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寺斯身邊時,寺斯一邊壞笑著“嘿嘿嘿嘿”,一副我就知道你要去找他的賊樣,江朝戈白了他一眼,走進了森林。

遠遠地,他在一個石頭上看到了背對著他坐著的炙玄——幼童版的,自他受傷後,就沒再給過炙玄魂力,想來這麼多天也是用完了,黯淡的夕陽配上那落寞的背影,實在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讓江朝戈禁不住有些想笑。

從炙玄瞬間僵硬的肩膀,他知道炙玄聽到他的腳步聲了,但小東西沒回頭。

他走到炙玄身邊,炙玄抬起頭,小圓臉蛋氣鼓鼓地瞪著他。

江朝戈蹲下身,笑道:“怎麼,沒有魂力了”

炙玄哼道:“誰要你的魂力。”

“生什麼氣啊祖宗。”江朝戈捏了捏他的臉蛋,“你還是這個樣子可愛啊。”

本是一句無心的話,聽在炙玄耳朵裡就不對勁兒了,他怒道:“你就是嫌我……不會!我就算變大了也不會!”

就算是事實江朝戈也不敢說啊,他解釋道:“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炙玄氣得小鼻子紅通通的,滿臉不忿,顯然真是相當受打擊。

“呃……”江朝戈一時也編不下去了,只好道,“總之我沒嫌棄你。”

炙玄對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滿意,一扭一扭地轉過了身去,繼續背對著江朝戈。

江朝戈戳了戳他的背:“你在這兒坐一天了,不累啊,不無聊啊。”

炙玄扭了扭身體:“別煩我。”

“回去吧,我給你講故事。”

“不聽。”

“陪你喝酒。”

“不喝。”

“那你想幹什麼?”

炙玄沉默了一下,把臉埋進了膝蓋裡,悶聲道:“你走開。”

江朝戈哭笑不得,這是真傷心了?這祖宗怎麼這麼難伺候啊,明明爽的是他,難受的是自已,為什麼還得自已來哄啊?還好他有身為男人的自覺,要大度要寬容,不能跟不通人性的異獸一般見識。他手指頭在炙玄的後背上畫著圈,輕聲道:“好了,別生氣了,難道你要在這裡坐一晚上啊,回去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炙玄用力搖頭。

江朝戈就在旁邊等著他,等他自已憋不住。

等了半天,炙玄都沒把頭抬起來,只是委屈地、悶悶地說:“我沒想讓你不舒服。”

江朝戈忍不住想笑,心裡也有些暖呼呼的,他撫摸著炙玄的頭髮:“這個……開始誰都會有點不舒服。”

炙玄又沉默了半晌,轉過了腦袋,小眉毛還擰著:“真的嗎?”

“真的。”

“那下次你還會不舒服嗎?”

“不一定。”

“怎麼才能讓你覺得舒服?”

江朝戈窘道:“要不,你還是去問醉幽吧。”他雖然經驗豐富,可也實在沒臉給炙玄上課,那可是拿他的身體當活體教學啊,誰有那麼大的心啊。

炙玄又把頭埋進膝蓋裡:“我不要,他笑話我。”

“他怎麼笑話你了?”

炙玄怒道:“我今天一跟他說,他就笑,一直笑。”

江朝戈心裡也對醉幽氣得牙癢癢,還是同樣的道理,他可以嫌棄自已老婆不好,別人不能,否則就是打他臉,他道:“好吧,你別問他了,唔,慢慢來吧。”

炙玄嘟囔道:“我還是去問他吧。”

江朝戈掐了掐他的小腰:“行了,別生氣了,咱們回去吧。”

炙玄好半天才直起腰,低聲說:“你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魂力充沛的情況下,我身體恢復得很快。”

炙玄朝他伸出胳膊:“那你抱我。”

江朝戈笑著把他抱了起來。

炙玄把臉埋在他頸窩處,委屈地說:“你敢嫌棄我?”

“不敢不敢。”

“我會學的,我會讓你也覺得舒服的。”炙玄抱著他的脖子,認真地說。

江朝戈無奈道:“好,你努力。”

炙玄又不高興地說:“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我修煉呢。”

“你忘了我吧?”

“沒有啊。”

“這裡一直記著嗎?”炙玄用手指戳著他的心臟。

“記著記著。”

炙玄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更加用力地摟緊江朝戈的脖子,好像怕他被人搶走一般,充滿了濃濃的佔有慾。

江朝戈抱著他往回走,心裡不住地感慨,他這又當爹又當僕人又當童養媳的,究竟是什麼命啊?

似乎是還擔心江朝戈難受,又或者怕自已把持不住,炙玄接收了魂力後,還是保持著幼兒的樣子,晚上睡覺就窩在江朝戈懷裡給他當暖爐。但一直悶悶不樂的,顯然這件事對他打擊頗大。

接下來的幾天,炙玄都沒求歡,這讓江朝戈鬆了口氣。他們的傷已經痊癒了,是時候離開崑崙山了。

臨別的那一天,飲川對青雙溫言道:“青雙,你現在是自由的,你願意隨我離開,便隨我離開,若是不願意,就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吧。”

青雙輕輕欠身:“飲川大人,萬年前,我已經跟隨主人去過很多地方,看遍了人間山河,只有孕育我的這片仙境,才是我永遠的歸屬,我想留在這裡,永世守護您和主人。”

“好,希望有一天,我還能回來看你。”

青雙滿懷期待地說:“飲川大人,您說,主人會轉世嗎?”

