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翼天使

在萊瓦汀的威壓之下，那駿馬只得屈服，溫順地承載著二人前行。

山巔的黑雨已止，洛寧目睹烏雲如薄霧般消散，直至徹底消失於天際。

儘管黑雨之謎尚未完全揭示，但相較於初至之時，已取得了顯著的進展。此刻，他亟需與莉露魯會合，將這一切告知於她。

馬鹿駝著二人悠然行進，這片地域它熟稔於心，步履輕盈自在。

不久，他們來到了明暗交融的邊界。

前方則是無垠的荒漠，稀疏的草木，漫天的黃沙中埋藏著無數遺骸，天邊雙子紅月永懸，不曾墜落。

此景與那翠綠的草地、涼風習習的山頭形成鮮明對照，彷彿只需再跨出一步，便是無盡的煉獄。

魔族的結界屏障已被擊破，如今，無論種族強弱，皆可踏入這片土地。

不知這將給魔族帶來何種浩劫……

洛寧駕馭著馬鹿，踏入這片塵土飛揚的世界。

他回首瞥見那耀眼光輝的太陽，及生機勃勃的繁茂田野，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感慨。

人族領地……有機會他會再回來探望。

畢竟，他曾用無數筆墨描繪此地，城鎮的繁華、奇觀的壯麗，以及山川河流，洛寧對此地瞭如指掌……

只是歲月流轉，不知會帶來何種變遷。

說起此事……

他親手塑造的‘主角’。

她是否仍在這世間存活著？

荒漠之中，孤行的魔獸與這死寂的環境相悖而立。

同樣格格不入的，還有坐於其背的一人一翼天使。

狂風裹挾著沙塵翻滾，漫天沙土令人難以睜眼。

洛寧試圖張眼辨識方向，卻被一雙潔白嬌嫩的羽翼遮蔽視線。

小天使焦慮地提醒道：

“尊神，不可睜眼，沙塵入眼會疼痛的！”

洛寧無奈，只能重又闔上雙眸。

拉茲負責駕馭馬鹿，儘管她的雙腿短小，但這絲毫未影響她的騎術，她在天界時便已習得此技。

天使駕馭魔獸，這畫面頗為奇異，但拉茲並不覺怪異，反而自認為是個天才天使。

遺憾的是，在洛寧眼中，這不過是飛行坐騎騎在陸行坐騎之上罷了。

“尊神，我們只要朝著月亮的方向行進即可，對嗎？”

“沒錯，魔王城就在那邊。”

洛寧閉目回應。

他真想吐槽自已這魔法免疫的被動，若能自由控制該有多好。

若非免疫魔法，洛寧此時也不必緊閉雙眼。

拉茲曾施放基礎防護魔法，能輕易抵擋沙暴，可惜，都被洛寧免疫了。

“尊神尊神，拉茲看到前方有一處，嗯……綠洲？去不去？”拉茲回頭詢問。

洛寧手擋眼前，眯縫著眼，在模糊的黃塵中瞥見了綠色的蹤跡。

他已經懶得思索魔族邊陲為何會有綠植，此刻只想儘快找個遮蔽之地休憩，順便清洗滿是沙塵的眼睛。

“去吧。”他答道。

“好嘞，尊神抱緊拉茲哦！”

拉茲調轉馬頭。口稱要洛寧抓緊，實則全程是洛寧扶著拉茲纖細的腰肢，防止她跌落。

馬鹿在荒漠中疾馳，大概是綠色草地激發了它的興奮，久違地活躍起來。

“尊神大人！”

坐在洛寧前方的小天使突然驚叫一聲，直接從馬鹿背上站起，聖潔的金色光芒在紅月朦朧下格外耀眼。

洛寧只覺眼皮外閃過一道光。

待他睜開眼睛，聽見近處傳來談話聲。

“哦，原來是載人的坐騎，我還以為是魔獸來襲呢。”

是個女子的聲音，淡漠而隨意。

她雙手環抱胸前，坐在巨石之上，墨綠色的捲髮垂於腦後。

狹長的鳳眼掃視洛寧，她漫不經心地說：

“騎著馬鹿闖魔族大陸，用不了幾日便會餓死，人餓死，馬鹿也餓死。”

