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到底誰才是兒子

正值暑假，校園裡只稀稀疏疏落下幾道人影。

作為京市最好的大學，多的是有家長學生慕名前來參觀。即使要交十塊錢的門票，也依舊有人趨之若鶩。

學校能借此掙點外快，更是樂於見此。

京大的學生們也習慣時不時身邊蹦出陌生的面孔，見李秀君這麼漂亮的女生上來問教導處的位置，還友好地詢問要不要幫忙帶路。

李秀君笑著拒絕了。

走在元培路，兩邊交錯的枝丫光斑伸展著，綠意生長，在風中撞擊，沙沙作響。

旭日從間隙落下，本該遮陰的大道也變得寬敞起來，幸好有微風相伴，烈日也被揉成清軟的樣子。

順著那幾個學生指的方向，她很快就找到了教務處。

咚咚兩聲，凌厲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請進。”

李秀君旋開把手，進去時順帶把門關上，有些敬畏的低下頭：“老師你好，我是來報到的李秀君。”

教授們也多半放了假，林霞由於要忙著帶幾個博士生的實驗，被迫留在辦公室。沒想到，前幾天顧家那小子，居然來討了一個人情。

顧清明算是她帶過的學生中最聰明的那個，畢業這麼多年，還時常掛在嘴邊，用來打擊那些所謂高材生的自信心。

難得見他求助於人，林霞連帶著對這個女生也愛屋及烏。

神色變得格外柔和，還泡了杯久未開封的西湖龍井。

“秀君是吧，簡國超那混小子應該跟你說過時間和薪酬吧？你主要負責在圖書館整理歸還的書籍，每個禮拜學校還會再進一批，這批你可以在星期一封館的時候進行分類。”

“平時幫學生找找書，幫忙記錄借還就行了，這是圖書館的鑰匙和登記的本子，你拿好。”

李秀君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開始翻閱。

要是那群博士生，看見往日的滅絕師太還能有這麼溫柔的面孔，只怕眼珠子都要被嚇得掉出來。

林霞忙著整理資料，便沒再繼續寒暄：“你先去吧，遇到任何難處隨時可以過來問我。”

“是，謝謝老師。”

抱著東西，李秀君鞠了一躬，輕聲關上門。

林霞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滿意至極。

這麼漂亮又懂禮貌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清明是從哪找來。但凡有人能學到一半，也不用他來操心了。

握著還有幾分溫熱的鑰匙串，李秀君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越想越興奮，腳下的步子也隨之變得輕盈起來，最後索性小跑到圖書館。

之前的圖書管理員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由於要帶孫子，只能捨棄這個待遇極好的工作。

人逢喜事精神爽，臨走前還送給接班的李秀君一袋喜糖。

都說心情好的時候，做什麼都順。

她僅用了兩個小時，就搞清楚京大圖書館擺放的位置，趕緊投身工作中去。

留在學校裡的，很多都是忙著考研考博，天天泡在圖書館的學生。

他們突然發現，原來那個嚴厲的老太太居然換成了一個人又漂亮，聲音又甜美，性格又溫柔得姑娘。

藉著借書還書找書的機會，排著隊搭訕。

“麻煩幫我找一下分段線性拓撲學導論，對，作者是C.P.Rourke，B.J.Sanderson。學妹你是哪個系的啊？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學妹我來還書，你有沒有男朋友？哦哦不好意思，宗璞老師的小說能找到嗎，我都需要。”

“可以找找有關羅曼蒂克的愛情小說嗎？學妹你更向往羅曼蒂克還是柏拉圖式，有機會我們也可以一起探討一下。”

“……”

打破了李秀君固有思維中，圖書管理員都很清閒的觀念。

只是有些問題，怎麼聽都跟書籍沒什麼太大的關聯吧？

一天下來，她的臉都快要笑僵了。

攤坐在沙發裡，深撥出口濁氣。果然，世上就沒有什麼錢是好掙的。

絲毫沒有想過，這些痛苦的熱情絕大多數是來源於自己的相貌。

京大還算人性化，當天就可以去財政部結算工錢。

美滋滋踏上回家的歸途，感受著兩邊口袋鼓起來的厚度，突然覺得，她又行了呢！

這個家自然指的是顧家，顧清明白天看不到人，怕再出亂子，堅持要她每天下班，回來吃晚飯和睡覺。

其實京大的教職工宿舍環境也不錯，還是一人寢，離得又近。

只是三叔幫了自己這麼多大忙，沒必要在小事上忤逆。

晚飯一如既往的豐盛，尤其是顧銘還在關禁閉，每天飯都是送到他臥室去，李秀君吃的，那叫一個倍兒香。

顧清明生著悶氣，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今日在京大的情況，有些按捺不住了。

哪知道，他老子搶在他前頭：“秀君今天辛苦了，來，這是我特意讓他們燉的老母雞湯，多喝點湯，好好補補，這個大雞腿也要吃掉。”

得了，問不成了，他吃飯還不行嗎。

筷子剛碰到辣炒雞胗，顧老爺子一把奪過。

“這個雞胗加了酸豆角，拌飯吃，香！”

碰到魚。

“秀君啊，這是我下午特意去江邊釣的，野生的口感絕對跟你平常吃的不一樣，來，魚眼睛明目，給你。”

葷菜都沒他的份，吃個小白菜總行了吧。

“青菜也得吃，多補充維生素，你看你，瘦的都前胸貼後背了，一點都不健康，吃，什麼都得吃……”

顧清明下午跟他爸串過話，搞的顧老爺子打包票幫忙瞞住的同時，越發憐惜這個堅強的姑娘。

李秀君吃著吃著，餘光瞄到撂筷子，陰沉中帶著委屈的三叔，沒忍住噗嗤一笑。

對方隨即投來了更為幽怨的目光，顧老爺子看見了，一筷子打在桌上：“看什麼看，吃你家大米了嗎？秀君今天這麼辛苦，多吃點怎麼了？”

到底誰才是您兒子啊。

顧老爺子嫌商場個個都是老狐狸，滑不溜秋的，在顧清明畢業後不久，就擱擔子安享晚年。

弄得顧清明不得不從頭自學無數與專業無關的金融知識，當初差點把林霞氣得捶胸頓足，直呼浪費了個好苗子。

有時候忙起來跟個陀螺似的，飽一頓餓一餐都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