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安裝麻將桌的工人後，顧箐玥去廚房拿了個碗，然後提著飯走進了密室。
沈皎坐在床邊，手裡正拿著什麼，看得很出神。顧箐玥把碗放在床頭櫃上：“你在看什麼？”
“這個，是你父母留下的嗎？”沈皎說著，把一個小小的瓷娃娃遞給了她，“……我感覺我見過它。”
顧箐玥倒是不介意沈皎翻東西，就是父母房間可能還有些她都沒發現的法器，沈皎再強也有可能受傷，所以數落道：“下次想探索房間還是等我在的時候吧，至少我知道哪些東西沒攻擊性。”
而看清瓷娃娃身上臉上的道道劃痕時，顧箐玥愣了愣：“……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你認識嗎？”沈皎問。
“嗯，是小時候，那個看不清的女人送給我的。”顧箐玥看著瓷娃娃，有些出神，“……那時候她已經是這個模樣了，我還很好奇為什麼要給我一個滿身傷的娃娃，還以為在內涵我呢。”
沈皎垂下眼，等顧箐玥放下娃娃吃起飯的時候，才再次開口：“顧箐玥，是守護，裡面有個替死鬼，她可以幫你承擔和分化死亡。但她之前已經替死過好幾次了，現在很虛弱，只能再進行一次替死了。”
“這麼有用的東西？”顧箐玥吃了一口菜，緩緩眨著眼，“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她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東西？看起來她並不想讓我死？”
“這個替死鬼還沒醒，顧箐玥，我建議你晚上就把她喚醒帶在身邊以防萬一。”沈皎說著，拿起娃娃，黑色的戾氣慢慢從身邊騰起，圍繞著瓷娃娃轉。
看到這一幕，顧箐玥突然想起了中午遇到的那個通緝犯，自已還把他誤當成了鬼神，的確是有些疑神疑鬼了：“沈皎，鬼神級別的厲鬼都能在現實中使用鬼怪的能力嗎？”
戾氣慢慢收了起來，沈皎拿著毫無變化的瓷娃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樣，我能用一點，但有什麼東西在阻止我，實力大打折扣。”
顧箐玥點了點頭，一邊吃飯一邊從手機通訊錄翻出了楊警官，打電話過去：“楊警官，張遠的事怎麼樣啊？”
“說實話，我們沒什麼辦法，無法證明他前女友的死和他有關係。”楊警官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我真的很好奇，這事情沒報過案，你怎麼還知道這些？”
“我說死人親口跟我說的，你信嗎？”顧箐玥說。
“信啊，你可能有你的什麼方法吧。”楊警官聲音低了一點，“你等訊息就行了，反倒是你自已的事情，你說實話，那天你為什麼會暈倒在明珠苑？目擊者都看見你瘋了一樣跑出來才暈的。”
“對咯楊警官。”顧箐玥想象著那個女裝男人的臉，“是個大概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喜歡穿女裝，那天穿著的是一套淡粉色的連體裙和同色高跟鞋。留著栗色長髮，但也有可能是假髮。臉很漂亮，一眼看過去雌雄莫辨，但喉結很明顯，說話的聲音也不對勁，肯定是個男人。”
“可是從那棟樓房裡出來的只有你。”楊警官沉思，“如果襲擊者是樓裡的住戶，這倒簡單，可以直接查資料，但如果他是以脅迫的方法躲進了別人家……這可就麻煩了。”
顧箐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覺得心裡突然有些煩躁：“那要不，楊警官你告訴我張遠住在哪裡？”
“這不行，這是嚴重的違反規定。“楊警官迅速拒絕了，其實哪怕沒有這個規定，他也不會告訴顧箐玥的，畢竟她是敢給通緝犯胳膊上捅個洞的人。
“那至少告訴我他前女友死前住在哪裡吧？我去祭奠她一下。”顧箐玥換了個要求。
楊警官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告訴你簡單，但你想進去怕是難了。死者去世後，她的母親住進了她家，那是誰想進都不讓進。前幾天我和兩個同事過去都沒進的去，也正常，畢竟沒有申請搜尋令。”
