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水城的城主朱廖是個煉氣六層的修士,年近六十,五靈根,原是崑山宗的一名外門弟子。
崑山宗對弟子有嚴格的考核制度,每隔五年要進行一次門內大比。各個比試的前十名者可往上晉升。
例如雜役弟子,如果在大比中能取得前十,即可直接晉升為外門弟子,另外,雜役弟子在二十五歲之前修為能突破練氣五層者自動轉入外門。超過二十五歲的,則僅能在每五年一次的大比中拼盡全力去爭取那僅有的十個名額。
絕大多數的雜役弟子終此一生只能老死在雜役峰,堅持不下去的,自請下山迴歸凡人世界的也比比皆是。
朱廖曾經也是那個卡著25歲的坎兒進入外門的幸運兒之一,可惜他的好運似乎到此就結束了。
在那之後二十多年,他的修為一直卡在練氣六層圓滿,始終突破不了練氣七層。心灰意冷的他在五十歲那年,自請來到梁國陵水這個小城當個城主,雖然俗世小城靈氣稀缺,但他希望能透過世俗感悟來達到突破修為的目的。
可惜事與願違,又過了十年,他的修為仍舊紋絲未動。
年至花甲的他如今早已認命了,龜縮在這個小城當個逍遙城主,吃喝用度有人供養,養了一堆妻妾,期望能生出一個天資卓越的子孫來光耀他家的門楣。
在陵水這個小城裡,朱廖就是個絕對的土皇帝。
顧傾城來城主府找他的時候,他正在聽戲。眯著眼睛搖頭晃腦,咿咿呀呀跟著哼。他聽戲的時候最討厭被人打擾。
管家知道朱廖的脾氣,原本不敢在此刻幫顧傾城通報,直到顧傾城拿出了崑山宗的弟子令牌,無奈的管家只能硬著頭皮來通報。
宗門來人了,雖然只是個雜役弟子,但是朱廖還是不得不給面子,揮揮手讓戲班子暫退,就在園子裡接待了顧傾城。
“顧師妹你終於來了。”朱廖強行擠出幾滴眼淚,裝出一副無比痛心的語氣,“師兄在此久等多時,不知此番宗門一共派了幾名師兄弟前來處理此事?”
朱廖不相信只有顧傾城一個人前來,認為她只是個打前鋒的卒子。畢竟自己這個城主也是煉氣六層頂峰的修為,而這位顧師妹,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孩,瘦小的個頭,雖然看不出她的修為,但她看起來絲毫不像個能夠獨自處理此事的高手,拿的也只是個雜役弟子的弟子牌。
“額……”顧傾城此時也在內心不時的咒罵那位管事。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管事坑了,眼前這位朱城主的修為,看起來比自己還要深厚一點,連他都處理不了的事,讓自己過來,確定不是送死?
被顧傾城唸叨的那位雜役峰管事,此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阿嚏。”
揉了揉鼻子,“誰在背後唸叨我?”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自己最近也沒幹多少缺德事,怎麼會被人唸叨呢?此時的他壓根不記得自己那天給顧傾城派發了哪些任務。
“就我一個,所以我希望朱師兄能給我適當的幫助。先把詳細的情況給我介紹一下,如果我一個人確實處理不下來,那咱們再給宗門發求助,讓宗門再安排一些師兄師姐前來。我就暫且當個前鋒吧。”
傾城趁機把朱廖跟自己先綁在一起,畢竟她可不是來這裡送死的,如果確實一個人不行,多個朱廖可能還能搭把手。
“……那好吧,我先跟你說說我所知的情況。”朱廖嘆了口氣,知道宗門壓根不重視像陵水這樣的小城,如此規模的城鎮在梁國沒有一千也有數百,而如同梁國一般的國家,崑山宗下轄共有八個,哪裡管得過來,除非哪天真的發生滅城的大事了,才會引起上面的重視。
“此事要從三個月前說起……”朱廖緩緩道來。
三個月前,陵水下田村裡有一農戶趙三,某日清晨起來發現自家的看門狗丟了,院內沒有任何人類的腳印,只有狗子的爪印,而栓狗的繩子上明顯是咬斷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狗子自己跑了。
趙三不相信狗子好好的會自己逃跑,他認為是隔壁林四趁夜騙走了他家的狗,因為林四家與自家僅有一牆之隔,平日裡林四也時不時給自家的狗投餵食物,狗子認識林四,所以才那麼容易被騙走。
而林四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做的。兩人為此鬧到里正家裡。
