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停神色自然,只是耳尖微微紅了一小部分,但並沒有人注意到。

“嗯,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才能喜歡上我?”

這次牧停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揹著他離開了這裡,至於那個之前被踢出去的人已然不知所蹤,可能是被誰撿走了也說不定。

酒吧裡依舊喧鬧,可是邱墓卻覺得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安靜,因為他喜歡的人正揹著他,而他只能感受到他喜歡的人。

“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把他交給我吧。”高天德見到自己的舍友被學長揹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第一時間過來了。

好一個不喜歡別人碰他,這不是碰的好好的嗎?呵。

邱墓一愣。

不知道是該驚訝於他此刻得出現還是驚訝於他的那一聲“朋友”。

牧停想了想,好像比起自己,他的舍友更合適,只是這個人之前不是還和他吵架了嗎?能信嗎?

邱墓抬起頭,半眯著眼看他,“高天德?”

你哪來的回哪去啊!別過來破壞我的好事!

高天德“嗯”了一聲,伸著手就要過來扶他,邱墓卻把牧停脖子抱得更緊了,說道:“不,你去玩吧,他帶我回去。”

高天德又尷尬的縮回了手,不知道怎麼才好。

不是他不想接過來,也不是他想麻煩別人,是他這個舍友根本不和他走。

果然,邱墓特別討厭他,早知道就讓另外兩個人來了。

牧停卻懷疑的側了側頭,垂眸看著肩膀上那顆腦袋。

瞅瞅這話說的,怎麼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的?

“我送他回去吧,正好我也要走了,我們之前見過,我叫牧停,宿舍在你樓上。”牧停說道。

高天德看了眼他背上的人,“那就……麻煩你了。”

像他這麼警惕的人現在這麼放心的趴他身上睡著,想來兩人關係應該不錯。

嗯,所以肯定沒事。

大概。

他沒懷疑牧停的話,之前他來他們宿舍的時候,輔導員曾經說過他在他們樓上,和他說的一樣。

——

出了酒吧,牧停在路邊打了輛車,再三保證如果吐車上他們來賠,兩人這才坐了上去。

他把窗戶稍微開啟了點,邱墓安安靜靜的枕在他的肩膀上。

“邱墓。”

邱墓輕哼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但雙眼怎麼都不願意睜開,一副要立馬睡過去的樣子。

牧停越發覺得他可能是裝的,他不是沒見過喝多了的人的狀況,別的不說,他們宿舍裡的那些人醉酒後的樣子他就看了個遍。

有大吐特吐的,有嚎啕大哭的,有嘿嘿傻笑的,像他喝醉了就喜歡跟著人……這是舒聰告訴他的。

哪有人像他這麼安靜看起來還一點事沒有的?

啊,也不算什麼事也沒有,至少他黏人。

“你真的醉了?”牧停湊到他的面前看著他,懷疑道。

邱墓的心狠狠一跳,秉持著說的越多越容易露餡的原則,他只是強裝鎮定的看著牧停不說話。

“你喝了多少?”牧停又問。

“……”

“你舍友都有誰?”

“……”

牧停挑眉,面對這個突然間不說話的人,心裡的那點懷疑打消了大半,便稍微和他拉遠了一些距離,眼神也不再帶著那種逼迫人的強勢,下了結論。

“看來真的喝醉了。”

邱墓心裡一喜,以為他真的相信了,有那麼一瞬間沒管理好面部表情,不過也只有一瞬間,邱墓很快就把那點欣喜壓下去了。

牧停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很明確的看到他的瞳孔有那麼一瞬間放大,就算面上他掩飾的再怎麼好,可是像這種細微動作是很難避免的。

只需要語言上稍微的改變一下。

他坐好,沒再看邱墓。

既然你想裝醉,那就陪你裝一裝。

司機在前面搭話,“我看你們年紀都不大,上大學了嗎?”

“嗯,上了。”

“一聞到你們身上這麼重的酒味,我就想起我那時候了,我那會兒也是天天喝酒,根本戒不了,癮大著呢,結果現在把自己給喝出病了。”司機眼神裡透著已然經歷過歲月摧殘的滄桑,頭髮裡也夾雜了不少的白髮,“作為一個過來人,真的建議你們最好把這東西戒了,不過我知道你們肯定聽不進去,我之前這麼唸叨我兒子的時候他就沒聽,結果他也得了和我一樣的毛病,哈哈哈……”

司機盡力讓說話氛圍不顯得那麼沉重,可就連最後的幾聲笑都泛著苦澀。

“知道了,我喝的不多,偶爾喝一次,沒癮。”牧停用手肘戳了戳邱墓,“你呢,聽見沒?”

邱墓歪著頭蹭了下牧停的肩膀,摟著他的腰,“聽你的。”

牧停見狀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司機顯然也是見過各種酒後狀態的人,對於邱墓這粘糊樣自動歸到了他喝多了那一邊。

司機:“你的話我相信,可你身邊這位兄弟一看就經常喝,他戒的話有點難,不過你平時也看著點他,這要是有了毛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司機也是個熱心腸的,也是頭一次遇到沒嫌他多管閒事還和他繼續聊下去的人,一下子便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話匣子。

邱墓聽著煩的不行,可誰讓牧停似乎挺喜歡聽這些,就只能抱著他分散著注意力,儘量不去關注耳邊不斷數落自己喝太多酒的聲音。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聽的下去的。

啊——!怎麼還沒說完!

可他不知道的是,牧停之所以能聽得進去,是因為他注意到了邱墓的狀態,那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司機的話語越抱越緊的手,還有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很明顯能感覺到旁邊這個“醉了”的人在努力的遏制著自己的暴脾氣。

還挺好玩。

牧停見司機又快換話題了,便不緊不慢的問道:“那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都是喝酒喝的?”

就這麼輕飄飄的把話題又拽了回來,繼續折磨著某人的耳朵。

——

下車後,牧停付了車費。

拽著走在身後時不時停下好讓狀態看起來更加像喝醉的某人,散步似的走在學校裡。

“邱墓。”

邱墓道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嗯。”

“你下次再喝這麼多,我不管你喝沒喝醉,都別想讓我送你回來。”牧停的聲音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有些冷,“如果你硬要跟著,我就把你丟湖裡。”

邱墓:“……”

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很難受。

不是因為知道了牧停已經察覺到他在裝醉的事情,也不是因為這對他於他來說過於冷漠的話。

這忽遠忽近的距離,這時而溫柔時而無情,可他卻又搞不懂為什麼會轉變的態度,讓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甚至就連現在,他不知道這些話是出於覺得他麻煩到了牧停,還是因為在聽了司機的話後,不願意讓他得病才說出的。

是想逼走他吧?

牧停感覺到後面的人又停下了腳步,疑惑轉頭看去,“幹什麼?”

邱墓緊緊抓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目光執拗,可能是心裡覺得太委屈了 ,腦子一抽,下句話想也不想的就冒了出來。

“如果你下次快點看到我,我就不喝那麼多了。”

牧停一愣。

反應過來說了什麼的邱墓連忙找補,“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我明白了……”

牧停願意在看出他裝醉之後還肯一直陪著他,任由他鬧,更不用說就連廁所那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現在已經是縱容了,畢竟牧停本來不需要陪他回來,把他丟給舍友就行。

牧停被那句話氣笑了,“怎麼?道德綁架我?我要是一直看不到你你就打算一直喝下去?你用你的身體來威脅我,現在還怪我頭上了?你愛喝不喝!”

“我不是……”

握著他的手放開了。

他笨拙的喜歡著,笨拙的去靠近,可是還是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