飲川溫柔地說:“終究會的。”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青雙堅定地說。

飲川輕輕撫摸她如絲的秀髮:“青雙,再會了。”

“飲川大人再會。”

離開山洞後,江朝戈問道:“飲川大人,琴您已經帶走了,她還守護什麼?”

飲川沉默良久,才道:“我和帝江的骸骨還在軒轅丘。”

“你們葬在一起?”江朝戈有些驚訝,這種種跡象表明,飲川和帝江的交情不一般啊,隱有伯牙子期之情,或者,更甚。

飲川淡然微笑。

有飲川的領路,和他散發的強大魂力,一路上他們暢行無阻,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回到了耳侻族的村子。

耳侻族人顯然早有知覺,畢竟飲川甦醒時,肯定天象異常,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巫不可能不知道,他們還沒進村子,已經看到耳侻族人跪了一地,連頭都不敢抬。

寺斯訝然:“這是幹什麼呀!”他從醉幽身上蹦了下去,飛快地跑到大巫身邊,嘰裡呱啦地說了一串話。

大巫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跪著。

飲川也落到地上,聲如清風拂耳,竟說出了耳侻族的語言,儘管江朝戈聽不懂,但也大概能猜到是什麼。

大巫的身體顫了顫,口中唸唸有詞,開始帶領族人大大地叩了三個頭,才站起來。

然後,他們就被當成貴賓,不,簡直是當作神一般迎進了村子裡。

大巫和族長在畢恭畢敬地招待他們,其他閒雜人等連屋子都不準進。飲川與他們交流全是耳侻族語,其他人也聽不懂,便只顧著吃。

吃飽喝足了,飲川突然改用漢話問出了江朝戈想問的問題,關於如何回他的世界的。

大巫聽完,點頭道:“確實有這樣的巫術,我雖暫時不會,但我願意為您鑽研。”

飲川道:“勞煩。”

江朝戈也道:“大巫大人,這件事就拜託你了,如果你找到了送我回去的辦法,你就……怎麼通知我呢……”江朝戈發起愁來。

族長道:“寺斯的鴟鳥認識回村子的路,每隔一段時間,他可以讓鴟鳥回來一趟,若是有訊息,就再飛回去通知您……”

“等等。”寺斯打斷大巫,“您是讓我跟他們走嗎?”

大巫和族長齊瞪著他:“難道你不願意嗎?”

寺斯怪叫道:“我為什麼要願意啊?我自已獨行天下,總是安安全全的,跟他們走了一遭,腿就斷了,他們很危險的。”

“只要你能為飲川大人提供一點點幫助,你做的一切就有意義。”族長狠狠瞪著寺斯,“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飲川笑而不語。

寺斯委屈極了:“有你這樣賣孫子的嗎,我是你的長孫啊,是耳侻族未來的族長啊,你就不怕我死了?”

“你不是一直都不想當族長嗎?再說,你心性放肆不羈,從你賣掉自已的魂兵器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成為族長。”大巫嚴肅地說,“去吧,去你一直想去的外面的世界吧,這一次你可以走得更遠,看得更多,然後,找到屬於自已的魂兵器再回來。”

寺斯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說不上是什麼情緒,他灌了一口酒,起身走了。

江朝戈心裡竊喜,寺斯這個熊孩子雖然又囉嗦又皮,但也真有本事,放在哪裡都是最好的斥候和弓箭手,這樣的人才,他不想放過。剛好耳侻族人怕飲川因為萬年之前的事降怒,主動把族長繼承人當人質押給他們了,真是好極了!

在耳侻族村休息一日後,他們便啟程了,在崑崙山呆了近兩個月,江朝戈都沒想到他們能這麼快離開,而且是帶著滿載的勝利離開。

當然,找到飲川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場大戰的開始,這期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多少讓他們措手不及的變化,實在讓他們惴惴不安。

在寺斯的帶領下,他們走捷徑返程,外面依舊白雪皚皚、濃霧瀰漫,可再也沒迷過路,直到他們離開崑崙山,才恍然想起,天稜大陸已是炎炎夏日,和崑崙山的終年酷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天一熱,江朝戈就抱不住炙玄了,那是活生生的暖爐啊,炙玄在江朝戈身邊蹭了半天,見江朝戈不抱他,惱了:“你嫌我熱?”

“不是我嫌你熱,你是真熱。”

炙玄白了他一眼:“我也不稀罕你抱著我。”說完一轉身就變成了大人的模樣,背過身去揪天戎身上的毛玩兒。

江朝戈正在和飲川偷偷研究奇經八脈的功法,飲川說得很隱晦,外人聽不出來,但也很考驗江朝戈的理解力,所以他很專注,根本沒空搭理炙玄。

炙玄玩兒了一會兒,頓感無聊,又轉了過來,心想,你不抱我,我抱你總行了吧,就從背後抱住江朝戈,把臉貼在他背上。

江朝戈起初還沒在意,可沒過幾分鐘,他就下了一身汗,本來天上就豔陽高照,再貼著炙玄火熱的身體,簡直是酷刑,他就無奈地說:“炙玄,你太熱了,你還是……”

炙玄瞪著他:“難道夏天我都不能碰你了?”

