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綰拳頭一緊。

追問道:“然後呢?”

“江國舅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將士遺孀,當堂對峙,更可氣的是,那個婦人竟然真的汙衊老爺!”

“陛下當場就想要擼了老爺的官職!”

夏棠綰唇畔勾出一抹冷笑,可不是嘛,狗皇帝如今帝位已穩,當初見過他最落魄樣子的夏家,怎麼還能存在呢?

狗皇帝一直在找機會把夏家拉下來,如今,可不正是稱了他的心意。

“所以爹爹如今如何了呢?”夏棠綰咬唇問道,眉眼間還是帶著一絲擔心。

“不過南漓王殿下在朝中幫了老爺說話,最終在大臣的求情之下,因為證據不足,所以暫時先將老爺關進大牢,此事容後再審。”

夏棠綰凝眸,蕭璟滄,竟然幫了夏家?

果然是個靠譜的盟友。

此事雖然看上去危險重重,但是夏家還是有幾分生機在的,解鈴還須繫鈴人。

那個遺孀就是關鍵人物。

南漓王府。

蕭璟滄俊美的臉上不見平日裡的調笑之色,一片肅然。

冷聲道:“元衡,盯好那個將士的遺孀!”

“是!”

元衡有些心驚膽戰道。

主子的威壓太恐怖了,想必此次的事情,主子是動了真怒了。

慈華宮。

太后坐在上首的寶座。

滿意的誇讚曹嬤嬤道:“曹嬤嬤,此事你辦的很不錯,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此事,她也是謀劃了很久,定要將夏家打入深淵不得翻身。

夏家,粗鄙武將世家,憑什麼和她江家相提並論?

曹嬤嬤低頭,恭謙道:“此事全是主子英明,算無遺策,老奴只是傳話的人而已,不敢要什麼賞賜。”

太后很滿意的曹嬤嬤的態度。

從來都知進退的很。

“哀家知道了,曹嬤嬤,你的心思,本宮都知道,待哀家事成之日,你就是本宮身邊的第一女官!”

太后傲然道。

曹嬤嬤斂眉,“多謝娘娘!”

千秋宮。

蕭璟硯正聽珍嬪彈奏著琵琶。

不知為何,平日覺得如天籟之音的琵琶音,如今卻聽起來格外的煩躁的很。

蕭璟硯煩躁道::“珍嬪,莫彈了,朕,煩躁的很。”

依言,珍嬪放下了手中的琵琶,來到蕭璟硯身邊,安安靜靜的為他按摩著額間。

蕭璟硯只覺得頭上的疼痛之意,消除了不少。

終於覺得腦中清明瞭不少。

半晌,蕭璟硯出聲,“珍嬪,你為何不問朕,為何煩躁呢?”

珍嬪乖巧道:“陛下想說的,自然會和臣妾說,若臣妾執意追問,惹得陛下更加心煩就不好了。”

蕭璟硯望著珍嬪清麗出塵的面龐,心中滿是滿意之感。

他為何如此寵珍嬪,不僅僅是因為珍嬪獨特的氣質,更是因為珍嬪十分的懂他。

相處起來,他覺得很舒服。

蕭璟硯自顧自道:“前朝江國舅參了忠武大將軍一本,說是忠武大將軍侵吞將士遺孀的撫卹金,證據確鑿。”

“朕該如何判決呢?畢竟,夏家也是皇后的母家。”

其實此事本來是再合他心意不過。

借這件事,就能名正言順的扳倒夏家了,也不會有人說他心胸狹隘,容不下忠臣了。

可,不知為何,他總是想起那一抹倔強的倩影。

想起那滴灼人的淚水。

若他真的將夏家判的流放千里,皇后,還會再理他嗎?

珍嬪頓了頓,“陛下,臣妾是小女子,不懂前朝這些事情,但是,臣妾從入宮至今,就聽過皇后娘娘的賢名,說皇后娘娘待闔宮上下都極好,對待太后娘娘恭敬,對待妃子十分友愛,當真是後宮之表率。”

“若處置了夏家,恐怕皇后娘娘會很傷心的。”

珍嬪有些難過道。

“臣妾是自小沒了父母,懂得沒了父母是什麼滋味,沒有父母的庇護,人人都可欺負。”

珍嬪垂淚道。

蕭璟硯眼神複雜的將珍嬪攬進懷中。

“愛妃如此心善,叫朕當真是心疼不已。”

珍嬪的話,也叫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小時候,他是不受寵的皇子。

雖有父母,卻像是沒有父母。

不得父皇的寵愛,也不得母妃的寵愛。

母妃只會藉著他去爭寵。

甚至直接讓他發燒,來逼得父皇前來。

若是父皇沒來,母妃便會對他非打即罵,有的時候,他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母妃的孩子。

怎麼會有母親,對自已的孩子心狠呢?

而且,母妃對他也是極為嚴厲的,對他每門功課都要求極高,達不到要求的就是被關禁閉,斷食水。

他嘗試過了幾次這樣的滋味之後,對於功課再不敢有絲毫懈怠。

但是,別人欺負他,母妃也從來不會為他出頭,只會叫他隱忍。

就這樣,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算計,學會了如何討好別人的臉色。

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他心裡的那束光。

小小的夏棠綰是那麼的明媚陽光,因為父皇愛重忠武大將軍,所以連帶著夏棠綰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說她是眾星捧月的存在也不為過。

而他,只是父皇眾多孩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爹不疼,娘不愛。

他只敢偷偷躲在角落裡,看著閃閃發光的夏棠綰。

直到有一天,他的功課沒達到母妃的要求,又被餓了一天。

被放出來的第二天,已經是餓的飢腸轆轆。

然後,他就遇見了一起來進學的夏棠綰。

聽見她誇讚道:“小哥哥,你好漂亮呀!”

蕭璟硯只聽見了自已心跳“噗通、噗通“跳的聲音。”

像是有一道煙花,在心底燦然綻放。

“小哥哥,我們一起去上學好不好?”

蕭璟硯耳垂微紅,淡定道:“好。”

然後下一秒,他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尷尬的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下子完了,這個小姑娘不會再想和他玩了。

等了片刻,他沒有等到嘲笑聲。

抬眸,只見小姑娘笑的像蜜糖一樣甜,雪白的小手遞過來一包糕點,軟糯的聲音道:“小哥哥吃吧,這可是我孃親親手做的,一般人,我可不給他嘗的。”

剎那,蕭璟硯只覺得,全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唯有她,像煙火一樣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