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紅燈亮起，周也握了下剎車手把，遲遲沒有聽見答案，偏了偏頭。
“嗯？”
少年發出一絲鼻音，唇角一直勾著的笑沒有落下，痞帥桀驁。
“大概一個小時吧，可能會有點晚，還是我自已回家吧，要不然耽誤你賺錢。”洛綿定了定心神，怯生生開口。
她大概知道周也每次送她回家，都要去賺錢。
有一次送她回家時，有個人打了個電話給他，手機音量有點響，大概是催他去上班。
每次問他，他都不肯告訴她地點和工作內容。
周也聞言挑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唇邊揚著的笑淡了下去。
兩人之間一時有些尷尬。
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氛圍，隱隱約約縈繞在周身，直到洛綿下車都沒消散。
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洛綿鬼使神差地往後看了眼。
一眼撞上週也那雙深邃繾綣的眸子，狹長的丹鳳眼像是在訴說千萬句難以言表的話語。
訝異她轉身的動作，少年抿緊的薄唇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紅色的夕陽下沉，地面散發的悶熱直衝天靈蓋，洛綿莫名其妙紅了臉，雙頰隱隱發燙，慌亂扭過頭，邁入小區大門的步子快了一些。
漸漸地快步走，變成了小跑。
少女的背影纖瘦，寬大的校服看不出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細腿，只是青春洋溢的氣息蓋都蓋不住。
看著她消失在轉角的背影，周也勾起單邊唇，輕笑一聲。
“膽小鬼。”
少年像是自嘲，又像是調笑的話落入明暗交錯的光影中。
洛綿幾乎一口氣跑回家，站在玄關邊換鞋，氣息不穩，喘氣聲都大了些。
席錦辰剛巧推門而入，見她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雙頰通紅，皺了皺眉。
“你怎麼了？”
男人的聲音溫沉有力，極具穿透力。
洛綿見他突然出現在身後，心咯噔一下，差點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死，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唇色蒼白。
“沒，沒事，就是著急回家，跑了一段路。”
席錦辰懷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終究沒說話。
怎麼像是被鬼攆過似的？
晚餐席家難得人都聚齊了，平日裡他們因為工作原因基本都會缺一兩個人。
飯吃到一半，席佳突然出聲，“大伯母，這週日我們學校校慶，我要彈鋼琴，你一定要來看，班主任說校慶結束還要開個家長會。”
圖南一中的校慶表演的五個場館卡在同一個時間段結束，家長看完表演散場後直接去班級開家長會，是多年以來的傳統。
從小到大席佳的全部演出和各種家長事宜，基本都是翁青語出面。
她這段話並沒有引起在場席康博和席錦辰的注意力，洛綿一反常態，一改往日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狀態，抬眸看向席佳。
只見席佳衝她得意洋洋地笑，眸子裡的不懷好意十分明顯。
顯然她突然提起這件事，是針對洛綿。
誰讓洛綿今天讓她在沈星言面前壞了形象，這筆賬她勢必要討回來。
翁青語下意識要點頭答應，卻想起洛綿和席佳同一個班級，意味著她也要開家長會，繞在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不過一個家長開兩個人的家長會也不是不可以。
誰知她還沒開口，席佳又丟擲一句話，“我記得洛綿也有表演是吧？”
“是嗎？”翁青語略帶驚訝地看向洛綿。
與此同時，一直沒吭聲的席康博和席錦辰有些意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洛綿在這個家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好像除了讀書之外，再沒有別的愛好，性格也不像席佳那樣落落大方。
只能稱得上乖巧懂事，甚至內向。
對於她也有節目，他們著實有點驚訝。
洛綿嚥下口中的飯，不疾不徐道：“嗯，是一個校園情景劇。”
“啊呀！那我們綿綿真的很棒。”翁青語情緒價值給得很到位，滿眼笑意。
洛綿嘴唇囁喏，這還是第一次聽見翁青語誇讚她很棒，而不是乖巧懂事。
見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洛綿身上，席佳不高興地撇撇嘴，還不是有幸被抽選上去，要不然她都沒機會表演。
就她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指不定會給沈星言拖後腿。
翁青語誇完洛綿，自然也沒有忽視席佳的感受。
“佳佳和綿綿一樣，都是很棒的好孩子，這樣吧，我看完其中一個人的表演，再去看另一個人。”
一時昏了頭的翁青語完全沒想起她們兩個人的節目也許不在同一個場館，甚至時間重疊。
“不行，我和她表演不在同一個地方，時間剛好恰在上下時間段，根本來不及。”席佳故意找茬。
倒不是她想為難翁青語，只是想讓洛綿看清現實，和她相比，翁青語更加喜歡她。
她不認為血緣關係能抵得上她和翁青語多年類似母女的感情。
翁青語猶豫地看向席康博，這樣子她一個人肯定分身乏術。
一直沒說話的席康博皺了皺眉，帶著一絲歉意看向翁青語，“我這個週末剛好要出差，恐怕趕不回來。”
作為伯父，他去參加席佳的家長會合情合理，但架不住工作更加要緊。
席佳聽完更加高興，眼底的興奮都快蓋不住。
一瞬間氣氛陷入僵局，翁青語左右為難。
她從未沒參加過洛綿人生中的每一次重大時刻，這是她的遺憾，她不想錯過。
可是席佳也是心頭肉，在她身上注入的感情，一點不比親生女兒少。
洛綿倒也不是特別在意翁青語會不會去看她的表演，對於來講，她更希望養育她長大成人的爺爺奶奶能看見她的第一次演出。
喝了口果汁，剛想開口解圍，對面的席錦辰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圖，緩緩道：“我去看佳佳的表演。”
洛綿視線定在他身上，恰巧撞上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看不穿他的想法。
“不行，我要大伯母陪我。”席佳不滿意地嘟囔。
“佳佳，別太過分。”席錦辰語氣淡淡，卻帶著些威壓。
一向寵她這個妹妹的席錦辰，不像從前那樣事事如她所願。
“哼！我怎麼過分了？以前都是大伯母給我開的家長會，我人生中每一次重要時刻，都是大伯母陪著的，憑什麼洛綿一來，就都沒有了。”席佳重重放下筷子，耍小孩子脾氣。
話音落下，也不等長輩開口訓斥她，直接哭著跑上了樓。
輕微的抽氣聲隨著樓梯振動的聲音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越來越響。
翁青語見狀幾乎想都沒想追了上去，絲毫沒注意到這句話給洛綿造成的傷害。
席佳從小到大的高光時刻都是翁青語陪伴左右。
而洛綿從未擁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