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的演出,在平淡如涼白開一般的校園生活,無疑是丟下了一顆泡騰片,接連數日,有關姜戈的討論都如翻騰的氣泡,不曾停歇。
過去避他如蛇蠍的眾人,如今一到課間便聚集在七班的窗前往裡探頭。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些視線的目的地是後門處的姜戈。
可校慶帶來的變化遠不止於此,受到波及的還有從來都躲在角落裡的海一禾。
“姜戈和九班的段涵蕊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們兩個真的談戀愛了嗎?你們一起排練知道些內幕訊息嗎?”
不喜歡站在輿論中央的感覺,更討厭被別人當作一個套話的工具人。
尤他們其提及的物件,是她在意的少年。
所以她總將“不知道”掛在嘴上,很快說完這三個字,便將頭埋進書裡,而後任由他們如何問,海一禾也不再作答。
旁人把她的逃避當作內向,書呆子,海一禾卻再清楚不過,自已只是對這樣的問題感到煩悶,不快。
她不是姜戈的什麼人,說到底她壓根就沒有否認的立場。
明明是自已暗戀的人,卻每天每刻都要聽人在耳邊唸叨他和別的女生的感情狀況。
姜戈沒有錯,段涵蕊也是個很好的女生,所以她才會僵在原地,自已一個人生著悶氣。
“李珺估計要崩潰了,走廊天天堆這麼多人,她肯定又要發火。”
章心媛流暢地轉著筆,語氣滿是幸災樂禍。
照年級主任的性子,私下裡肯定會讓她敲打敲打學生,讓他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少在走廊上聚集。
果不其然,午飯時班長就直接在教室前門,當著所有人的面朝姜戈喊:
“李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眾人眼神各異,多半都能猜到是為了什麼事。
姜戈神色如常,拖開板凳,默默從後門遠離了眾人視線。
“你覺不覺得李珺有點針對姜戈?”章心媛忽地開口,雙眸微微眯起。
海一禾盯著飯盒裡壓成一片的米飯,若有所思。
就像姜戈被罵擾亂紀律的那個晚自習,真正講話的人分明是楊灝,第二天被單獨拎出來說的卻只有他。
這次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默默呆在自已的座位上,是別班的學生自已因為各種原因湊上來,被叫去談話的人卻又是他。
“李珺討厭成績差的學生,喜歡把成績差上升成人格差,”她挑起一塊姜丟在旁邊,抬眸看向章心媛,“聯考後,她就不會再這樣了。”
看著她突然變得鄭重無比的眼神,章心媛沒忍住笑出了聲。
“嗯嗯,第一次聽見你講老師壞話,好難得。”
“…本來就是這樣。”
海一禾夾菜的動作一頓,紅了耳根。
“就是不知道李珺找姜戈談了些什麼,難不成讓他每節課都躲廁所去嗎。”
誰料章心媛一語中的,李珺支的招與她猜的只有細微的差別。
不是躲廁所,而是躲在海一禾旁邊。
“她叫我課間多去找成績好的同學問題,背對著窗戶,不讓外面的人看見。”
海一禾呆呆望著蹲在自已書桌旁邊的少年,高大的身形縮成一團,莫名有些可憐。
姜戈手上拿著數學練習題,說的一本正經:
“你是班級第一,我當然來找你。”
“那你讓姜戈進來些,別讓他們發現了。”
章心媛在身側笑得人仰馬翻,雙手拍桌,將板凳往旁邊挪了挪,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
兩人面面相覷,海一禾乖順地往裡靠了些。
他和她靠的更近了,那股熟悉的髮香縈繞在鼻尖,甚至能看清姜戈纖長眼睫的輕顫。
上一節課是物理,姜戈手上雖拿著作業,視線卻落在海一禾桌面那本空了一道大題的練習冊上。
“這題不會嗎?”他仰起頭,淺灰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她。
海一禾立即撇開視線,企圖將注意力放回題目上,支吾地點頭。
力學的題,總是她的弱項。
原本想著一會兒去找老師問題,姜戈卻依舊拿著她的鉛筆在空白處演算了起來。
“就是物體換了個方向,還是今天教的公式,這裡代一下就解出來了。”
毫無頭緒的難題,在他口中迎刃而解。
海一禾按照他給出的思路,很快理解了解題步驟,雙眸微微彎起,心情雀躍。
“謝謝,”她輕聲道,看著眉眼認真的少年,一字一句說著,“這次聯考,你肯定是最大的黑馬。”
李珺分明是叫他來問題,最後姜戈卻成了講題的人。
章心媛在一旁嘖嘖稱奇,偶爾也會湊上前一起聽。
那些整日圍在海一禾身邊詢問姜戈的女同學,見她每個課間都被霸佔,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上前。
“耳根終於清淨了。”
久違的體育課,章心媛拉著海一禾躲在球場旁的樹蔭下,看著在操場上自由活動的眾人。
高一的體育課沒什麼訓練要求,簡單的集合熱身後就能自由活動。
因為不能回教室,除了真的運動的同學,大部分人都和兩人一樣找個陰涼地躲著聊天。
球場上的哨聲四起,籃球用力撞擊球框的聲響沉悶。
為了不被班上那些女生纏上,章心媛特意帶她跑到了離集合地較遠的地方。
海一禾在花壇旁尋找著那隻橘貓的身影,姜戈常喂的那隻。
他似乎很喜歡貓,尤其是流浪貓。
無論是這隻橘貓,還是別墅那隻三花。
哪怕和人親近,取了名字,卻沒有一隻是他真正養的貓。
“心媛,比起家養的貓,人為什麼會更喜歡流浪貓?”
探尋無果,她捏著手上的香腸坐回章心媛身邊,細眉微蹙。
按理來說,流浪貓的警惕性會更重,不易與人類建立信任關係,身上所帶的疾病與病菌也會更多,他對它們好,卻從沒想過將它們帶回家圈養,剝離它們的自由。
“因為流浪貓離了人也能活?”章心媛說出了一句她從未設想過的方向,“如果家人不喜歡養寵物,自已無法負擔起一個生命的未來,除了日常提供些食物,讓它繼續流浪應該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