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輕依坐下,蘇北哲這才輕輕放開了握著的手。

他望著沈輕依有些雜亂的頭髮和略帶疲憊的臉龐,輕聲說了一句,“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沈輕依聞言嘴角露出笑意,“想好怎麼感謝我了嗎?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笑的很美,躺在床上的蘇北哲有些捨不得移開自已的眼睛。

他並沒有接茬,只是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的地址公司有啊。”說起這個,沈輕依如今想來都有些後怕,“但是你搬家了,我就給你打電話,還好你接了。”

沈輕依仔細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嘴角的笑容也緩緩消失,有的只有嚴肅和認真。

“再後來,我按照電話裡你胡言亂語說的地址找到了你家,可是我進不去,沒辦法只能找消防了。”

“那我家的門不是壞了?”蘇北哲聽到這話坐了起來,可因為動作太猛使得剛剛恢復的他頭暈腦脹。

見狀沈輕依連忙站起,一邊扶著他靠在床上,一邊有些責怪的說,“你慢一點,你才剛好,不能劇烈運動。”

只是,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她的動作卻是無比的輕柔。

蘇北哲沒應聲。

他望著沈輕依的側臉,心中只覺得無比溫暖和安逸。

這時他才真正明白,之前自已所說的不想談戀愛完全就是一句笑話。

當遇到了那個讓你挪不開眼睛的人,那多麼豪壯的語言都會化為繞指的溫柔,糾纏住人心誰也無法掙脫。

“那後來呢?”

“什麼?”

正在幫蘇北哲蓋被子的沈輕依有些沒聽清,俯身的她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卻發現蘇北哲這時正滿眼柔情的看著自已。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撥出來的熱氣。

於是,病房中的氣氛變的旖旎起來,一種名為曖昧的東西開始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逐漸將整個世界都全部填滿。

他們就這樣看著彼此,四目對視間,不知道是哪方向前,兩人的鼻尖似乎越來越近,但卻在將要觸碰時驟然分開。

“呃……那個,後,後來啊,你是不是問後來啊?”

沈輕依猛的坐直了身體,視線到處亂看,雙頰有些粉紅,一雙手胡亂的整理著被褥,嘴裡的話也說的磕磕巴巴。

“啊對對對,後來後來,後來我怎麼了?”這時的蘇北哲也反應過來,表現的卻不比沈輕依好多少。

他搓著臉,耳朵裡只能聽見自已猛烈雜亂的心跳。

“後來我就進去了啊,然後把你送到醫院了。”

沈輕依說著站起身,手忙腳亂的轉身就要離開,“那個,我才想起來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哈,明天再來看你。”

嘭!

病房的門重重關上,獨留下蘇北哲呆呆的看著。

他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發現這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蘇北哲一怔,都這個點了公司還能有什麼事?

走廊裡,離開蘇北哲病房的沈輕依靠在門上,她雙手抵住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冷靜……冷靜……

她心裡默唸著,剛剛那種上頭的感覺她從未體驗過,那種控制不住想要靠近衝動讓她方寸大亂。

要冷靜啊,沈輕依,我們是朋友來著……

可真的是朋友嗎?

回想起兩人認識以來的種種,沈輕依心裡明白,朋友這種關係,似乎已經無法界定蘇北哲在她心中的感覺了。

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呢?

幫我修車?知道他是托兒索?還是他替自已出氣?

沈輕依不知道,這個過程太自然了,自然到她本人都沒有察覺。

那種對他的關心和在意,似乎從認識他開始,就成為了一種本能。

不知過了多久,沈輕依的心終於平復下來。

她坐在門口的長椅上,這才發現時間已經是凌晨了。

回想起剛剛的話,沈輕依頓感有些無地自容,隨之,她發出了和蘇北哲一樣的感嘆。

還公司有事,都這個點了公司能有什麼事?