“也不是,但你也別這麼膩著我……”

炙玄重重哼了一聲,把手縮了回來,但還是拿臉貼著江朝戈的後背,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哪怕是汗味,都讓他覺得舒服和安心。

離開崑崙山後,他們來到了山下的一個小城,想打聽些資訊。他們原本以為小城閉塞,未必能打聽到什麼,卻沒想到,神級魂兵器現世的訊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天稜大陸,頓時人心惶惶,恐懼瀰漫在天稜國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進一步打聽,小城內的居民只知道有上古異獸在多城現身,卻說不出更多了,太多的資訊被傳得扭曲不已,早已經分辨不出真相,他們必須去大些的城鎮。

虞人殊也抓著個人打聽了天鰲城的情況,跟寺斯說得相去不遠,虞人奎在失蹤數月後,帶著上古異獸窮奇出現在天鰲城,皇都淪陷,聖皇病故,太子被廢,下落眾說紛紜,虞人奎堂而皇之登基,現在天鰲城被籠罩在一片恐懼的陰雲中,有上古異獸坐鎮,沒有任何人敢反抗他,從前最不被看好的二皇子,如今卻成了聖皇。

虞人殊一張俊臉陰沉如暴雨將至,他緊握雙拳,肩膀微微顫抖。

天戎捏了捏他的肩膀,沉聲道:“我陪你迴天鰲城。”

虞人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江朝戈道:“殊,當初說好了,我們陪你一起迴天鰲城!”

虞人殊咬牙道:“對,我要回去,查明我父皇的死因,找到我大哥,還有我那幾個弟弟妹妹,也不知命運如何……虞人奎雖然心胸狹窄、性情狡詐,但也非心狠手辣之人,可他現在皇權在握,又被忽然得來的強大力量所迷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混賬事來。”

飲川道:“我們一邊往天鰲城去,一邊打聽壬王的下落,既然上古異獸甦醒已不是秘密,那麼壬王應該也不難找到。”

“找到壬王之後呢?你又有什麼打算?”炙玄問道,“天地之元顯然還沒有下落。”

“天地之元……我想我能找到它,但我需要更多助力。”

炙玄難得嚴肅地說:“這一次再找到天地之元,你想怎麼處置?”

飲川沉吟道:“封印它。”

“難道它現在不就被封印著嗎?”江朝戈問道,“其實我一直對天地之元有很多疑問,比如,當初你們……嗯,被封印後,又是誰封印了天地之元,而為什麼一旦你們甦醒,天地之元也會重現人間。”

飲川看了看江朝戈:“天地之元……跟異獸息息相關。”

江朝戈當然不會滿意於這麼敷衍的答案:“飲川大人,恕我直言,您有很多事在瞞著我們呀。”

其他人也看向飲川,心裡都和江朝戈有同樣的疑惑。

飲川輕嘆一聲,口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卻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待我覺得你們應該知曉時,我會告訴你們,現在,還不是時候。”

話已至此,誰也不敢對他不敬,便紛紛沉默了,只是江朝戈把目光移向了炙玄,炙玄面無表情。

晚上休息時,江朝戈拿白天的事問炙玄:“你為那從未見過的東西鬥爭千年,最後還因它而死,你究竟知不知道,天地之元究竟是什麼?”

炙玄搖搖頭:“其實我也懷疑過天地之元的存在,但我確實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魂力,那股魂力比我見過的任何一隻異獸都深厚,若說天地之元不存在,那股魂力又是什麼?”

“那最初,你又是怎麼知道,天地之元能讓你獲得強大的力量,甚至控制世間萬物的?”

炙玄想了想,繼續搖頭:“時間太久遠了,想不起來了。我在人間生活了萬年,從前從未有過這樣東西,有一天,它突然出現在了崑崙仙境,我和其他異獸都知道了它的存在,也都相信它能賦予我們無敵的力量。然後爭鬥就開始了,我不記得是誰先去搶奪天地之元,飲川自詡為天地之元的守護者,但其他人只認為他想獨吞,於是戰圈越擴越大。我本對那東西沒興趣,卻也不想受控於他人,跟我相同想法的異獸,應該也不少吧,總之,戰鬥到最後,我幾乎都忘了最開始是為何而戰了。”

江朝戈陷入沉思,他缺失很多重要的資訊,讓他無法更深入地分析天地之元和異獸之間的關係,飲川說天地之元和異獸息息相關,那麼這究竟是一件什麼東西,能突然之間出現,將人間變成煉獄呢。

更讓他不解的是,十二異獸死後,天地之元也跟著消失了,它去哪兒了?是不是被大巫祖帶走了?又或者封印在人間的某個角落,顯然飲川相信後者,而且他手裡有天地之元的線索,哪怕過去萬年之久……

江朝戈頓覺疑惑更重,這隻有飲川見過的絕世珍寶,究竟藏著什麼秘密,飲川本身,又藏著什麼秘密?

