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靠譜的小熊戰士

第四紀元，9660年，八月十九日，中部密集的村鎮逐漸遠去，摩西悠哉遊哉地騎在馬上，一邊思索，一邊謄寫日記。

“林野長弓仍舊會讓我筋疲力盡……”他理了理思路，沒能再寫下去。

科倫丁身騎灰馬，逐漸到達近前，頷首示意。

“樹銅有訊息了？”摩西搶先問道。

話一出口，他隨即醒悟，科倫丁並不清楚樹銅的事情。

……

“羅德·威爾遜城主，克里特·希爾城主，卡普亞·格林城主，三位城主計劃於羅德城附屬的佩拉鎮舉行拍賣。”

“時間剛好是我們到達附近的今日。”科倫丁拿著一份簡報，逐一複述道：“所以他們順便邀請您也參加，邀請您務必於今天夜晚到來前，也就是十一點之前，去往佩拉鎮的加德士拍賣場。”

“這是否有什麼問題。”科倫丁隨後追問道。

“並沒有問題。”摩西輕鬆笑道，隨即看向旁邊的小熊戰士，以撒。

以撒抿了抿嘴，仿若無事般點了點頭。

“是否需要一些騎士？”科倫丁謹慎詢問。

“並不需要。你們繼續趕路。”摩西另外補充道。“另外，讓他們早點休息。”

騎士們愈發變得努力，彷彿是正面臨著前所未見的危險，而那危險正日益接近。

隊伍中逐漸顯露出一些不怎麼好的跡象：

無人看管，被明火燒的赤紅的鐵鍋；

始終空白，失去了作用的水缸；

甚至於自已哭鬧，感到辛苦的孩子……

北方已至，摩西前所未有的輕鬆。

但對於此時，騎士們越發內卷的事情，不同於原本的世界，這是顯而易見的好事。

“全是朋友。”摩西暗自無聲笑道。

腦海之中則已然浮現出一位同樣的貴族青年，城主的兒子，格林·希爾的英榮相貌。

歷經數百年，原本的克里特城主，克里特早已死去。為表守衛城市的決心，現任城主，也就是克里特城主的兒子，菲利特子爵，已更名為克里特二世。

格林正是如今的克里特·希爾城主的獨子。

格林·希爾金髮褐眼，為人正直，身形挺拔，風度翩翩，與摩西一樣，正值芳齡十八。

同樣與摩西一樣的是，相比起看書、學習、訓練，更喜歡帶上侍從，騎上白馬，四處遊蕩。

很久以前，他們因為希爾家的一件小事在洪水河畔的夜晚相遇，並在那時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至於是怎樣的小事，摩西實在不好過問，格林·希爾也實在不好提起。

字面上的意思，伴隨著孩子長大的家庭鬧劇，只是一件小事……

“你同樣留下。”發覺科倫丁跟了上來，摩西輕鬆說道。

諾亞已是男爵，亞當又是子爵，他並不相信此行存在著危險。

另外，猩紅筆記已於昨晚實現了回溯，並給出了一些資訊。

“摩西將會得到他的樹銅……”

“拍賣會上摩西將會遇到三名冒險者……其中的一人是真正的冒險家。”

這次回溯同時也讓他銘記了撰寫上去的一些名字，連同他們具體的長相、資訊，所有他曾經聽聞或短暫記下又不經意間忘卻的事情，全部已陳列歸檔。

眼下，樹銅全無蹤影，這就代表了自已並不會遇到生命危險。

至此，他隱隱有了永遠也不去尋找樹銅的念頭。

出於其他的考慮，實際是極為糾結的利益與現實的考慮，比如樹銅反而會主動找上自已……

這念頭終歸煙消雲散。

……

途經林路，枝葉陽光、白空的世界，持續一上午的奔波，摩西帶領以撒於午後兩點十二分到達佩拉鎮中心的市場。

兩人已是飢腸轆轆，口渴難耐。

行走在佩拉小鎮的集市上，手錶上的兩點十二分，市場中心的鐘塔上卻是兩點零五分。

摩西先前一直覺著金厲給自已打造的手錶是走的太慢，於是特意往順時針方向調整了五分鐘。

可這段時間的手錶又逐漸比城鎮上的鐘錶快上了許多。

先前也只快了六分鐘……

眼下，他不再調整時間，並對這世界上的每一塊鐘錶，每一塊手錶，每一件可以現實世界的魔法道具，進行了長達兩秒的鄙視。

想必，它們各自受到的鄙視時間，同樣有所差異。

……

短暫的午餐之後，實際是單純的肉食之後，以撒忽有恍惚，眯起金眸，虛弱講道：

“我忘帶錢了。”