凌晨的醫院走廊裡光線很暗,而醫院這種地方天生就是恐怖故事的樂園。

被這種氣氛一渲染,坐在長椅上的沈輕依只覺得後背涼嗖嗖的。

她起身想要回去,但又有些羞於面對現在的蘇北哲。

至於回家那更不敢了,住院部到出口的距離太遠,這烏漆嘛黑的,她可沒那個膽子。

心裡權衡了半天,沈輕依咬了咬牙,乾脆心一橫就決定先在這裡坐著。

她掏出手機,想要分散注意力,但心裡毛毛的感覺卻總讓她時不時的警戒四周。

原本她就這麼幹挺著還算勉強能撐住。

但人作為萬物之靈有些其他生物都沒有的東西,那就是想象力。

身處這種環境,之前看過的那些已經忘的差不多的恐怖片和都市傳說的相關形象也開始在沈輕依腦海中浮現。

她努力的控制自已不去想,可那些形象卻依舊堅持不懈的往她腦海裡鑽。

終於,沈輕依挺不住了,在走廊盡頭那一盞燈忽明忽暗的恐嚇中,她還是起身回到了病房裡。

而見她進來,蘇北哲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麼了?公司的事忙完了?”

沈輕依不答,她坐在椅子上,許久後才開口,語氣中竟然有些委屈,“不許笑我。”

嗯?

聞言蘇北哲一愣,這和記憶中的沈輕依可不太一樣。

記憶裡,她冷靜睿智,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完美的外形配上她的氣質,簡直無敵。

就拿他自已來說,和沈輕依的交鋒中,他一直處於劣勢,基本上就沒有贏過。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的沈輕依處處都有一種小女生的感覺,這種感覺是蘇北哲從未在她身上體會過的。

而向他示弱,也是認識沈輕依以來的第一次。

“我什麼時候笑過你?”蘇北哲心裡沒來由的有些悸動,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別忘了,你可是堂堂沈總。”

可沒想到,這話一出,沈輕依卻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

只見她身上那種小女生的感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瞬間就恢復到了以往的神態。

“知道就好。”

沈輕依一臉淡然的點點頭,“別忘了我跟你說的,公事公辦,你這曠工的工資還是要扣的。”

“啊?”蘇北哲懵了。

好傢伙,一句話,讓女人扣我幾百塊。

“啊什麼?”

沈輕依從椅子上站起身,她先是關了燈,隨後來到病房裡的陪護床前合衣躺下,“早點睡吧,你明天還有一些檢查,沒問題了才能出院。”

見此蘇北哲沒說話,非常聽話的重新躺下,臉上滿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病房內安靜了下來,沒了燈光的照射,入眼的只有無比的漆黑。

蘇北哲平躺著,他毫無睏意,心中滿是雜亂的思緒。

轉過頭,他朝著不遠處陪護床位上的沈輕依看去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很安靜,好像睡著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說。”

“你為什麼會想要來找我?”

“因為你曠工。”

“就因為這個?”

“你猜。”

“你猜。”

二人異口同聲。

接著,他們都笑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蘇北哲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我為什麼會病的這麼嚴重啊?而且我記得我明明吃了退燒藥的。”

“噗嗤,呵呵呵呵……”聞言沈輕依笑了,笑的蘇北哲摸不著頭腦。

他看過去,只見這時那邊沈輕依模糊的輪廓正微微發顫。

隨即,他聽到一陣布料的摩擦聲,陪護床的上的沈輕依似乎翻了個身面對著他。

“你笑什麼呀?”

“因為我笑某些人傻的可愛。”

“誰?我嗎?”

蘇北哲指了指自已,雖然沈輕依看不見,但他還是撓了撓頭髮,“我怎麼了呀?”

“你吃那些藥後來我看了,都過期了,能有用就怪了。”

“過期了?”蘇北哲大驚,“怎麼會過期了?”

“你平常不怎麼生病吧?所以也沒注意?”

沈輕依忍著笑意,“另外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蓋那麼厚的被子捂汗,這肯定越燒越高了啊。”

話落她頓了頓,言語中的笑意不在,“也好在發現的還算及時,醫生說如果再晚點,你就得被燒成傻瓜了。”

乖乖……

聽著沈輕依的話,蘇北哲頓感一陣後怕。

他確實很少生病。

自從獲得了躺平系統的畢業大禮包後,蘇北哲的體質就一直很好,這一兩年來,一次感冒發燒都沒有過。

還好有沈輕依在,要不然這次,他可能真就下去報到了。

想到這裡,蘇北哲心裡不由得一陣翻湧起一陣情緒。

他再一次輕輕的說了一句,“輕依,謝謝你。”

“嗯。”沈輕依似乎有些困了,聲音很小,很慵懶,“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