里正還沒查出證據還林四清白,三日後又爆出另一戶人家的狗也離奇失蹤,此後每隔一到兩日,就有村民上報稱家中的牲畜丟失,小到雞鴨貓狗,大到耕牛毛驢。
在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是某位村民偷盜的情況下,里正懷疑是山上的野獸叼走了牲畜。於是組織了村裡部分青壯年上山大面積搜尋,結果真有發現,在山背面一處陰暗的山坳處,發現了一個屍坑,村中所有牲畜的遺骸似乎都在其中,全是連皮帶骨完整的屍體,但是每一具都如同乾屍,被吸乾了所有的精氣。
此時村民們就有些不安了,所幸這些失蹤的都只是牲畜,沒有任何人口損失,倒也不是特別讓人擔憂。
又過去沒幾日,里正接到訊息,村中一獵戶在打獵時候不小心路過山坳,發現屍坑裡出現一具人的屍骸,如同那些死去牲畜一般,也被吸走了所有的精氣神,此事一出,里正知道事情鬧大了,那個可怕的東西終於開始對人類下手了,這才急忙將此事上報到城主處。
同時上報的,還有隔壁上田村,也發生了同樣的詭異事件。
陵水城雖然是崑山宗下轄的城鎮,但幾乎是個凡人城鎮。朱廖不僅是崑山宗下派的城主,也是受命於梁國皇帝的縣令。下屬還有師爺、仵作和城衛隊。
朱廖派了仵作和城衛前往探查,得到的訊息是這些乾屍彷彿早已死去數十年,身上的骨頭碰一下都會碎成粉末,僅靠皮毛及衣服支撐維持著形狀。
從那以後,失蹤的人口越來越多,且以青壯年居多。
村民們人心惶惶,開始瘋傳鬧“鬼”事件。
而作為修士的朱廖,則認為是有邪修或者鬼修在此地練功,只是朱廖修為只有練氣六層,他不敢貿然前去探查,生怕自己力有不敵。
“所以,朱師兄你從來沒有親自去現場檢視過情況?一切僅僅是你的猜測?”顧傾城忍不住刺了朱廖一句,這位老師兄當城主當久了,看來早就失去了作為修士的進取心,只要刀子沒架到他自己脖子上,並不是太在乎底下凡人的死活。連親自前去探查一下都不敢。
怪不得宗門接到他的報道也就是輕描淡寫,壓根不重視,直接派發給顧傾城這樣的雜役弟子。
“師兄我作為城主,定然不能隨意下去處理這些事情,否則若是我陷入困境,誰還能替這些百姓發訊息給宗門呢。”朱廖義正嚴詞地大聲反駁,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懦弱。
“行吧,那到目前為止一共失蹤了多少人口?有沒有修士失蹤?”傾城知道跟他辯駁這些根本沒用,一個失去了無畏之心的修士,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修士了。
“天坑中共有十幾具屍骸,陵水城常駐的所有修士都在我城主府,目前沒有人失蹤。其他路過的散修,僅做短暫停留的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丟失的。”朱廖回答道。
所謂的陵水城常駐修士,全加起來也不足五人,除了他自己以外,一位是他聘請的客卿,練氣五層的修為,另外還有三位都是他的兒女們,修為最高的只有練氣二層。
“那師兄能給我提供哪些幫助呢?”傾城扯了個假惺惺的笑臉,故意問道。
“額……”朱廖沒想到這位師妹還要在他這裡打秋風,居然還直截了當找他提供幫助。
猶豫了半天,在出人和出物之間,他選擇了破財消災。
“我給師妹一件防禦法器吧,是我年輕時候在一個山洞中得來的防禦玉佩,此玉佩能抵擋築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只是被我使用多年,現在只剩一次防禦機會。希望能給師妹帶來一些幫助。”
朱廖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塊玉佩,消除了自己的印記,無比肉疼地遞給傾城。
“那就謝謝師兄了。我在城主府休息一日,明日師兄再找人帶我上山看看情況可好?”顧傾城也不跟他客氣,接過玉佩後緊接著又提了一個要求。
“那當然那當然,我馬上找人給師妹安排房間,你安心休息,明日我讓城衛帶你上山。”朱廖擺出一副十分歡迎的態度,趕緊把顧傾城哄走,生怕她再待下去又要訛詐自己。
“春水,你帶顧仙師去客房。另外交代一下廚房,今日給顧仙師準備好酒好菜招待,務必要讓顧仙師吃好喝好,賓至如歸。”朱廖揮手招來一個婢女,讓她帶著顧傾城過去。
“是,城主,顧仙師請跟我來。”婢女行了個禮,引導顧傾城跟她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