炙玄把手在江朝戈眼前晃了晃:“喂,你想什麼呢?”

江朝戈回過神來,發現炙玄居然已經把他衣襟給解開了,他趕緊合攏衣襟:“別鬧啊。”

“誰鬧了。”炙玄委屈地說,“我想做,已經好多天了……”

“也才三、五天吧。”

“六天半!”炙玄忿忿地說,“我想做,我這裡難受。”

江朝戈窘道:“你自已用手,其實也差不多……”

“胡說,完全不一樣。”他脫口而出後,就後悔了,可話也來不及收回來,他臉皮又紅了。

江朝戈實在不想錯過逗弄炙玄的機會:“哦,原來你自已試過了呀?感覺怎麼樣?告訴我。”

炙玄目光有些閃躲:“……沒有和你在一起舒服。”

“那是你手生,多試幾次就好了,這是男人的必備技能。”

“我不是男人,我也不是人。”炙玄強調道,“我有雌獸,我的雌獸是你,我不要自已摸自已,我要你摸我。”

江朝戈想起那晚的經歷,就隱隱覺得屁股疼,他抱著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態,敷衍地親了親炙玄的嘴唇:“過兩天啊,我今天太累了。”

炙玄怒目而視:“我找過醉幽了……也、也學過了。”

“你學什麼了?”

“怎麼讓你不疼,怎麼讓你舒服。”

江朝戈想著自已和炙玄那點兒破事兒全讓醉幽聽去了,還讓那臭狐狸分析研究,真是有種想挖洞把自已埋了的衝動,可又一想,還是不要臉的人活得舒坦些,他還是繼續不要臉下去吧,而且有醉幽的“指導”,希望自已能少遭些罪。

炙玄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信,就急著想給江朝戈“演示”,但江朝戈還是給糊弄過去了,弄得炙玄失望不已,加上天氣太熱,江朝戈又不讓炙玄貼著他,小祖宗最後只能可憐巴巴地抓著他的手睡覺。

幾天後,他們來到了英城附近,遙想上次從英城逃走,炙玄和嘯血在郊外大戰一場,彷彿還是不久之前的事,如今英城還是英城,但有飲川在,他們充滿了安全感。

江朝戈瞭望著英城:“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把陳祥玉救出來,走的時候,他就說樊氏已經在懷疑他了。”

雲息道:“老師應該沒事,他在英城也算德高望重的魂導士,輕易不捨得把他怎麼樣的。”

江朝戈點點頭:“但我覺得還是應該進城去看看,順便也能打聽到更多訊息,我們喬裝進去吧。”

雲息道:“我帶你進城,其他人留在這裡等著如何?”

“也好。”

“不好。”炙玄和虞人殊異口同聲道,倆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爽。

炙玄道:“我也要去。”

“你們三個去不安全,我跟你們一起去。”虞人殊道。

“人太多更惹眼。”雲息道,“還是就我和江大哥吧,我可以保證他在英城的安全。”

炙玄信不過他:“你要怎麼保證他的安全?”

雲息抓了抓腦袋:“我是樊氏的外姓族人,在英城大部分地方都暢通無阻。”

“什麼?”江朝戈驚訝道,“你怎麼從來不說?”

“你們也沒問啊。”

“你打扮得像個乞丐,誰能想到。”龍薌不客氣地說。

“都說了我是怕被人搶。”雲息弱弱地辯解道,“我喜好去天稜大陸各地蒐集好的獸料和藥材,穿太好的衣服不安全。”

阮千宿奇道:“外姓族人又是什麼意思?”

“我母親是樊氏本家嫡重孫女,但她嫁了個不被樊氏接受的落魄魂兵使,我父親堅決不肯入贅,所以他們一直受樊氏排擠,近幾年乾脆去雲遊四方了。”雲息笑了笑,“幸好是這樣,我不用受到樊氏教條的約束,可以在樊氏自由進出,但也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

“那那個嚇死人的老太太是你……”寺斯做了個面癱的表情。

“太祖母,你見過我太祖母?”

“我以前來過英城,在街上見過。”

“我也怕我太祖母,家裡沒有人不怕她,我從小到大都沒和她說過幾句話,樊氏人丁興旺,她的兒女子孫加起來有上百人,估計她都不記得有我這個人。”

“上百人?”江朝戈咋舌。

“是啊,太祖母是魂導士,應該有一百四十多歲了。”

炙玄哼道:“才活了一百多歲就能生出那麼多人。”他禁不住瞟了江朝戈一眼,眼神裡分明寫著“你看看人家”。

江朝戈“嘖”了一聲:“你怎麼還沒放棄,他太祖母是雌性,我是雄性,要我告訴你多少遍……”他突然想起來還有旁人在場,接下去的話就給硬生生嚥了回去,結果把自已憋夠嗆。

炙玄撅起嘴,很是不忿。

雲息道:“當初我老師給你的龍魚翡翠,那是我爹孃的東西,我放在家裡沒帶出來,結果老師就用它給我下套。”他越說越委屈。

江朝戈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飲川。

雲息看向飲川,不僅感嘆一聲,也對命運信服不已。

既然雲息頗有把握,江朝戈喬裝打扮一番,便跟他進城了。

英城雖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可全城都在瀰漫著壓抑的氣氛,街上行人神色匆匆,眼神都透著不安,神級魂兵器現世,所有人都在恐懼萬年之前那傳說中的災難重演。