剛才突襲洛寧坐騎之人正是這女子，可惜她的魔法全被拉茲一人抵擋下來。

在人族大陸，以低階魔獸為坐騎者並不少見，但這裡是魔族領土，他們對靠近的魔獸戒備心更重。

女子說話間，伸手摩挲身後一隻黑色甲蟲，動作宛如吸毒般沉醉。

洛寧認得這甲蟲，耐寒耐熱，關鍵幾乎無需進食，對於荒蕪的魔族大地而言，無疑是最佳選擇。

相較之下，洛寧這平凡的馬鹿就顯得遜色多了……

洛寧全然不介意那女子的話語，此刻身處綠洲邊緣，風沙漸歇，稀疏的綠草點綴著沙地，他牽著馬鹿去覓食。

\"哼。\"女子見自已被忽視，也不再多言，只瞥了洛寧一眼，隨即移開視線。

稀疏的綠草與荒漠的邊界分明，深入其中，青草愈發明媚茂密。四周林立著高矮不一的樹木，綠洲中心，一方清泉如鏡。

這片綠洲上，除了那位綠髮女子，還有諸多遊俠棲息。他們搭起大小不一的帳篷，篝火熊熊，這裡宛如遊俠們的臨時營地。

洛寧穿梭於遊俠間，走向綠洲深處，讓馬鹿飽餐青草。行走間，數道目光靜靜凝視著他。

\"嘿，小子不簡單嘛，竟擋下了毒蠍女的偷襲法術！\"帳篷外的男子戲謔地望著洛寧。同為人類，來到魔族領地無非一個目的，這男子自然將洛寧視為同類。

洛寧對遊俠並無好感，無意交談，然而馬背上的天使卻不這麼想。

\"是拉茲的功勞呢！\"

拉茲從寬大的馬背上探出腦袋，伸出小臂。

她嬌小的身軀本可藏於馬背無人察覺，此刻一露頭，便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這...等等，這不是...天、天使...\"

\"不是。\"

男子驚訝得語塞之際，洛寧一口否定了他的猜測。

\"這是我從奴隸市場買來的羽翼獸人。\"洛寧依舊沿用村民面前的說辭。

\"羽翼獸人？！拉茲才不是...唔唔！！\"

小天使欲言又止，卻被洛寧一手捂住嘴巴，口中塞入一塊甘薯幹。

\"也是，\"男子撓了撓後腦，笑道，\"哪有人類會帶著天使闖魔族之地，哈哈……\"

幸虧這大陸上的人類久未見過天使一族，洛寧的解釋輕易便矇混過關。男子意識到自已的想法荒謬，尷尬地笑了幾聲。

洛寧不再理會，牽著馬鹿走向綠洲中央，那裡有一汪明鏡般的水域，他想去洗把臉。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柔軟的小手自馬背伸出，輕輕推了推洛寧。拉茲口含薯幹，含糊不清地說：\"湖邊有人，好像在施法呢。\"

洛寧循著拉茲所指望去，湖畔立著一名女子，她閉目輕揚雙臂，水藍色的秀髮在施展法術時散發淡藍光暈。除掌心浮現的魔法陣，四周並無異樣。

洛寧注視著湖泊，發現即將乾涸的湖水水位正在悄然上漲。

清澈的水流猶如波濤拍岸，迅速漫至洛寧腳下。他牽著馬鹿後退幾步。

待洛寧抬頭，那女子已神秘地來到身邊，她含笑打量洛寧：

\"這是遊俠間的不成文規定，路過此綠心洲，擅長土系魔法者植樹，精通水系者為湖補水……如今魔族結界破裂，前來之人增多，於是我多澆了點水。\"

女子身著素藍長裙，深色肩甲壓在肩頭，淺笑著，淡色眼眸默默注視洛寧。她推測洛寧初次涉足魔族領地，故而告知這條不成文的規矩。

畢竟，帶著不耐寒且需大量食物的馬鹿來魔族領地，恐怕只有涉世未深的新手才會如此。

洛寧聞言微皺眉頭——魔族結界破裂的訊息已在遊俠間流傳，比他預料的更快。

短暫對視後，洛寧面不改色地點頭。他並不想與這女子交談。

別說志同道合，嚴格來說，他與這些遊俠是敵非友。

既是敵人，便無話可談。然而女子一直盯著洛寧，目光在他身上流轉，輕聲感嘆：

\"我看不出你的魔法元素呢？\"

洛寧回過神，隨口答道：\"……我並非水系，亦非土系，幫不上忙。\"

\"你...似乎能很好地隱藏體內魔力，嗯...能教教我嗎？\"

女子溫和一笑。

論容貌，她確有小家碧玉、鄰家姐姐的氣質，只是洛寧自魔王城見識過那些女魔王后，眼光變得挑剔，他淡淡掃過這位水系法師，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