“這個沒事，我和她女兒以前認識，估計她女兒跟她提過我。”顧箐玥笑了笑，“就告訴我吧，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們找些什麼線索呢？”
楊警官最終還是同意了，掛了電話把一個地址發給了顧箐玥，並附言：“別衝動行事，我們懷疑她母親跟她的死也有關係，甚至有可能是幫兇之一。”
顧箐玥回：“好的。”
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覺得她會衝動行事，明明她謹慎的不得了。
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顧箐玥三下五除二吃完飯，轉頭看向沈皎：“太陽快下山了，要不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好。”沈皎同意了。
顧箐玥洗完碗，從醫藥箱裡裁了一截繃帶出來，把沈皎脖子上的縫合痕跡遮住，等太陽完全落山，一人一鬼戴著口罩下樓溜進了車裡。
多巧啊，上吊女鬼生前的家居然是在明珠苑三單元404號。
昨晚剛剛遺憾離場，今天又得去。
顧箐玥很快將車停到了停車場，下車看著小區門口站的筆直的保安發愁。
“怎麼了？”沈皎的目光在顧箐玥和保安間移來移去，“你認識他？”
“也談不上認不認識吧……”顧箐玥嘆了口氣，“咱倆都不是這裡的住戶，我怕進不去。”
顧箐玥撥打白旻的電話，照樣接不通，顧箐玥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心想著這次進去還得去看看她，以防她出什麼事。
她嘆口氣，抬步朝著保安走去：“試試吧，總不能一直停在這裡。”
沈皎跟在她身後。
顧箐玥停在保安面前：“你好，又見面了。”
保安目不斜視：“業主以外的人，未經業主邀請不得入內。”
“通融通融吧，白旻她這兩天都沒反應，我擔心她，想去看看她。”顧箐玥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多少也算個公眾人物，肯定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啊。”
保安充耳不聞，被惹煩了終於轉頭看了顧箐玥他們一眼。可就這一眼讓保安變了臉色，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您是和張總一起來的？怎麼不早說呢，什麼業主，這明珠苑就是張總的家，兩位請進，請進。”
啊？張總？
顧箐玥扭過頭，看了看沈皎面無表情的臉，也沒磨蹭，直接拉著他走了進去。
站在上吊女鬼家的單元樓下，顧箐玥打量著沈皎：“……張總？張唐玉？明珠苑是張唐玉的產業？”
這些事情她完全沒有聽說。
如果這東西真的是張唐玉自已打拼出來的，哪怕要瞞著，也很難一點馬腳都不露——除非這並不是他的產業，而是金烏的，只是歸於他名下由他管理。
顧箐玥以前也想過，像金烏這種需要消耗人力物力來進行一個幾乎無法成功的復生計劃的組織，所需要的鉅額財產該從哪裡來？
現在她知道了，金烏還在搞房地產啊？
想到這點，顧箐玥覺得一陣惡寒。明珠苑是他們投資建造的，作為老闆，想要在裡面動手腳實在太簡單了，往壞處想，說不定小區裡的所有住戶都是他們復生計劃的實驗品。
但如果是這樣，白旻應該可以感覺到，不至於還住在裡面，而且明珠苑發生的死亡事件也並不多。可能金烏並沒有把這裡當成實驗窩點，只是為了搞錢罷了。
沈皎倒是想得開：“我還沒有完全吞掉張唐玉的記憶，等何旭再成長一段時間能夠讀取他的記憶時，我們可能會得到更多的情報，到時候很多地方刷臉都能過。”
“可是張唐玉都下了死亡通知書了，他們不會收到通知嗎？”
“看這個小保安就知道了，金烏還需要一個明面上的人來管理這些陽間產業。很多人沒資格知道內情，也絕不對知道內情。”沈皎笑了笑，推開了單元門，一股腐朽的風吹了出來，“所以，張唐玉至少在他們眼裡，還是活著的，直到金烏找到足夠忠心強大的其他人來頂替他。”
