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漂浮在當初破界而入的空間上方。
前方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地洞,裡面是不斷湧現的黑灰色霧氣,一層又一層,越往深處,霧氣的顏色越深,好似一張深淵大口,不停地向外吐氣。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竟然是魔氣復甦,為何會突然出現魔氣復甦呢?”
他掐了掐手指,推演了一番。
過了一會,他頹然地嘆了一口氣:
“竟是如此。”
說罷,他一個閃現到了地洞的上方,雙眼目視著遠方,似乎在留戀著什麼。
“留在空間內的仙石和靈石,足夠他修至半聖,便是在這魔界,也足夠他重新修煉成仙,待我解決完這裡的魔物,我也該回去了。”
話落,他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那駭人的深淵之中。
白衣飄飄,在黑霧中若隱若現,尤如一葉扁舟漂浮在驚濤駭浪之中。
他身上閃耀著微弱的光芒,那是不滅仙體自帶的仙氣罩。
越往深處飛,那黑色的霧氣越是濃烈。
說霧氣已然不合適,那已濃稠成黑漿,咕嘟咕嘟翻著氣泡。
一隻通體黑色,分不出首尾的黑霧怪獸從黑漿中分離了出來,它張開大嘴,如鯨魚汲水一般,試圖將雲清吸入腹中。
一個巨大的旋渦立即出現在雲清的身旁,拉扯著他一塊往獸嘴裡送去。
“孽畜!”
雲清怒喝一聲,吐出一柄亮如白晝、快如閃電的仙劍,咻得一下飛進了黑霧怪獸的體內。
“破!”
仙劍炸開,劍體分裂成無數細針。
“嘭——”
黑霧怪獸猶如氣球一般發出了爆炸聲,獸體炸成了無數碎片。
細針重新凝聚成劍,飛回雲清的手中。
可是,那些碎片並沒有消失,而是很快又從周圍吸取了其他的霧氣,凝聚成一群小怪物。
他們的體型跟普通人類一樣大小。
睜著通紅的雙目,晃晃悠悠地衝著雲清走來。
雲清心中震驚:
“竟然還會分裂再生?再試試我這一招吧。”
他將仙劍收了起來,雙手結契,眉間出現第三隻眼。
那是一隻豎瞳。
瞳孔中裂開一條細縫,從裡面射出萬道金光,金光所過之處,黑霧盡散。
金光將整個空間掃視了一遍,頓時,這地底空間如同被水洗過一樣乾淨,就連外界的天空,都跟著純淨了幾分。
空間變乾淨之後,他才發現,這裡並非是地底最深處。還有一個黑洞,在汩汩地釋放著魔氣。
趁著黑霧還沒有重新蔓延開,雲清化作一道流光,繼續向地底潛入。
不知穿行了多久,當他的雙腳再次踩到地面上,他才看到了那黑霧的源頭。
那是一株巨型魔植。
魔植的周圍鑲嵌著數不清的魔晶石,很顯然,這裡才是此界的魔氣之源,這魔植,恐怕就是魔界的天株。
天株的正中心長著一朵一人高的鮮紅色花苞,紅的像要滴血。
花苞的形狀也很特別,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一呼一吸,一張一合。
天株看起來好像在沉睡,沒有什麼殺傷力。
但云清深知,此乃本界的魔道天株,實力等同於一位聖人,他這個準聖帝君在它面前毫無威脅。
他再次喚出仙劍,讓其圍繞在身周,慢慢向著花苞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
忽然!
他的飛劍暴起,自行護主,他的仙體也感應到了危險,仙氣罩騰地升起。
可不管是仙劍,還是仙體,都抵不過那張開的花苞巨口。
花苞上傳出的吸力,比界域罡風更加強悍,遠不是此前那黑霧怪獸的巨嘴能比的。
眨眼間,他便被吸了進去。
吸收了雲清之後,它的藤蔓輕輕甩動了幾下,還吐出了一口氣,像是吃飽了一般。
花苞變得越發飽滿,肉眼可見地高興。
過了一會,它饜足地進入了夢鄉。
待它消耗完這名帝君身上所有的仙氣,將其全部轉化為魔氣之後,它定能恢復當初的榮光。
然而,雲清的實力雖不及他,可也不會那麼輕易讓它如願。
花苞驟然亮了一下。
“呲啦——”
一條裂縫出現在上面。
裂縫越來越大,竟將花苞撕成了兩半,從裡面滾落一個孩子。
他的眼睛是鮮紅的,體表沒有面板覆蓋,鮮紅的肌肉裸露在外。
若是此時有其他人在此,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孩子的模樣,與那些沾染了灰霧後,在醫院裡躺著的人一模一樣。
只是,與這孩子相比,那些人在逐漸走下坡路的。
他們從會說話有意識的正常人類,變成了不會說話,沒有意識的怪物。
而這個從花苞中剝離出來的孩子,恰恰相反。
他一落地就瘋長,體型越變越大,很快就變得跟之前的雲清一樣高。
他的眼睛從無神變有神,很明顯,他並未失去該有的神智。
他看了看自已的雙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怕是回不去了。”
聲音極其難聽,像拉風箱,開口的瞬間把自已都給嚇了一跳。
“罷了,原本我也不愛出門,況且,在這個星球上,也沒人認識我,即便是他,怕是也記不住我曾經的面容吧……”
想到這裡,他識海中浮現一張人臉。
一張年輕富有朝氣的臉,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任誰見了,也要誇一句,好俊秀的少年。
然而,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他的眉心卻始終皺著,像是有解不開的心事。
他的靈魂碎成了渣,七魄弄丟了仨,本該消失在這人世間。
是雲清強行破界將他送至最近的小界,使他得以轉世。
破碎的靈魂導致他的記憶凌亂,記不清前塵往事。
為此,雲清陪在他身邊十八年,守護著他,併為他遍尋六界,終於在他十歲那年,為其找齊了七魄。
七魄集齊,要重新凝聚起來,必須要靠他自已。
於是,雲清教會了他修煉,在他離開之前,那孩子已經修到了煉氣五層。
本以為一切到此為止,可以安心的離開此界,不成想自已卻陷入了困境。
混跡仙界數萬年,他從未憐惜過自已的容貌與嗓音,將皮囊視為身外之物。
可當有一天,這些跟了他一生的東西就這樣失去的時候,平淡如他,心裡也免不了產生幾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