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州。

楚今歲的心神都被攝住了。

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為什麼又會在村子裡出現。

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街上所有的村民都倒下之後,季衡州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路走來,已經殺紅了眼。

眼中的殺意已經無法掩蓋,冷冽的目光刀割一般的落下。

他手中握著那支黃泉,以他的修為,甚至不需要吹奏,不需要操控樂聲,這世間萬物的動靜,都是他的武器。

上萬年來最強的樂修。

他要取這些村民的性命,比踩死路邊的野草還要簡單。

“唰——”

他沒有動作,但是數道勁風已經朝著楚今歲飛來。

她腳尖一轉,躲開幾道風刃。

被切斷的髮絲落在地上。

他要殺她?

楚今歲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是我!我是阿瓷啊!我......”

她話還沒說完,又是幾道風刃。

季衡州一遍緩步朝這邊走過來,一邊帶來無數道無形的風刃。

她堪堪躲過幾道致命攻擊,但是手臂和小腿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劃破了:“師父!是我啊!我知道這是你記憶產生的小世界!”

季衡州仿若未聞。

楚今歲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她看見季衡州猩紅的雙眼,看見他嘴角的血跡,看見他脖頸間從衣領中蔓延出來的黑色紋路。

他入魔了!

怎麼會這樣?

她從來沒看過季衡州這副模樣。

他竟會入魔?

風刃一道接一道,楚今歲身上的喜服很快就多了好幾道口子。

她知道季衡州此時只不過是隨意施的術法,他要是動起真格的,自己和這些村民,恐怕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就立刻暴斃了。

她看了眼季衡州的嘴角血跡,看來入魔也讓他受了不小的傷。

不過她還沒有自信到覺得練氣二階的自己能和一個入魔的大乘期打。

在一邊跑一邊躲過又一道朝著她心口飛來的風刃之後。

楚今歲飛快拿出了那張轉換符撕碎。

下一瞬,一陣天旋地轉,身邊的景物扭曲,她瞬間出現在宅子的房間裡。

定下神來,才看見媒婆躺著的地面有一大灘血跡,而紙人也變成了一堆灰燼。

她大步走出房間。

整個宅子都充滿了血腥味。

地上隨處可見紙人燃燒後留下的黑灰。

無數的鬼修和村民屍體躺在地上。

靈堂方向正發出沖天火光,火勢正在往外蔓延。

自己看錯了,這邊不是燈火通明,而是火光漫天。

季衡州早已經來過這裡,將這裡所有的鬼修和村民都屠殺殆盡,還放火燒了靈堂。

長廊第三十二轉,湖下......

楚今歲提著裙襬朝長廊飛奔。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她飛快沿著長廊的彎折跑過。

“噌!”一道風刃精準的擊在她面前的柱子上。

季衡州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後。

轉過頭。

正對上季衡州猩紅的眸子。

“師父......”

楚今歲下意識退後幾步,險些被過長的裙襬絆倒。

三十二......

鋪天蓋地的殺氣席捲而來,幾乎化為實質。

季衡州終於抬起了手,手中的那隻赤玉長笛直指,他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楚今歲身前。

黃泉也在瞬間刺中了她的心口。

“噗——”她猛地吐出口血。

以她的修為,完全躲不開季衡州的殺招。

就算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不過是個金丹。

全身上下傳來幾乎被擊散的痛楚,她清亮的眸子裡倒映著季衡州近在咫尺的臉,和那雙寫滿殺意的紅眸。

她吐出的血暈在他的胸口,宛如主殿崖邊染開的濃烈晚霞。

楚今歲一陣極致的怒火,幾乎咬碎牙。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季衡州這樣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壞種?

不僅騙了她十幾年,現在還要殺她。

她藉著受擊的力道,身子往後傾倒。

等著吧,下次要是再遇到他,她定要新仇舊恨一起算。

“撲通!”

楚今歲整個人如同被吹落的樹葉一般落進了湖裡。

在沉下去的短暫幾息,隔著朦朧的湖水,楚今歲睜著眼,看著岸上那抹白色的人影。

季衡州的眼神在少女落進水中的一瞬間似乎明淨了一瞬,然而下一秒,又恢復了血一般的紅。

......

冰冷的湖水包裹著楚今歲。

身上的傷口被凍得沒有知覺,也感覺不到疼痛。

沉下來之後,她立馬翻過身,朝著下方游去。

第三十二轉的湖下。

湖下有什麼?

阿月為什麼要留下這樣的資訊?

這湖地下分明黑漆漆的,只有幾株水草,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她已經沉到了湖底,伸手胡亂在水下摸索。

長髮散在水裡,一襲紅衣在幽暗的水下飄蕩,她像是話本子里美豔的水鬼。

楚今歲摸來摸去除了石塊之外就是水草。

她忍不住皺著眉,仰起頭,看向遠遠的水面,可見度很低,看不見上面的情況,也看不見季衡州是否還在湖邊。

以自己現在的修為,最多還能閉氣一炷香的功夫,要是再找不到線索,就只能上去了。

一想到上去可能還會遇到季衡州,搞不好會真的死在他手裡。

楚今歲就氣的把手中的石塊丟出去。

石塊在水下的衝擊力被減弱,只是輕飄飄地落進了水草裡。

然而湖底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彷彿剛才的石塊是碰觸到了什麼隱蔽的開關。

漩渦逐漸變大,吸力也越來越強。

她瞬間就被強大的力量捲進了漩渦中。

天旋地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漩渦攪合在一起了。

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墜落懸空感。

終於,她猛地摔在地上。

“咳咳咳!”吐出剛才受傷憋在胸口的淤血。

楚今歲捂著胸口,從衣裳裡掏出一隻裂開的護心鏡。

被拿出來的一瞬間,護心鏡立刻七零八落地碎開,掉落在地。

她看著手裡捏著的那片可憐巴巴的玻璃,該死的季衡州!

撐著地面爬起來,她扶著牆壁,打量起附近的環境。

這似乎是一間隱藏在湖下的石室,只有一間房的大小,裡面空蕩蕩的。

在對面的石牆上,有一條被鑿出的通道,不知是通往何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