摩西取出錢袋，將其中僅有的九枚金幣之一奉上，並示意店家，不用找零。

“你更應該多吃一些蔬菜。”他同時提醒以撒道。

二人回到廣場內。廣場對面聯通著一座行宮，四處路口早已人山人海。

穿著三種不同樣式，不同顏色盔甲的騎士們，騎著北方特有的純血馬，分別站立於中央位置。

其中沒有灰馬。

騎士們也多數為威爾遜家的本地漆黑騎士。

陽光之下，騎士們更像是一堆灰煤。

好在地處北方，氣溫並不算炎熱。

記憶之中，盧恩北部，只要達到黃金階段，就一定會同時晉升為騎士長，統領至少一百名騎士。

摩西粗略觀察了一會兒，藉由遊俠的能力，騎士之中沒有超過白銀階段的騎士長。

可以預見的是，城主們仍在互相攀談。

摩西兩人站立牆邊，如是無事，只當是一場春遊，一次午後閒逛，參加了一場廟會。

不知覺間，以撒逐漸有些犯困，順著牆壁，身軀緩慢滑落，終於坐在地上。

戰士職業的精神抗性似乎受到了某種未知的挑戰……

這些天來，夜晚更加短暫，僅能維持不到四個小時。

而且，即便真的處在夜晚，也不存在足夠的黑暗，反而更像是短暫破曉之後的凌晨，或是太陽剛剛下山的傍晚。

三者只在天空的顏色，與明星的數量上略有不同。

以撒兩夜沒有閤眼。原石反而越積越多。

“除了多吃青菜，年輕人也要多睡覺。”摩西一旁提醒道，轉而又無聲提醒自已：“應該喝點兒梅酒的。”

自成年以後，摩西再沒沒有到過存在著梅酒的地方……

摩西短暫閒逛了一會兒，便回到了以撒身旁，思緒忽變得飄忽。

記憶裡，約書亞·霍爾，紅水河畔那位從未有過城堡的老邁城主，實際也從未真正參與到北方的亂局之中。

實際，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亂局也並不怎麼明顯。

這或是因為他與老國王的特殊關係，或就是出自老國王的直接授意，但這並不代表北方的其餘城主也是如此。

根據一年以來的收集與詢問，約書亞到達紅水河之前，不算久遠以前，北方至少已經爆發過兩場大規模的戰爭。

包括眼下的三名城主在內，大小三十餘座城市，曾經無數次明爭暗鬥，尤以老國王落幕之後的近二十年最為明顯，最為肆無忌憚，逐漸已演化為和曾經一樣的危局。

……

可是。

北方的領地大多土地優渥，同樣是遍佈平原，同樣是氣候適宜，並不存有顯著的區別。

他們到底在爭奪著些什麼呢？

更大的領地，更多的人口？

然而尋常的資源也並不見得是越多越好。

只能是領主的未知……

但想要成為領主，想要成為榮耀階段的騎士，並非是靠些廣泛存在，更加充裕的原石就能辦到的。

眼下，不少村鎮已經重新實行了宵禁。即便是紅水河這樣一座沒有城市的城市，只因為換了一位首領，也引起了足夠的重視。

摩西並不完全相信三人，只是打算與霍爾家的小兒子再續友誼。

他們實際看重的，或許是接受特命，前往羅瓦尼安荒原的諾亞，與王國西北要塞的亞當。

小國王對於北方的爭鬥從未有過明確的態度。

關於這一點，與城主們無故的爭鬥同樣可疑。

……

羅德·威爾遜，克里特·希爾，卡普亞·希斯，三名城主與約書亞·霍爾自幼相識。原主的在往昔的生活中對這三人分別有著很好的印象。

對於拍賣本身，摩西實際全無興趣。

同樣是因為原主以往的一些記憶。

腦海中隨之出現了畫面。

格林·希爾，那位對穿著頗為考究的貴公子，曾經只用了一枚金幣，就買下了全場的所有事物。

華而不實的衣物，一眼頂真的首飾，形如破碎的盾牌……

……

下午三點一刻，摩西找來一塊不大的木箱，在以撒身旁坐下，同樣有些犯困。

這同樣出乎自已的預料。

遊俠們同樣有著很不錯的精神力……

而且，這也實在不是未來的領主該有的待遇。

他本想直截了當地地走向行宮，頂著漸長的藍髮，表明身份。

但不知為何，這念頭一刻也沒能佔據高地。如是什麼不靠譜的奇怪想法。

雙手托腮，腦海之中依舊不自覺地生長出清晰的畫面。

那是在前一世，工地上，他第一次來到工地的時候，同樣是晴朗的夏天。

炎熱同時忐忑，生怕是落入了魔窟，正如學長們的預料，學長們的經歷。

隨後，心終於死了……

彷彿也毫無意外。

“大人……”耳邊忽有顫抖，腰間被人戳了兩下。

以撒正看著自已，模樣俊秀，睡眼朦朧，彷彿隨時會重新入睡。

“格林？”摩西輕微抬頭，透過藍髮，這才看見一位高挑的男子，貴族男子，胸前帶有著銀牌。

格林·希爾引以為豪的金色長髮不見了蹤影。

“摩西大人怎麼坐在這裡？”格林·希爾隨之微笑詢問道：“這是你的侍從？”

“正是。”

“看起來很是靠譜。”格林笑道：“如果是我，同樣會任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