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劉學州第一次自殺

2019年,劉學州就確證了自已的身世,當時他讀初一。有一天,劉學州直接向舅媽柴燕琳,自已是從哪裡抱來的?舅媽心裡很疑惑,那語氣好像是他早就確定知道了一樣.劉學州說是從姥姥那裡知道了身世.後來柴燕琳才知道,姥姥並沒有告訴他,而是劉學州在套舅媽的話。

確定自已的身份後,劉學州開始了自已的尋親之路.2019年左右,尋親是國內日漸興起的網路熱點.隨著技術與認知的進步,幫助失散的血親團聚成為了一種激動人心的社會正義。 民間和公安系統的內部,都成立了尋親的機構與網點.在一位地方民警的尋親經驗中,尋找父母的子孩子,數量大大超過尋子的父母。在他的尋親微信群中,有1000多人向他求助,700多例都是子女找父母。尋親的目的,都是想獲得感情上的安慰.對這些特殊的\"孤兒\"來說,確定的血緣關係是無可替代的情感支援,代表他們想象中獨無二的安全感。

兩度失去父母的劉學州更為清楚,沒有父母庇護的人生會有多艱難和危險他心裡還藏著一個黑暗而痛苦的秘密一在南官雙語學校的短暫的順利之後,遭到一位借酒醉而猥褻自已的老師。他痛恨孤苦伶仃的自已不能維護自已,因為那次猥褻事故,他有了抑鬱的傾向。事發之後,導致劉學州那一段時間近乎每天是崩潰的...。

彷彿風雨雷暴會隨時襲擊在曠野之中孤身行路的人兒,厄運更容易降臨到孤兒的身上。也許找到親生父母只是劉學州的一個想象,可能是沒有結果的徒勞,但是尋找本身就能給孤獨而多舛的人生一些希望與力量.但是劉學州尋親的想法一開始並沒有得到收養家庭的支援。同他關係最親的姥姥反對最為激烈.說起尋親這件事情,經常一激動.便會躺倒休克了。姥姥姥爺年紀大了,已經失去兩個閨女了,他們不想再失去外孫。在寶貝回家網站上釋出的資訊也沒有任何的迴音,不知道每次的傷害和失望對劉學州的內心會造成怎樣的具體影響。

劉學州的學習成績很好,家裡的牆貼了很多獎狀,而且在新冠疫情時當過志願者.

2020年新冠疫情稍微緩解後,劉學州去了石家莊,住在舅媽柴燕琳家,白天上網課,晚上在一家連瑣的24小時便利店上夜班.哪個店面有需要,就提前聯絡他去值班,理貨,每小時工資10元,偶爾會做通宵。“五一”節的前一晚,劉學州在便利店幹到半夜,12點多從便利店回家,經過一座天橋的時候,他吞吃了大量的甲硝唑(一種治療區域性感染的抗生素藥物),,並且還在手腕上劃了幾刀,淌著血倒在路邊時,被好心的路人發現送進了醫院。

這是劉學州第一次自殺。他覺得太累了,沒有父母,什麼都是靠自已。和之前遭遇所有不幸的事一樣,行動前,他把這個秘密放在心裡,沒有流露出絲毫跡象。前一天晚上出門打工前,他的語氣很正常。姥姥臨睡前跟他通電話,他說自已在上夜班,要幹到天亮 甚至被送進醫院後,他一開始都沒有告訴醫生自已吃藥的事。在醫生的逼迫下,給柴燕琳打電話讓她來醫院時,他仍然表現得很冷靜,語氣和前晚出門時一樣平淡,說一點事兒也沒有。

接到劉學州從醫院打來電話的那個早上,那是柴燕琳記憶中相當混亂和糟糕的一個早上.柴燕琳一頭霧水地面對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手月宛裸露著幾條血淋淋的大口子的劉學州,並且要面對醫生憤怒的眼神與語氣--醫生以為她是劉學州的母親,所以氣憤地衝她吼道:\"你給我站著,看著我給他縫傷口。劉學州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做了止血處理,但縫針時劃開的肉皮隨著針線翻起來,柴燕琳看得直流眼淚。“你哭什麼哭?在那看著!\"醫生再次衝她吼道。她實在看不下去,含淚扭過頭去,卻聽到醫生的另一聲怒吼:“你看不了啊,看不了就出去!”

柴燕琳哭著跑出去,腦裡都是劉學州手臂傷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