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一再一次痛恨她為什麼沒有金手指,不僅沒有原身的記憶就罷了,若是她沒上過大學,豈不是在這個世界裡交流都成問題?!

她恨恨地想,若是有穿越管理人,那這人可當真可惡至極!

而且,一般來說,異世人不應該都用穿越者的母語說話的嗎?怎麼這兒既有人說鷹語,還有人講華語甚至還有毛子語啊?!

想到此,姜元一面部的肌肉開始抽搐,幸虧臉上的血擋住了她的面部表情。

面前的女子像是大學生的年紀,個頭卻比那兩個士兵還高,體態豐腴,骨架寬大,像是校園裡的橄欖球隊員那般洋溢著勃勃的生命力,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

顯然少年嘴中的“母親”在士兵心中十分有分量,連少年本人叫出這個稱呼都帶著一些尊敬的意味。

對方的藍眼睛望了姜元一兩人一眼,轉頭對著士兵說:“我帶著她們去包紮,你們去迎接母親他們吧。”

那兩人點頭應了一聲,把槍重新甩在背上走了。

直到那兩人走了老遠,一派正經神色的青年才放下架子,衝兩人眨了眨眼,“跟我來。”

姜元一走的時候向後看了一眼,那間牢獄的土房就在不遠處,與其他房間擠擠挨挨著,十分普通,看不出是監獄的樣子,那門口沒有東西遮掩,黑洞洞的看不到裡面。

沒有人再從裡面出來。

姜元一便回了頭。

她帶著兩人拐進了一間屋子,屋子是隨處可見的木屋,屋內的設施還能窺得些現代社會的影子:比如木桌上的玻璃鏡子和塑膠梳。

那姑娘從揹包裡扯出一塊消毒棉,扔給姜元一:“省著點用,我快沒了。”

雖然這麼說,但這人又拿出一片紗布來給她。姜元一用英語道了謝,開始擦臉上的血跡,那道被怪物抓撓的疤痕幾乎貫穿了整張臉,從右臉頰穿過鼻樑到達左耳垂處,除了這道傷痕,右臉還有一塊面板因躲避怪物而摩擦出血,已經開始結痂,估計在額頭上也要留下不小的傷疤。

她用房間裡的鏡子給自已纏了繃帶,天光從窗外照進來,直到此時姜元一才得以好好地打量“自已”,鏡中人的相貌跟原本的自已並無太多不同:

很典型的東亞人長相,眼睛細長,嘴唇極薄,再加上不愛運動和徹夜熬夜所帶來的眼角泛青的慘白麵容,給人一種不好相處、排斥與人說話的冷淡疏離之感。

然而,現在鏡子裡的人除了纏著厚厚的繃帶的臉,卻又多了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狀,她甚至看見了自已眼裡的血絲,眼睛裡也摻雜了一些複雜難懂的深沉,平白比原先的自已老了幾歲似的。

在這種世道下生存,到底是比不上人類社會還繁華的時候,若還像自已本來的那般被豐厚的資源和富饒的社會所養出來的年輕有活力倒是有些不太現實。

姜元一有些慶幸,破相總比少個器官好——若那個抓痕再往上一點她可就要終身失明瞭。

“沒關係,”那姑娘許是怕姜元一傷心,安慰道:“有疤變得更帥了。”

姜元一笑笑,沒有答話,她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姜元一藉著處理傷口的時間來思考下一步的計劃,透過鏡面的反射,她能看見少年與楊玉華在熟稔的摹談,很顯然兩人是熟識……

【你是不是對楊玉華沒有被溫迪戈殺死而惋惜?】

聲音冷清,語氣戲謔,像是脫離這個世界之外,俯視著人間這出戏劇的觀賞家,在看到精彩處忍不住發表了自已的見解。

誰?姜元一轉動眼球,飛快地巡視了周圍,除了楊玉華那兩人,沒有人出現。

然而那聲音卻再一次出現,她(或者該說是祂?)說:【你不是一直在盼望著有個金手指或者系統來幫你嗎?】

這次聽的真真切切,姜元一十分肯定這叫人火大的聲音來自自已的腦海,她嘗試著在腦內回應她:【所以你是來幫助我這個穿越者的?】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了一聲輕笑,姜元一從中品出了些揶揄的意味。

【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饒是姜元一這麼不願惹事生非的人也被整的有了些怒氣。

【難道不是嗎?楊玉華知道你殺了人,清楚你的所作所為,你難道不希望她死在溫迪戈爪下?】

姜元一卡頓了一瞬,才道:『她剛才拉了我一把,算是救了我一命。』

她補充道:【我是不會殺死她的。】

【呵,原來在你心裡,NPC的命也是命麼?】

【……】,我怎麼會是這種冷酷的人呢!姜元一話鋒一轉,詰問道:【你說你是系統?你能給我什麼金手指。】

【你想要什麼?】

【你能翻譯一下那人說的話嗎?】姜元一指的是在一旁的外國少年。

【你難道聽不懂毛子語?】

姜元一確實能聽得懂,她在大學期間蹭了隔壁的俄文課,但這不影響她反客為主地質問對方:【你怎麼知道的?你還知道什麼?】

多疑以及謹慎小心的毛病姜元一是怎麼也改不了的,尤其是這種突然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又平白無故地看見死人、目睹怪物殺人的慘狀,讓她時時刻刻處在一種走錯一步萬劫不復的狀態裡,她現在的神經確實比走鋼絲還緊繃了。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剛才系統所質問她的話,不算錯……她確實有一瞬間惋惜楊玉華沒有被殺死。

如果這個所謂的“系統”背後是人為操作的話……姜元一眯了眯眼。

【你發呆的時間夠長了。】系統提醒道。

楊玉華顯然是與那少年認識的,從兩人默契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但又似乎不那麼熟,只是平常遇到了會問候的關係。

姜元一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們。

那少年開口用生疏的華語道:“華姨,你怎麼搞成這樣了?”