也因為如此,倆人入城沒有引起任何注意。雲息領著江朝戈大搖大擺地進入樊府,他本來就存在感薄弱,又常年在外,鮮少有人認識他,只當他們是食客,沒有多加留意。

當雲息來到陳祥玉的宅院時,才知道陳祥玉已經在一個月前偷跑出了英城,下落不明瞭。

江朝戈聽到這個訊息,鬆了口氣。

樊府的食客院人流複雜,什麼三教九流的都可能來做食客,因此訊息特別靈通,倆人往那兒一坐,幾杯酒下肚,就把他們要打聽的東西都給打聽出來了。

在他們進入崑崙山期間,分別有玄武和檮杌在東方和南方甦醒,壬王下落不明,嘯血和冥胤會在西方擴張,整個西方大陸都活在朝不保夕的陰雲下。虞人奎已經正式登基,太子生死未卜,聽說那窮奇性淫,在天鰲城大開後宮,就連新的聖皇也是那淫獸的禁臠,與其說是虞人奎掌握了皇權,不如說是窮奇在操控一切。

倆人懷揣著這些資訊,均是憂心忡忡。

天下局勢已經混亂成這樣子了,在江朝戈看來,如果不是窮奇坐鎮皇都,四大貴族早就趁亂分裂了,然而這一步也是早晚的。樊氏顯然已經倚靠了冥胤會和嘯血,雖然恐怕連樊氏自已也不敢保證這暴虐的畜生什麼時候一個不高興就會踏平英城。

接下去,為了適應新的世界規則,倚靠新世界的強者是生存的必要條件,分裂和站隊,都是即將迎來的局面,天稜大陸的這場浩劫,已經近在眼前了。

想著要把這些告訴虞人殊,江朝戈就有些不忍心,可回到天鰲城,他們要面對的肯定不僅僅只是殘忍的真相,可能還有戰鬥和殺戮。

回到城外,他們把打聽的情況說了出來。

沒想到,虞人殊表現得很平靜,也許是接二連三的噩耗終於讓他變得麻木,他現在只想馬上趕回去,而不是徒自悲傷。

他們繞過英城,往天鰲城奔去。

為掩蓋行跡,他們一路挑選窮鄉僻野行進,坐在飲川身上時,當真是一日幾千裡,比飛的還快,當然,能讓飲川自由奔跑的地域並不多,大部分時候,他們還是要坐在天戎和醉幽身上避人耳目,於是花了小半月的時間,才回到天鰲城。

江朝戈看著遠處依山而建的繁華皇都,心裡感慨萬分。

虞人殊凝神遠望,也說不出話來,他以為自已很多年、甚至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回到這裡,畢竟他是畏罪潛逃,沒想到命運之手再次將他拽了回來,而這一次,會比他離開天鰲城時,還要兇險無數倍。

飲川勸誡道:“你的兄長,很可能已經被夙寒控制了。”

虞人殊道:“他們結契不過才四五個月,不可能被窮奇反噬。”

“我指的不是這個,控制一個人的方式,並非只有魂力,也可以是別的誘惑或威脅,至少,就我從你口中瞭解到的二皇子,絕不會是夙寒的對手。夙寒畢竟是萬年異獸,他喜好品嚐各種美色,因此常年流連人間,見慣了世間各種各樣的人與獸,對人性和獸性都瞭若指掌,只要他想,他其實比二皇子更適合當聖皇。”

虞人殊咬牙道:“我虞人氏的千年基業,就要斷送在一個異獸手裡?!”

“現在下定論還太早,我們還是想辦法潛入天鰲城看一看吧。”

“要潛進去並不容易。”飲川道,“你們得洗洗澡,換身衣服,我已經儘量隱藏了魂力,夙寒感覺不到我,但你們一進城,他就有可能聞到你們身上的我的味道,若是我進城,是怎麼都躲不過他的鼻子的。”

寺斯撇撇嘴:“你們的鼻子怎麼都這麼厲害。”

炙玄白了他一眼:“天生的。”

江朝戈想了想:“就算我們偷偷潛進去,也有被發現的危險,而且一旦被發現,你不在,我們隨時可能被夙寒吃了,既然如此,我想,不如……”

“大搖大擺地進去。”寺斯開心地說,“這個我喜歡,威風啊。”

江朝戈輕咳一聲:“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老插嘴。”

寺斯瞪大眼睛,拿手指頭指著自已,“我”了半天,氣得都磕巴了。

虞人殊道:“你是說,把夙寒和虞人奎引出來?”

“對,讓他感覺飲川的氣息,他自然會出來,這樣,也可以避免天鰲城的百姓知道飲川的存在。”

虞人殊皺眉道:“可那樣我還怎麼打聽我大哥的下落?”

