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結束,距離校慶只剩三天時間。

除了每天中午的排練,海一禾還記得在餐館裡與王遠洲的約定。

週二下午五點的籃球賽,他會上場。

彼時正值飯點,下課鈴聲響起,無數飢餓的學生衝出教室,人流瞬間淹沒了校園。

海一禾提著剛買到的袋裝麵包,和章心媛走到籃球場時,球場四周已經圍滿了一圈觀眾。

“這麼多人嗎?”

“可不是嗎,王遠洲可是新生裡唯一一個正選隊員,”章心媛指了指對面的女生們,附在她耳邊道,“看見她們手上的水了嗎?都是給他準備的。”

海一禾眯著眼望去,恍然大悟似的點頭。

“那我手上的水…”

她沒看過球賽,還是章心媛告訴她需要帶瓶水,這是出於對邀請她的王遠洲的禮貌。

章心媛一路撥開眾人,帶著她鑽進前排的角落,聽她這麼說,頗為神秘地勾起一抹笑:

“你不一樣,站前面來點,有人在找你呢。”

還沒理解她話裡的意思,海一禾便被拽出身後擁擠的人群,視線豁然開朗的同時,她終於看見了場上正在熱身的球員。

球衣分為紅黑兩色,王遠洲在紅色那方。

章心媛替她解說著哪幾號是高年級的學長,哪些是這次選拔的新生。

他們都長得高大,似乎一拳就可以把她撂倒。

也是在看過他們之後,海一禾忽然理解王遠洲為何如此受歡迎的原因。

分明穿著相同的球服,他散發出的清潤氣質卻異常顯眼,一眼望去總能讓人將注意力停留在他身上。

深栗色的髮絲被綁在額前,王遠洲皺著眉,似乎正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海一禾緊了緊手上的水瓶,兀地對上他的視線。

“洲洲!加油!”

她學著旁人模樣,笑著朝他揮手應援。

原本心不在焉的少年一愣,手背在腦後,有些羞澀地轉過頭。

準備的哨聲吹響,她注視著王遠洲小跑著去到中場,弓著腰,雙臂撐住大腿,周身氣質猛地沉澱,死死盯著對面的選手,彷彿鎖定獵物的兇獸。

他的動作迅速,運球行雲流水,面對幾名對手的防守也能輕易突破。

強到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出,王遠洲就是所有上場球員中最強的一人。

上半場的取勝,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

“王遠洲平時看著憨憨的,打起球來居然這麼兇?”章心媛戳了戳她的肩,感慨著。

“我第一次見洲洲打球,比我想得還要厲害。”

中場休息,王遠洲與球隊站在一塊聽著教練訓話。

少年乖巧地低頭,額前的辮子已經鬆開,被汗浸溼的髮絲耷拉在眉前,球衣近乎溼透,貼在後背隱隱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一陣拍掌聲響後,球員們四散開來,王遠洲小跑著到海一禾身邊時,胸腔處的起伏還有些強烈。

“喝水嗎?”她遞出的水瓶,下意識用手給他扇著風,“很累吧,我應該給你帶風扇的。”

“…下次帶?可以有下次嗎?”

王遠洲握著那瓶水,卻沒有擰開喝,而是喘著氣定定望著眼前的少女。

“當然!你打得這麼厲害,幸好我沒有錯過!”

聽見她這麼說,王遠洲才勾起一抹笑,仰頭灌下幾口水。

“說好了哦!”

下半場的哨聲吹響,他再度回到場上,雀躍的聲音卻仍舊傳進了她的耳朵。

隊友感受到他明顯變好的心情,聯想到方才他第一次在中場休息時跑去觀眾席,語氣曖昧:

“難怪這麼賣命,原來是喜歡的女生在場下啊!”

“我說他怎麼老不傳球,跟開屏的孔雀似的,一個勁地上籃。”

“你們難道沒發現嗎?洲哥賽前一直在往場下看,見到喜歡的女生來了才鬆開的眉頭。”

王遠洲搶過球,沒有理會隊友的打趣,自顧自往敵方闖去。

只是甫一轉身,便是三個人的回防。

他輕“嘖”一聲,後撤兩步,原地起跳將球拋向籃筐。

“滴——”

三分球!

人群瞬間爆發出激烈地尖叫與歡呼。

海一禾緊握著章心媛的手在球入筐的那刻鬆開,她被周圍的氣氛帶動,也忍不住用力鼓起掌。

王遠洲順了順遮擋視線的髮絲,在宣告成功進球后,下意識在人群中探尋著海一禾的身影。

看見她正為自已奮力拍著手,那雙澄澈的雙眸閃動著喜悅,倒映著他的身影,王遠洲朝她回以一抹笑。

球賽,只要有這樣一個場景便足夠。

這裡是他的主場。

最終結果,是壓倒性的勝利。

然而,所有球員都散去後,王遠洲卻被教練單獨留下來訓話。

“選拔賽,選拔的意思你懂嗎?”

“你早就是正選了,出這麼多風頭我怎麼挑人?”

“球隊守則抄十遍,訓練的時候給我,”教練手撐著腰,滿臉恨鐵不成鋼,“你們這些青春期的小子,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快走快走。”

王遠洲聽話地點頭,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臉上的愧疚立刻消失不見,眉眼間是藏不住的滿足,一路往等在路燈下的兩人跑來。

“大功臣被訓,難得一見。”章心媛適時往海一禾身後站去,朝他擠擠眼。

“教練罵得很兇嗎?可是我覺得你打得很好啊…”

“誇我呢,”王遠洲不動聲色地跟上她的步伐,聽見她柔柔的關心,心上一股暖意流過,“謝謝你今天來看我打球。”

“嗯!校慶也要來看我的表演!”

“說好了。”

夏日的天總黑得慢些,去往教學樓的路上,漫天的雲霞彷彿是這座校園的幕布,美得醉人。

海一禾與他在一樓告別,挽著章心媛的手往三樓走去。

“洲洲打球好賣力。”

“是因為某人在觀眾席,不賣力怎麼讓她看自已呢。”

“別亂說,我們只是約好了,我看他的球賽,他來看我的表演…”

海一禾的話音還未落,便迎面撞上了拐角處的姜戈。

他的髮絲都綁在腦後,臉上的陰霾毫無遮攔。

淺灰色的眸子默默盯著海一禾,卻沒開口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