得小心賠笑。

蘇皎皎早已又驚又氣地說不出話來。

周安雖覺得也挺同情這個姑娘,但大局考慮,還是不得不贊同莫老先生的決定,他慈祥笑著,“蘇姑娘,老先生他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王爺還在書房裡等著,姑娘還是快些進去吧.”

提到蕭澤,蘇皎皎的一腔怒火瞬間被膽怯給取代,所有人都在這兒,也就是說書房裡就只有蕭大王爺一個人。

她……她可以不去嗎?畏縮著搖頭,不要,她才不會傻到自己往火坑裡跳。

只是眾人哪裡會讓她隨自己的願,沐陽開了書房的門,朝裡面通傳一聲,“王爺,蘇姑娘到了.”

然後對著她做一個請的動作,“蘇姑娘直接進去吧.”

他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自己還怎麼拒絕?蘇皎皎內心哀嚎,背手低頭縮著身子進去。

才剛踏入,身後門就被關緊,蘇皎皎心裡咯噔一下,王爺大人不會是要對她嚴格盤問吧。

“坐吧.”

蕭大王爺說話的語氣還挺溫和,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樣子。

蘇皎皎無奈,只好極其忐忑地……入座了。

美男還在工作,一切風平浪靜,蘇皎皎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時,蕭大王爺走下來了。

順便,還帶著一張寫滿字的白紙和一支筆。

那是什麼?蘇皎皎低頭去看,被上面黑色的三個大字嚇得不輕——賣身契?誰的?她的,還是蕭大王爺的?什麼鬼,這個問題還用問嗎?蘇皎皎心底給自己一耳刮子,用拿到的五千兩銀票做擔保,百分之兩百是她的。

蕭澤把紙筆遞給她,“看看,沒什麼問題的話,就簽了吧.”

賣身契,蘇皖自願賣身於平王府,從此行為、自由等皆由平王府控制決定,蘇皖本人沒有任何建議、推脫、抵賴、拒絕的權利,如有違背,任由平王府處置。

買賣銀兩——沒有銀兩?!什麼叫沒有問題就簽了吧,這整張寫的都有問題!蘇皎皎背抵在椅背上,果斷拒絕,“我不籤,你休想讓我就這麼賤賣給王府.”

不對,沒有銀兩買賣,她……她居然連賤賣都不是。

蕭大王爺今天格外地溫柔,沒有像以往哪樣清冷陰鶩,卻更讓蘇皎皎膽戰心驚。

他慢慢彎下腰來,雙手搭在椅背上,將蘇皎皎困在臂彎之中,一邊心情好地挑些有代表性的事情和她分享。

“平王府有地下水牢,每個在裡面待過的人都會後悔自己之前的決定,不能吃飯,不能睡覺,甚至……連動一下都要承受巨大的心裡壓力。

本王聽說今年又多了許多新的品種,或許你可以有機會去見識一下.”

魔鬼!蘇皎皎瞪大了眼睛卻沒本事看他,只能盯著地板撒氣。

這種人哪裡像什麼王爺啊,分明就是奸滑狡詐的老狐狸。

連讓別人籤不平等條約替他賣命都能這麼理直氣壯,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難怪沐陽能一本正經地威脅她,根本就是讓蕭澤給帶的。

無恥領導一臉平靜地看她,“如何,想簽了嗎?”

蘇皎皎手緊緊地抓著椅把,她……她……“無妨,看來你更願意去地牢看看,來人……”“我籤,我籤還不行嗎?”

蘇皎皎紅著眼眶搶過那張紙,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

上輩子好歹籤的是正規的勞動合同,沒想到來到這兒居然被逼著籤賣身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蘇皎皎哽噎地按下自己的紅指印,眼睜睜看著蕭大王爺把賣身契收走,放進了袖子裡。

“生氣了?”

蕭澤看她一抽一抽的模樣,竟感覺到有些心疼。

蘇皎皎現在滿肚子怨氣怒氣,恨恨道,“民女生氣有什麼用,王爺是手握重權的攝政王,王爺讓民女做什麼,民女不就得做什麼嗎.”

看來是真的惱怒了,她從來不把“民女”二字掛在嘴邊,也從來沒有這樣刻意區分疏離的姿態,看著她這麼嚴肅地談論身份問題,蕭澤一點欣喜感也沒有。

用錦帕幫她把眼角的淚花擦乾,蕭澤清潤道,“走,帶你去個地方.”

“去……去哪兒?”

剛被賣身又搶白了新任上司的蘇姑娘很是後怕。

蕭澤直接拉她起身,“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