少年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的嬉笑神色,神情肅穆,頗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很顯然這個問題不能糊弄。

姜元一有些緊張,很顯然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已”而起,只要楊玉華將“自已”殺人引來溫迪戈以逃跑的行為說出,她就可以摘乾淨自已的罪責,說不定還能免於接下來的刑罰。

但,同樣的,坦白了這件事,那這位“華姨”想逃跑進入史爾特爾將再無可能。

希望楊玉華在獄中所說的不是假的,姜元一悄悄握緊了拳頭,拇指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裡。

楊玉華並不是有攻擊力的長相,年齡在她臉上不僅僅帶來了皺紋,那些時間的氣質也透過多年的洗刷而沉澱了下來,她有時更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做的每件事都不緊不慢,從容不迫。

比如現在,面對有些審訊似的質問,她泰然自若,絲毫沒有撒謊的模樣:“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有一個女兒……”

那少年瞭然,在心裡自動補齊了劇情,“華姨你不會瞞著我媽去史爾特爾城了吧?”

楊玉華沒說話,在對方眼裡就等於預設,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消弭了,少年緩和了神色,開玩笑道:“你連史爾特爾城在哪裡你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麼武器傍身,能回來都算不錯了。”

“這次我有信心能找到。”

“哦?”少年看向姜元一,“不會就是因為她吧?她是史爾特爾城人?”

少年湊近姜元一,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說實話我確實沒見過她。”

姜元一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陡然緊張起來,畢竟她只是一個剛穿越過來的外來者,而且還沒有原身的記憶!

少年笑著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辛西婭•洛洛索力,你是華國人嗎?”

姜元一隻得也伸出手,同辛西婭握手,“我是姜元一。”

“你不說說你為什麼遇見華姨又到了這裡的嗎?”

這當然不可能!姜元一連這裡的基本常識都不知道,只能靠猜測才瞭解一些大致情況。

【系統!快出來!】

突然感覺視線不受控制,不,是整個身體都脫離了自已的掌控。

姜元一聽到了自已回答對方問題的聲音,雖然音色沒有變,但語氣中顯然有了原本沒有的沉穩自得。

是系統接管了這具身體嗎……

“我只是史爾特爾城內的一個普通的生物學家罷了。”音色還是原來的音色,但帶著系統獨有的腔調:“在前幾天跟隨其他人出城採集實驗樣本時掉了隊。”

眼前的“姜元一”雖然疏離感沒有減少半分,但內裡的東西顯然有些不一樣了。

辛西婭又仔細地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眼,但到底是個剛成年的小青年,沒有多大經驗,她並沒有看出什麼所以然來,只能將內心的怪異感壓下,抽出手來結束這場問候。

“果然……母親有事瞞著我們。”辛西婭捋順了微微卷曲的金髮,看向兩人:“私自出城可是要被母親罰的。”

豈止是罰,按照楊玉華的所言,她僅僅是向這座城的管理者表達了想去史爾特爾的想法就被監禁。

看來其中必有貓膩,姜元一十分不想深究,縱觀歷史種種,人與人之間的戰爭與敵對無非就是權利亦或是資源的爭奪。

姜元一隻是感嘆,都末世了,人類還在互鬥,這得猴年馬月才能重回巔峰啊。

“我們打算今日晚出城,前往史爾特爾城。”楊玉華道。

“你們倆。”辛西婭搖搖頭,“大機率還沒走五公里就被外面的怪物給吃了。”

“所以我打算向你借幾把槍。”

“你真的確定你女兒在史爾特爾?”

楊玉華不算過於年邁,四十多歲的年紀,若是在以前的人類社會,應該正是升職加薪,有無限可能的時候;在末世也算有了一些生存經驗的領頭人。

但是現在,她像是突然老了幾十歲那般,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我與女兒已經十年沒見面了……只要有一絲可能,我都要去找她。”

姜元一突然明白,剛才辛西婭是在暗示她的女兒很可能已經死了。

在末世,一次分別,很大可能便下半生也不會再相見了。

“那我就隨你們一起去吧,我想見一見史爾特爾城怎麼樣,若是比這裡好,就勸說母親將這裡的人接過去。”

……,辛西婭不會是這裡的主人公吧?!

很顯然,辛西婭母親是這座城的管理者,作為此城的權力接班人若是與史爾特爾城交好,兩城化干戈為玉帛,然後順理成章的發展人口,繁榮社會。

感覺沒這麼簡單,但這是姜元一目前能想出來的最有可能的劇情了。

天空有點暗下來的趨勢,辛西婭去準備出城的物資和武器,姜元一找了個藉口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