顧箐玥深以為然，和沈皎走了進去，坐上電梯到達四樓，敲響了404的門。
許久，門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誰啊？”
“我是陳果的朋友。”顧箐玥有點慶幸自已前幾天問過上吊女鬼的名字，“您是陳果的媽媽嗎？”
門被開啟了一條縫隙，顧箐玥順著縫隙看過去，看到了一張滿是褶子的臉。
按道理，上吊女鬼的母親才六十歲左右，怎麼會老成這樣？
老人用混濁的眼睛打量了顧箐玥一會兒，搖了搖頭：“……她沒有跟我提過，你走吧，我不會讓陌生人進來的。”
正當老人要關門的時候，顧箐玥將手伸進門縫，用力按住：“老人家，您就同意吧，我或許比你想的知道的更多哦，就讓我進去看看吧？”
老人力氣不夠大，眼見著門被顧箐玥推的越來越開，終於嗷一聲嚎了起來：“誒喲來人啊，有人欺負我這個——”
話音未落，一隻蒼白冰涼的手捂上了她的嘴，老人眼睜睜看著顧箐玥身後繞出來一個男人。
看著這強盜一樣的兩個人，老人差點厥過去，但冷靜下來，還是乖乖讓開了。
顧箐玥和沈皎對視了一眼，走進去關上門，這才鬆開了捂著老人嘴的手。
沈皎遠遠避開，顧箐玥親熱地挽起了老人的胳膊，小心的避開了老人的手：“唉，沒嚇壞吧老人家，我們就是想幫幫陳果，不得已才用了這麼過激的方法，您多有擔待啊。”
“幫她？”老人被顧箐玥“挾持”著，嚥了咽口水，“……過去這麼多年了，屍體都燒成灰了，現在才來幫她？”
“殺死她的兇手還沒有伏誅，事情當然沒有結束，哪怕屍體燒成灰了，也不影響抓兇手啊。”顧箐玥笑吟吟地彎下腰，湊到老人眼前，“她的房間在哪裡？”
老人卻如遭雷擊般呆愣在了原地：“什麼？什麼殺死她的兇手？我女兒不是自殺嗎？”
老人眼裡的震驚不是演出來的，顧箐玥觀察著老人的表情變化，最終以專業演員的角度得出了一個結論：殺死上吊女鬼的，的確不是她。
既然能暫時排除老人的嫌疑，那有些話就可以直說了：“這幾天不是有警察來過嗎，他們沒有告訴你？殺死你女兒的兇手就是她的前男友張遠，只是現在沒有證據，沒法抓他歸案。”
“張遠，張遠……”老人喃喃著，混濁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清明，“我就說，為什麼那天他會來村裡給我一筆錢，居然是為了買我女兒的命？居然……”
“錢，什麼錢？”顧箐玥問。
“我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時候分手的，他提著六萬塊來找我，說這是陳果出去打拼這些年攢的錢，讓他幫忙送來。”老人想起了痛苦的回憶，皺起了眉，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顧箐玥立馬把她扶到了沙發上坐下，“我沒有懷疑他，但他走後，我又想著過幾天存到卡上給陳果打過去，就打電話問她，結果那時候電話就打不通了。過了沒多久，警察就來告訴我，說陳果上吊自殺了……”
“你不要這麼想，老人家，那六萬塊可能真的是陳果留給你的。”顧箐玥心下了然，張遠殺了人，卻又良心不安，想要彌補一二，就把陳果的錢送給了她媽媽，這是有很大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嘆息著，“她當護士雖然工資高，但一個人住在這裡，水電吃飯都要錢，短短几年，她很難攢下六萬塊。裡面絕對有張遠的錢……”
“護士？”顧箐玥微微蹙起了眉，小心地問道，“老人家，你知道陳果是在哪家醫院當護士嗎？”
“是一傢俬人醫院，她專業能力過硬，就入職了。”老人想了想，“我記得好像是叫什麼明神醫院。”
明神醫院？！
顧箐玥面上不顯，內心卻又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怎麼又是明神醫院？陳果又住在金烏的產業裡，又在明神醫院當護士，這buff也疊的太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