“你就算潛進去也未必能打聽到,反而是以身涉險。”飲川淡道,“不如站在和他們平等的地位上去交易,這還穩妥得多。天鰲城現在已經是二皇子和夙寒的了,我們進城,除了挑起戰鬥別無它用,而眼下還不是戰鬥的時候。”

虞人殊想了想,一咬牙道:“好。”

“等等,我們拿什麼交換?”江朝戈問道。

飲川笑道:“你很聰明,你可以想想。”說話間,飲川已經大肆釋放出了自已的魂力,那魂力之渾厚,讓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都有些呼吸困難,儘管這裡離天鰲城還有幾十裡,可已經足夠夙寒感覺到飲川的存在了。

他們在原地等了不足一個小時,天邊飛來一個黑點,夾雜著一股霸氣邪佞的氣息,如黑雲壓境般朝他們逼來,他們彷彿能用肉眼看到那股黑暗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吞噬他們頭頂的晴空,雖然那僅僅是錯覺。

很快的,那黑點飛到了近前,那是一隻大雕,大雕上穩穩地坐著兩個人,越是逼近,越讓人心慌不已。

虞人殊雙拳握得咯咯直響,惡狠狠地盯著天上的人,眼中拉滿血絲,臉上的肌肉都因為過於激動而有些扭曲。

大雕身上的兩個人翻身跳了下來。無視重力地飄浮在了半空中。

其中一人虞人殊和江朝戈都不陌生,正是曾經的二皇子,如今新登基的聖皇陛下——虞人奎。半年未見,他本就秀美的姿容如今更平添難以言說的豔麗,那張雌雄莫辨的臉蛋較之從前,少了一點張狂,多了幾分陰沉,或許是皇袍加身,卻是比以前有氣勢多了。但是,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霸道地攬著他的腰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身材修長健碩,一頭墨藍如星空般的長髮鬆鬆地挽了個髻,慵懶地垂在肩側,他相貌邪魅俊美,狹長的雙眸深邃迷人,唇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淡笑,如豔鬼般勾魂攝魄,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情慾氣息,若是涉世不深的少男少女,光是看到他都要臉紅。

就連醉幽在他面前都低了一個段位。

醉幽的氣質是媚,酥到骨子裡的媚,而這上古異獸窮奇竟能散發出一種讓人腿軟的邪魅氣息,恐怕只是看看他,腦中就無法抑制地想起很多淫穢香豔的畫面。不愧是傳說中的“淫獸”,就連江朝戈有那麼一瞬間,都有些好奇,跟這淫獸共度一晚,是不是真能體會到性慾的極致之樂。

夙寒慵懶地一笑:“一次見到兩個老朋友,難得啊。”那聲線沙啞而磁性,滑過耳道時,讓人無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虞人奎在見到虞人殊的瞬間,有些許驚訝,他臉色立刻不自在起來,下意識地想和夙寒拉開點距離,無奈他們在半空中,他只有倚靠夙寒才不至於掉下去。

夙寒感覺到懷裡人的異動,挑眉道:“嗯?怎麼了?”

虞人奎沒回答他,而是盯著虞人殊,冷冷地說:“你還敢回來?”

虞人殊本就是易衝動的性格,此時見著自已的同胞兄長像女人一樣被淫獸抱在懷裡,想著那些流言風語,想著動盪的天鰲城,簡直怒極攻心:“虞人奎,你真是丟盡了皇家顏面!為了皇位你竟恬不知恥地以身伺獸,你可還有半分皇子的尊嚴!父皇是怎麼死的!大哥在哪裡!”

虞人奎的俊臉頓時扭曲了,他胸膛劇烈起伏著:“你一介流亡逃犯,居然敢對我出言不遜,是誰刺殺大國師,是誰畏罪潛逃,是誰真正丟盡了皇家顏面!”

虞人殊眼睛通紅:“我虞人殊的清白天地可鑑,你身為聖皇委身於獸,弄得天下皆知!”

虞人奎深吸幾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這也輪不到你操心,你早已經不姓虞人。我如今是天稜國聖皇,誰敢在我面前說一個‘不’字,我不在乎我的力量是怎麼得到的,只有讓那些敢忤逆我的人化作塵土,我才能睡個好覺!”

夙寒輕笑不止,看著虞人殊的目光充滿了諷刺和挑釁。

虞人殊指著虞人奎吼道:“父皇是怎麼死的,大哥在哪裡!”

“父皇舊病臥榻,是病逝的,大哥自願讓出太子之位,已經離開天鰲城,雲遊四方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胡說,你怎麼會輕易放過大哥,如果大哥死了,我定要在他墳前砍下你的頭!”

