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琉蘇翹起嘴角,突然又想起什麼,對褚搖光道,“欸,你昨日還欠店家錢呢,不是被抓去打工了嗎?怎麼會碰上魔君的?”

她不說,褚搖光都快忘了這檔子事,她腦子一轉,嘆惋道,“我就是在給店家賣烤串的時候被他給拐走了,店家還以為是我逃跑,天上天下地追殺著我呢。”

琉蘇道,“既然是這樣,那不如和他解釋一番,畢竟你還欠著他那麼多錢呢,總歸是要還的。”

還?

褚搖光心笑。

她的字典裡,從來都只有“欠”字,何談“還”字?

但她面上卻是對著琉蘇哭兮兮道,“琉蘇小姑娘,那店家已經被我氣瘋了,現在看見我就要砍了我,他已經聽不進解釋了。”

“啊?”琉蘇為難地咬唇,“可你負債之身如何能與我們走?”

褚搖光舔了一下唇,狡猾道,“那……我先和你們走,等過了些風頭,我再回來還債,如何?”

琉蘇低頭思索一會,“這倒也算是個辦法,可……”

褚搖光眼一眯,不能讓她在“可”下去了。她手搭在琉蘇肩上並排走在最後,轉移著話題,“對了,你們是哪個仙門的啊?”

琉蘇果然被帶跑,聽她一問,翹起鼻子,“浮玉山第一仙門長華!”

“哇!”褚搖光故作驚訝道,“那你們豈不都很厲害?”

琉蘇握拳輕咳,“我只能告訴你,我和月燕師兄加起來能打敗十大仙門所有同輩弟子。”

褚搖光失笑,“有你沒你都沒差吧?”

被戳破,琉蘇吐舌一笑,忽又想起一事,問道,“欸,對了,還不知你的名字呢?”

“啊,我叫……搖光。”

身後歡聲笑語一片,相比起來,前面的二人就寡淡多了。

白樺問起,“月燕師兄,你信她的話嗎?”

月燕神色淡淡,“不可盡信。”

白樺凝著眉,“我總覺得此事處處透著怪異。如今十大仙門滿天下地追殺魔族,魔族之人個個小心謹慎,魔君陰執也不像是個好色誤事之徒,但憑那女子的片面之詞,實在很難令人信服。”

他又嘆口氣,“偏偏那女子身上半點魔氣身手也無,若要說她是魔君同夥,又有些勉強。”

月燕淡道,“若是魔族同夥,那她今日費勁口舌心機也要跟著我們,必是別有所圖。”他瑞鳳眼一眯,“要真是如此,那事情反而好辦了。”

白樺明白他的意思,笑露虎牙,“月燕師兄說的是,只要她有所圖,就會有破綻,日子一久便會露出馬腳。”屆時再動手也不遲。

月燕沉吟片刻,又道,“不過一切定論尚還待定,她也有可能僅是一名普通女子。在回長華之前,讓她跟著也無防,只是你日後需多盯著她些。”

白樺笑著應道,“自然。她如今纏上了琉蘇師妹,琉蘇又性子單純好騙,我怎麼也得把她看牢了。”

月燕點頭,頓了頓,他問起,“玄樺事辦得怎麼樣了?”

“我哥啊?”正說著,半空中一隻撲騰著翅膀的白鴿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他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將他腳脖子上的紙條取下來過目,便道,“我哥已經找到船家了,寅時一刻便可出發。”

