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一禾抿著唇，手指不住摩挲著衣角。
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直到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掌突然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向他的懷中，貼得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姜戈說話時胸腔處的震動。
“小心。”
電瓶車疾馳而過，低窪處的水坑飛濺，正好落在她方才站著的位置。
“…謝謝。”
海一禾紅著臉後退幾步，鼻尖似乎還殘留著他懷裡淡淡的香味。雨聲紛雜，抵不上少女心亂如麻。
“藍頭髮的人叫喻港，我們樂隊的貝斯手，”姜戈不動聲色地往她那邊靠得更近了些，他從不是個愛主動的人，此時卻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沒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就來，是不是麻煩你了？”
海一禾搖搖頭，自以為沒人發現般悄悄抬眸往姜戈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在對上他認真的視線後迅速收回目光。
“是嗎？感覺你有點躲著我，我在想是不是自已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
“沒有！…我打工的時候就是這樣，你不要多想…”
“我會的。”
姜戈眉眼彎彎，笑卻不及眼底，畢竟她撒起謊的模樣，實在明顯到讓他不發現都不行。
海一禾下意識抿著唇，琢磨不出他話裡的意思，是會多想，還是不會多想。
“你和那個男生關係認識很久了吧，關係真好。”
他話裡的人正從步行街門口的拐角處出現，撐著傘往這邊趕來。
海一禾沒有聽出姜戈話裡的異樣，以為他說的是剛才王遠洲把自已護在身後的事，笑著開口：
“他叫王遠洲，這家餐館老闆的孫子，人很好，也是二高的，就在我們樓下的一班。”
她毫不設防，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逐漸走近的王遠洲，沒有注意到身側姜戈在聽見那句“也是二高”的話時，猛然變低的氣壓。
“走吧。”
王遠洲不知何時已站到兩人面前，此刻正一臉笑意地望著姜戈。
被藍髮男強行拉走就算了，回來看見這個長髮心機男還和海一禾聊得火熱，他更是火大。
兩人都維持著明面上的安寧，背地裡卻暗潮湧動，長腿邁開的幅度嚇人，彷彿誰也不想和誰在同一把傘下待著。
哪怕到達車站，兩人也沒開口說過一句，王遠洲更是轉頭就走，若不是雨太大，恨不得直接跑起來。
喻港靠著站牌，盯著姜戈看了許久後，嘆了一聲氣。
“有點懸啊，剛剛套了點他的話，別人認識三年了，年年假期都來打工。”
“我們以前是鄰居。”
“那也要別人小姑娘記得啊，姜哥，別自欺欺人了，比不過的。”
姜戈沉默，就在喻港快要認為他真的就這樣罕見地認命時，便收到自家隊長一記眼刀。
“三年又怎樣，不也沒在一起嗎？”
雨聲漸漸小了些，額前沒被紮緊的髮絲被風吹落在眼前，擋住了些視線，姜戈的思緒卻無比清晰。
他們也會有三年的時間，16歲的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王遠洲的傘還沒回來，海一禾先收到了章心媛發來的訊息。
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下雨了，她們不去看電影，你就在店裡等我過來啊！
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不要淋雨！！
海一禾勾起一抹清淺的笑，踱著步回到了店內的桌上。
手臂上的溫暖似乎還停留著，在回憶中滾燙，她試探著伸手覆上，嫣紅順著臉頰爬到耳後，意識到自已做了什麼後，海一禾又迅速收回手，將頭埋在桌上偷笑。
章心媛愛看的那些言情小說，她曾經也讀過幾本。
那時她不理解主角之間為何總因為一些細微莫小的動作產生粉色泡泡，直到現在，她才粗略地理解了些門道。
喜歡，會讓人膽怯，那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會在腦中思索上萬遍。
他是不是討厭自已？又是不是也喜歡自已？
一邊害怕是自已自作多情，又一遍暗暗渴望情感能得到回應。
海一禾將半張臉埋在臂彎裡，望著桌面的木紋走向出神。
她果然做不到自欺欺人，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她騙不過自已。
“不舒服嗎？”
王遠洲掀開門簾，抖了抖淌水的雨傘，沒催著她走，而是默默坐到另一張板凳上。
他的身上沾染了些雨水的氣息，涼絲絲的潮意，又像青草的味道。
海一禾笑著搖搖頭，將章心媛發的訊息複述了一遍。
“我在店裡等她過來。”
因著她的緣故，章心媛與王遠洲還算相熟，偶爾在店裡也打過照面。
王遠洲拎著水壺倒了杯溫水，遞給海一禾時，順勢坐在了她對面。
“籃球隊下週二有場比賽，你有時間來看嗎？”
他握著杯子的手因為緊張而有些用力，塑膠杯發出脆弱的輕響。
王遠洲入校時就進了校籃球隊，是這一屆新生中實力最強的，加上其出色的容貌，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海一禾都時常聽見他的名字。
“你會上場嗎？”
“嗯！”
“那我去看！”
王遠洲那雙寬大的手掌擋著唇，一雙眼笑成彎月，深栗色髮絲下的耳尖泛著紅。
海一禾小口喝著那杯溫水，毫無自覺。
他來校慶看自已演出，自已理所應當去給他的球賽捧場。
“選科的時候，章心媛和我說你會選全理…”王遠洲突然小聲嘟囔了一句。
他們這屆是新高考，不分文理，只在物理與歷史兩門課間二選一，剩下四門小課選擇兩門。
她最初確實是這麼打算的，畢竟全理的優勢高，當然競爭也更大。
“我不太擅長理科，物化政現在學得也還行。”
她也是後來被老師說服的，選物理化學在大學可以選擇90%的專業，政治更是大學必修，也不算是太特立獨行的選科，畢竟人數還能湊成班。
王遠洲點頭，笑容卻有些落寂。
“我還想選科後和你一個班呢。”
“選全理的話我肯定進不了1班的。”
二高的班級按照選科劃分，前四個班都是全理，八九班全文，中間才是他們這些其他類別的班級。
全理班中屬1班成績最好，常年佔據紅榜。
海一禾雖然可以在七班做年級第一，要想進1班卻也有些苦難。
“那也是2班，起碼在同一層，不會隔得太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