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頭,欠我的工資,今天能否給我結清,母親病重,著實急用。”
工地上,鄭乾跟在一個男人之後,焦急詢問。
叼著煙的工頭,滿不在乎視察工地,隨意開口道:“說了年底,那就給我回去等著。”
“周偷,可我媽她真的撐不住了,要是沒錢,怕是熬不過今晚。”
周頭眉宇一擰,停下腳步,滿臉不耐煩的低眼看向鄭乾。
“又不是我媽,滾蛋。”
工頭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嫌棄的揮手驅趕。
他見周邊竟有苦工膽敢張望看戲,頓時更怒。
“看什麼看,再偷懶者,扣你們工錢。”
那幾個好奇張望的,頓時被嚇的低頭拼命幹活,心中直罵。
周扒皮,遲早被人弄死。
見這些人如羊般聽話,周扒皮滿意點頭,又看向鄭乾。
“我再說一遍,給老子滾去幹活,否則,你一分都別想拿到。”
“周頭,我給你跪下了,求你發發慈悲,救我母親……”
想到母親的情況,鄭乾不由磕頭乞求。
沒有憐憫,反而惹的周扒皮火氣上湧,只覺鄭乾不聽他話,有損威嚴。
“打走……”
跟在周扒皮身後的兩個打手,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而周扒皮已經揹著手,轉身離開,對鄭乾慘叫,充耳不聞。
幾分鐘後,兩打手這才滿意離開,但依然無人敢上前檢視鄭乾死活。
晚上,緩過勁的鄭乾,一瘸一拐向著城外棚戶區而去。
這裡家家破爛,與遠處燈紅酒綠形成鮮明對比,好似兩個世界。
“阿乾,你這是咋了,快回家看看你媽,她閉眼了。”
“什麼?”
鄭乾面色一變,忍著傷痛,拖著一條傷腿快速回家。
衝到破舊漏風的棚戶中,往日漆黑被一根蠟燭照亮。
母親安靜躺在草床之上,雙目緊閉。
“媽……”
淚水瀰漫眼眶,鄭乾只恨自已沒有本事,讓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最終要了命。
鄰居們都同情的看著哭嚎的鄭乾,眼前的悲慘,何嘗沒有映照著他們。
“阿乾,現在天熱,還是早點讓你媽入土為安吧,她臨走的時候留下話,說讓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將來娶妻生子,帶著大孫去看她,她就知足了。”
聽著鄰家大媽的話,鄭乾轉身跪謝,滿臉淚水。
“各位叔伯,多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我無以為報,只能給你們磕頭了。”
是啊,除了磕頭,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報答這些人。
要不是這些街坊,別說母親能撐到現在,就是他自已,都是吃這些叔伯的百家飯長大的。
“哎呀,磕什麼頭哦,都來搭把手,幫幫他。”
一夜忙碌,鄭乾的母親,就在街坊們簡單的儀式下。
用東平西湊的木板,做了一個簡易棺材,入土為安。
在墳前悲從心生的鄭乾,哭到睡著,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踏入行屍走肉般,一瘸一拐回到了家中,任何人問話都不理會。
走在熟悉的環境中,滿眼都是母親的影子,他想去追,卻因為打傷的腿,反而一頭摔倒在地,又是撞的頭破血流。
“嗚嗚嗚,為什麼,為什麼。”
鄭乾用力捶打地面,望著消散的母親身影,怨恨的看向自已的瘸腿。
“為什麼不讓我跑快點,我差點就抓住媽了,嗚嗚嗚,不對,都怪周扒皮。”
哭著哭著,怨恨瘸腿的鄭乾猛然止住哭泣,眼中冒出兇光。
這是羊向狼蛻變的過程,不再哀怨自已為什麼在追捕中,跑的不夠快。
而是哀怨,被狼追捕中,為何不用頭上的犄角去反抗。
“我要當狼,我要當一隻食人的惡狼。”
心中的兇狠慢慢變得堅定起來,腦中的想法,不再是哀怨,祈求。
而是搶奪,爭取。
他起身將家中所有能吃的都拿出來,不管是糙米,還是窩頭,甚至就連餿了的食物,曬乾的野菜,鳥蛋,還有曬乾的老鼠肉,全都瘋狂往嘴裡塞。
滿心仇怨的他,從未有如此放開肚皮吃過,畢竟嘴裡現在吃的,可是他和母親,能吃三個月的食物。
沒錯,就是三個月,只要省著點,一天只吃一頓,那還是能搞得下去,不然存不下食物,冬天,沒人能熬的過去。
“好爽,第一次吃這麼飽。”
看著滿地狼藉,沒有浪費一絲食物的他,不由啞然,自已竟然這般能吃。
“也好,這次去怕是回不來了,與其浪費,還不如吃飽了報仇。”
從角落翻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鐮刀,轉身走到旁邊的窩棚敲了敲門。
“大媽,是我阿乾,以後我就不回來了,旁邊的家,你們用吧。”
聞言,老兩口對視一眼,看著提著鐮刀遠去的鄭乾。
“不會有事吧。”
“人各有命,哎……”
鄭乾正好知道那兩個打自已的傢伙的住址,打算先殺他們,然後順便逼問周扒皮的住址。
等出了棚戶走了一截路後,鄭乾突然發現,自已的腿,竟然在不知什麼時候不疼了。
“好了?”