虞人奎冷笑:“虞人殊,我還沒冷血到殺父弒兄,信不信隨你,你才是虞人氏的罪人,你不配再踏入天鰲城。”

“你攜異獸逼宮,名不正言不順,我永世不會承認你的皇位,虞人奎,失人心者失天下,天稜大陸有幾個人擁護你做聖皇?他們僅僅是怕你,那皇位你別想坐熱,把大哥交出來,念在兄弟之情,他或許會饒你一命。”

虞人奎哈哈大笑起來:“虞人殊,你現在拿什麼命令我,我已經是聖皇,到我死都會是聖皇。”

虞人殊還想說什麼,被江朝戈制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吵架簡直是浪費時間,還是讓真正有權威的人說話比較靠譜。

果然,倆人一停下,飲川就不緊不慢地說話了:“夙寒,沒想到我醒來之後,除炙玄外第一個見到的會是你。”

“你一定很不想見到我吧。”夙寒笑了笑,“道貌岸然、清高聖潔的白澤大人,向來不屑與我這等粗淺之輩來往。”

“你我同為異獸,沒有高下之分,只是想法有異。”

“飲川,你大老遠跑來找我,又是要做什麼?”夙寒的目光又移到炙玄臉上,輕笑道,“若是你們兩個同時發難,我似乎沒什麼勝算呀。”

炙玄白了他一眼,一臉瞧不起。

飲川道:“我們要什麼,三皇子殿下已經明說,請將大皇子交與我們。”

夙寒低低笑了起來,他側過臉,高挺的鼻尖輕蹭著虞人奎華美的銀髮,滿是寵溺地說:“我的聖皇陛下都說了,大皇子已經離開皇都了。”

虞人奎臉色一變,微微偏開頭,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也能讓人看出那一絲抗拒。

夙寒眸中閃過一抹寒光,嘴角輕揚:“總之,他在哪兒,是死是活,我們也不知道。”

飲川不緊不慢道:“夙寒,你喜好將人類玩弄於鼓掌之間,朝堂之爭,陰謀陽謀,你不是第一次參與了,大皇子要麼已死,否則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一定還在你們的指掌之內。所以,不要再拐彎抹角,若是大皇子已死,那今日在場的虞人氏兩位皇子,必須有一個下去陪他,若他還活著,說出他的下落,我們自會離開。”

虞人奎臉色鐵青,飲川雖然一直是雲淡風輕的文雅模樣,可依舊氣勢迫人,他如今已是天稜國的聖皇,卻沒有足夠的底氣在飲川面前說話,他下意識地看向夙寒。

夙寒放在虞人奎腰上的手微微使力,讓他浮躁的心略微安定了些。

夙寒調笑道:“你們要一個沒用的皇子做什麼?想將他扶正?”

虞人殊怒道:“人類的親情,你怎麼會懂?”

夙寒長長地“哦”了一聲,語氣滿是輕佻,他笑看了虞人奎一眼:“聖皇陛下,你如何打算?嘯血離我們很遠,我可打不過兩個哦。”

虞人奎眯起眼睛,猶豫片刻,道:“虞人瀟往東方去了。”

虞人殊心裡信了幾分,東方卻氏是虞人瀟母妃的孃家,他失勢之後去投奔卻氏很合理,但虞人奎向來狡詐,他也不敢輕信,他冷聲道:“我怎麼相信你?”

虞人奎冷哼道:“你信或不信,我也只有這一句話。我沒殺他,已是顧念手足之情。”

“你也有手足之情?”虞人殊彷彿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你謀奪兄弟的皇位,也配講手足之情!”

夙寒一臉無聊:“一個破皇位,爭得頭破血流,真是可笑。”

虞人奎面色僵硬,不再說什麼。

飲川道:“無妨,他若說謊,我們還可以回來,我們正好可以去東方找重溟。”

夙寒笑道:“飲川,你可有天地之元的訊息?”

飲川反問道:“你可有?”

“若我有,還呆在這裡做什麼,無趣得很。”

飲川淡然一笑:“我有也不會告訴你。”

夙寒哈哈大笑起來:“說得也是,飲川,說來奇怪,你總說我們對天地之元圖謀不軌,可在我看來,對天地之元執念最深的,反而是你啊。”

飲川平靜地說:“天地之元若是落到你們手裡,則人間再無寧日。”

夙寒邪魅一笑:“我若得到天地之元,則人間就會變成歡樂窩,這有什麼不好。”

“那若嘯血得到呢?”飲川沉聲道:“豈不是血流成河。”

夙寒聳聳肩:“低等的東西,死了也便死了,不過,我會讓嘯血給我留下那些長得好看的。”說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忍不住又去親吻虞人奎的長髮。

虞人奎的表情有明顯的隱忍,分明是敢怒不敢言。

飲川嚴肅地對虞人奎說:“我知陛下想要的僅是皇位,而不是一個滿目瘡痍的天稜大陸,我勸陛下切莫和嘯血這等兇殘嗜血之輩同流合汙,否則你必定悔之不及,成為千古罪人。”

虞人奎表情緊繃,沒有說話,夙寒則笑而不語。

虞人殊也道:“虞人奎,你若能為天稜國帶來和平,我發誓永不犯你,但你若和嘯血勾結一氣,喪失人性,我定要親手殺了你。”

虞人奎別過了臉去:“趕緊滾吧。”他召喚出了大雕。

夙寒最後看了飲川和炙玄一眼:“恐怕,不久之後我們就會再見的。”他森冷一笑,“再見面,怕是要分個高下了。”