丑時一刻。

陸月燕與玄樺已經站在客棧外等著了。

兩位漂亮俊秀的少年令人駐足側目。

沒一會兒,玄樺身邊就圍著了三兩妙齡姑娘。

反觀陸月燕,誰來都是淡淡一句,“再靠近我便殺了你。”硬是嚇退了一大堆可愛嬌俏的姑娘們。

日頭有些毒辣,他便離玄樺遠了些,斜背靠在樹蔭下靜靜等人。

忽而,一陣涼風拂過,撥動他額間的瑩白的玉珠,他抬眸看去,最先入目的是一把搖啊搖的蒲葵扇,他順著扇子主人的手看向來人。

只見一名穿藍粉色衫裙的姑娘,衣袖有些短,露出一小節白皙藕臂,梳著乖巧的雙丫髻,垂著兩條長長的煙粉絲帶。

本該是個乖巧可愛的姑娘。

可惜,此女是洗了個澡梳了個頭換了身衣裳神清氣爽眉眼飛揚的褚搖光。

她一邊跟個老大爺似地打著蒲扇,一邊跟個二痞子似地抖著腿,臉上掛著邪裡邪氣的笑容。

她指著那方被圍住的玄樺,對他笑道,“少俠,看來你魅力不怎麼行啊。”

陸月燕淡漠地收回視線。

原來是她。

差點沒認出來。

琉蘇笑嘻嘻地跑過來,“月燕師兄,我給搖光梳的雙丫髻,怎麼樣,可愛吧?”

可愛?

月燕瞥了一眼拽得跟長華看門大爺似的褚搖光,他眼尾微抽,竟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給她梳別的?”

琉蘇努努嘴,“別的……我不會嘛。”

白樺走過來,“時辰不早了,該走了。”

琉蘇聽罷,轉頭跑到那一堆鶯鶯燕燕擠了進去,挽住玄樺的胳膊,拽著他就往外跑。

玄樺只好對那些拋手絹的姑娘們念念不捨地揮手道別。

……

相傳茫茫海外有一仙島名為獨蘇島,島上山花爛漫仙草無數,珍稀草藥更是數不勝數。而島主連山氏則據說是上古時期炎帝后裔,其世代修醫道,精通岐黃之術。

連山氏如今一代的島主,連山蕪,更是醉心醫術造詣高深。據數百年前,她年紀尚輕時,曾出島遊歷,行走江湖救濟天下,起死人肉白骨,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久而久之,醫仙之名也由此傳開,更有人美贊她為獨蘇仙子。

但三十年前,這位仙子卻突然回了獨蘇島,並且關門閉客,設下結界,隱世避事,也沒對外給個由頭。直至十年前,才重新開島,接待上門求醫問藥之人。

只是仙子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樂施好善助人為樂的小仙子了。其如今性子刁鑽又古怪,極為喜歡刁難人,誰去她那求醫求藥都少不了吃一頓苦頭。

導致外界至今都對仙子那避世二十年的原因猜測議論、眾說紛紜。

不過沒一個版本是靠譜的。

想來今世知曉連山蕪封島以及性情大變的人只剩褚搖光一人才對了。

只是她卻不知曉自己竟然暈船,還是暈得天昏地暗、上吐下瀉、有氣無力的那種。

褚搖光面色虛白地躺在琉蘇懷裡,心裡卻想著陸月燕等人前往獨蘇島求藥一事。

陸月燕如今身體看著健朗得很,想來不是為他。

而能出動長華掌門座下大弟子與雲澤上仙三位入室弟子前往獨蘇島求醫,受傷之人應是長華位高權重之人。

大戰之後三界尚還有云澤上仙的訊息,但長華掌門卻似銷聲匿跡。那麼多半是長華掌門受了重傷……想來也是,她老爹魔尊雖不是禇氏歷代魔尊最強的一位,但也絕非泛泛之輩,否則如何穩坐魔尊之位及讓魔劍黃泉認主……

魔劍黃泉。

哎。

本以為能直接入浮玉山,沒想到還得在外耽擱一陣。

最主要的是,希望連山蕪那個老女人別把她身份暴露了……

又眼角一瞥,視線從對面坐著的三人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陸月燕臉上。

滄海碧珠。

哎。

若真在他身上,她要如何探得?這個人修為高深又極其聰明,只怕她之前那番說詞他並未完全相信,對她仍存有戒心……

真是難搞得很。

那方陸月燕似覺察到了她的視線,悠悠睜開眼,便見褚搖光盯著他瞧。

他眼角微微上翹,眼神清冷,對上了她的視線。

褚搖光見此,本想對他笑笑以示友好,剛扯了下唇,下一刻,只覺胃裡一陣翻湧,沒忍住地,“嘔……”

月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