他詫異的拉起褲子看去,那被打的青紫傷已然不見,就連身上也是。
甚至剛才自已撞破的頭,傷口也已經結痂。
“怎麼回事,好這麼快?”
不可思議中,思來想去,全都歸結到剛才吃得多,所以才會好的快。
“怪不得那些人身強體壯的,原來人吃飽還能這樣啊。”
他完全沒意識到這是自已的與眾不同,從小至今未曾吃飽過的他,還以為,這是每個人都與生俱來的。
黑夜降臨……
城邊的平民區相比於城外的棚戶,房子多是土木平房。
翻牆入內,兩間土房讓鄭乾羨慕不已。
隨便選一間摸了到門口,輕輕一推,門吱呀而開。
“廚房?”
鄭乾剛準備退出去,卻不料視線卻停留在一個籃子上。
“天啊,竟然是饅頭。”
雖然是糙面黑饅頭,可對於鄭乾來說,這是他吃過最好的食物了,
現在看到,強烈的本能慾望,讓他先吃再說。
大口胡吃海塞,噎住了,就用缸裡的水衝一衝,那吃的叫一個酣暢淋漓。
中午吃的,一下午早就消化沒了,現在十多個饅頭,也就剛剛將他填個半飽。
“還好媽不知道我這麼能吃,要不然肯定又要偷偷把自已的給我吃。”
想起母親的好,被食物的歡樂暫時遮蔽的仇恨,噴湧而出。
不等他轉身去尋仇,聽到動靜的打手,已經提著木棒,到了門口。
“草,哪來的小賊,敢來爺爺這裡偷吃。”
突然的怒吼,嚇的鄭乾一個激靈。
這一回頭,在月光穿門照臉之下,打手一眼便認出,這不是今天被打的那個窮鬼麼。
“小子,原來是你,但挺肥啊,偷東西偷到我家來,看來今天的教訓還不夠啊。”
鄭乾有些緊張,他極力剋制自已露怯,壓低聲音怒視對方。
“別以為我還是原來是我。”
“哦,難道你把自已割了?哈哈哈哈……就憑你那把破鐮刀也想和我鬥,真是笑死我……”
嘲笑戛然而止。
寒光閃過,鉚足力氣的鄭乾,甩動鐮刀,剛好插在了打手的脖子上,洞穿而出。
下意識的割草本能,讓他將鐮刀隨手往懷裡一拉。
瞬間對方整個脖頸便被扯斷,鮮血如泉噴湧,撒了一地,也澆了鄭乾一身。
“咕嚕嚕……”
打手驚恐的看著鄭乾,捂著脖子卻怎麼也堵不住鮮血噴射。
身子脫力,一頭砸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失血,還是窒息而死。
看著死去的打手,一股噁心直襲鄭乾心頭,可不等將吃的饅頭吐出,門口衝進一個女人。
“當家的,怎麼了?”
還沒鬧清楚咋回事,看到地上屍體的她當即發出尖叫。
這一聲驚的鄭乾亂刀狂甩,並在口中低聲怒喝:“給我閉嘴,給我閉嘴……”
聲音早就停了,可緊張的鄭乾還在瘋狂,等到脫力停歇。
大口喘息的他才發現,女人已經成了殘屍。
面目全非,肢體藕斷絲連,鮮血灑滿五米之外,當真慘不忍睹。
“呼呼呼,嘔……”
一股食物直衝喉門,鄭乾心中大驚,以大毅力將其硬生生鎮壓平定,這才長鬆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白吃了。”
彎著腰,大口喘息,殺了一個受不了,可這第二個,哎,你別說,竟然有些爽。
“怪不得要當狼,這帶血的饅頭,還真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