飲川沒有回應,帶著眾人轉身離去。

走出一段路,江朝戈回過頭,最後看了夙寒一眼,竟發現倆人還坐在大雕身上,夙寒正按著虞人奎的後腦勺,粗暴地親吻,隔著不近的距離,他都能看出虞人奎肩膀的僵硬。他心想,拋開一切不說,這虞人奎還真是條漢子,為了皇位願意伺候這麼頭兇猛的禽獸,但仔細衡量,還是虞人奎賺了,陪睡就能換來帝國的皇位,恐怕虞人奎也是甘之如飴吧。

江朝戈只是在心裡想,但寺斯卻是嘴欠地直接說出來了:“虞人大哥,你哥哥長得可真漂亮啊,比女人還漂亮,難怪要被這淫獸看上。”他那嘴極快,誰都沒攔住,眼見著虞人殊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難看,幾人都有想把他嘴縫起來的衝動。

虞人殊悶聲說:“天稜大陸雖不忌男風,但虞人奎最厭惡別人議論他相貌,所以從來不近男色,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他被夙寒……他竟然為了皇位如此作踐自已,簡直……簡直……”他似乎想不出如何形容這荒唐事了。

寺斯還想說什麼,被江朝戈一個大白眼給瞪回去了。一行人均沉默著,誰都沒辦法安慰虞人殊,虞人殊把名譽看得比命還重要,現在肯定是恨不得把虞人奎掐死,以正家風。

炙玄不解地問江朝戈:“他為什麼說那個人類作踐自已?那人類是夙寒的魂兵使,若不是自願的,夙寒怎麼可能脅迫他?”

江朝戈道:“有時候,並非是武力上的脅迫才算脅迫,若是虞人奎不肯獻身,恐怕夙寒就不與他結契,他為了皇位,為了神級魂兵器,自然別無選擇。”

江朝戈本是無心之說,卻讓炙玄沉默了,江朝戈當時心裡也在想著別的事情,一時沒有注意到炙玄神色的變化。

晚間,他們在一處客棧休息,江朝戈例行修煉了兩個小時,就準備睡覺了,卻發現炙玄一聲不吭地背對著他躺在床裡。

倆人相處已久,炙玄又簡單好懂,江朝戈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哪兒不對勁兒了,多半還是自已拒絕交歡的事吧。

江朝戈輕咳一聲:“祖宗,你怎麼了?”

炙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睡覺。”

“哪有人睜著眼睛睡覺啊?”

“我不是人。”

江朝戈給他捏了捏肩膀:“行了,一看就知道你又不高興了,說吧,這回是因為什麼。”江朝戈想了想上次的經歷,大概是因為好了傷疤忘了疼,他決定再犧牲一回吧。

炙玄搖搖頭:“我說了,你也會騙我。”

“怎麼會呢?”

“你只會說好聽的,卻從來不告訴我實話。”

江朝戈哭笑不得:“你什麼事兒都沒說,就說我會騙人,也太冤枉人了吧。”

“你一定不會說實話。”炙玄悶悶地說。比起以往不高興時的張牙舞爪,今天他顯得特別頹喪,真讓江朝戈禁不住也重視了起來。

江朝戈把炙玄從床上拽了起來:“你這樣我怎麼睡覺,你也不是小孩兒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我保證絕不騙你。”

炙玄盯著他的眼睛,低聲說:“你跟我……是不是也像夙寒跟虞人奎一樣?”

江朝戈錯愕道:“什麼?”

炙玄索性高聲道:“你和我交配,是不是也是受到我的脅迫?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不得不……”

江朝戈一把捂住他的嘴:“小聲點。”

炙玄打掉他的手:“我說完了,輪到你說。”

江朝戈無奈地說:“好,我告訴你實話,不是,我們和夙寒他們,完全不同。”

“哪裡不同?我知道你也根本不願意,一旦結契,就再也不肯和我做。我看得出來,虞人奎害怕夙寒,也討厭夙寒。”

“這就是我們和他們最大的不同了,我不怕你,而且我喜歡你。”江朝戈撫摸著他的頭髮,“我不願意做,是因為我從來沒和男人做過這件事,但我願意為了你試試。”江朝戈說這話,其實也是真假參半,他確實喜歡炙玄,可以倆人的第一次來說,實在不算什麼愉快的經歷,如果可以,他真的再也不想嘗試了,可惜不可能。

炙玄眼眸閃動著:“你真的喜歡我嗎?”

江朝戈毫不猶豫地點頭。

“如果我不是麒麟呢?”

“如果你不是麒麟,我們多半就不會相遇,所以我不知道。”

炙玄認真地說:“可我不管自已是什麼,你又是什麼,我都一定會喜歡你。”

江朝戈失笑:“那怎麼可能,假設的事,不能作數。”

“我就是知道。”炙玄執拗地說。

江朝戈心裡一動,捏著他的下巴輕輕親了一口。

炙玄低下頭,吻住他的唇,其實炙玄學東西還是很快的,至少現在吻技已經爐火純青,光是唇舌交纏,就能調動起江朝戈的情緒。

江朝戈一時也有些動情,抱著炙玄的脖子用心回應著。

帷帳內春色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