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娜的交易內容……說實話，藍恩之前答應的時候，腦子裡‘能幫這個少女靈魂體一把是一把’的想法佔了大半。
本來並沒期待她能給自己的所見所聞帶來什麼指引。
畢竟自己也是通讀了【百智爵士】基甸·奧夫尼爾的藏書，腦子裡對於交界地還是有些認知的。
褪色者之中，基甸能被稱之為【百智】，可想而知他的智力、知識和閱歷。
但是現在，梅琳娜她不是幹得不好，實在是有點……幹得太好了。
“而不管是處在蓋利德的瑟利亞還是，處在利耶尼亞的卡利亞王室、雷亞盧卡利亞學院，現今世界上的所有魔法技術，基本都可以說是來源於地下的永恆之城。”
“而在永恆之城時期，那些人犯下大罪，觸怒無上意志。以至於所有永恆之城都在一夕之間被毀滅。技術和人才流失嚴重。”
“重新回到地面上後，永恆之城的住民們也因為這巨大的災難而互相敵視、戒備，最終發展成了現如今地面上分佈各處的魔法勢力。”
如果是天災造成的巨大毀滅，那麼永恆之城中的人群或許還能在重壓之下團結起來。
但是如果是因為人禍，因為這個永恆之城中的一部分人幹了某些事招致了無上意志的憤怒，而導致天降災難，那麼倖存者必然會互相猜忌、互相戒備、互相敵視。
畢竟事兒是你招來的，後果卻是落在全部人頭上的。
按照梅琳娜的說法，現如今地面上的魔法組織基本都源自於永恆之城的這次遷徙，那麼由現在推斷過去。
過去在地底的永恆之城，八成也是類似於雷亞盧卡利亞學院、卡利亞王室，是以研究魔法為目標和追求的學術組織結構。
學術組織嘛，內部沒有學派劃分？沒有學閥林立？沒有因為研究理念對立而導致的立場對立？
怎麼可能啊。
現在雷亞盧卡利亞學院裡面，幾大教室之間都這個看不上那個的。
達成共識、團結一致這種事兒要真那麼容易辦，哪還用天天強調？
就是因為不容易才一直往這上面努力嘛。
你的學派搞出這麼大事，把永恆之城全毀了。其餘學派怎麼可能輕輕放過？
由這種情況來看，雷亞盧卡利亞和卡利亞王室，從古時候開始就同在利耶尼亞，卻也始終都是死敵的情況也就好理解了。
利耶尼亞兩大魔法組織之間的對立，是延續了永恆之城時期兩個派系的對立，後來又經過被迫遷徙的矛盾激化。
這是貨真價實綿延了幾千上萬年的互相仇視。
杜鵑騎士或許也是原本永恆之城裡面的一個派系，只不過上到地面之後衰弱，開始依附於雷亞盧卡利亞而已。
“瑟利亞在來到地面之後，技術上不斷有推陳出新的成果。比如他們悄無聲息的【黑夜魔法】，就很適合偷襲暗殺。”
梅琳娜用她跟面容年齡絕不相符的沉靜、見怪不怪的語氣描述著。
“但是隱匿魔法的最高成果，看來依舊還是永恆之城時期的產物。他們的研究方向畢竟跟以前在地下時有所不同了。”
並不是所謂的‘越古越強’，而是研究方向發生改變而導致在某一方面落後而已。
藍恩也是搞研究的，他完全理解梅琳娜的說法。
不過他也有問題。
“梅琳娜，你剛才說永恆之城的居民是‘重新回到地面’？”
獵魔人在已經不見幻影魔法師塔的空地上站著，麒麟試圖去嚐嚐黃金色的樹葉味道，絨布球則在嘗試旁聽，結果暈成蚊香眼後放棄，乾脆一屁股坐地上埋頭開始整理包裹。
梅琳娜睜著的右眼看了看獵魔人。
“你很敏銳，”她語氣平靜的稱讚著，甚至讓人難以察覺這是稱讚，“所有魔法的起源，終究是在交界地雪山上的那群古老觀星者。”
“魔法從誕生之初，就跟星星密不可分。”
“後續他們開始追尋流星，就跟現在交界地上的喚星者一樣，四處挖掘、追尋墜落的星星。最後一路挖到了地底。在不見天空的地底深處，卻找到了一輪黑月。”
“這就屬於永恆之城的起源了。”
從一座幻影魔法師塔，還有黑刀陰謀之夜那些刺客的隱身能力，能一路講到交界地魔法的起源、永恆之城和現在地面上各大魔法組織的起源。
梅琳娜的這份見識，還有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超出了藍恩的預料。
——百智爵士的藏書……不會算是那種挺淺顯的私人圖書館吧？
藍恩甚至懷疑自己在圓桌廳堂的那幾天是看了一堆‘兒童讀物’。
跟藍貓淘氣三千問似的？
這麼想想，未免有點搞自己心態。
藍恩搖搖頭，將這種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
“也就是說，”他將對話拉回了主題，“在那個黑刀之夜，是真的沒人能發現那些黑刀刺客，對吧？”
梅琳娜扯了扯領子，這些衣服還是藍恩找到了之前在豐饒森林裡幫過忙，送給他一面繪畫大盾的住民，從人家家裡拿到的。
款式很大眾，但是梅琳娜長得漂亮，身材也是少女的纖細輕盈。人好看穿什麼都不會差。
“那是永恆之城時期，在隱匿魔法上的最高成果。”梅琳娜沒有直接回應，反而看似不沾邊的說著，“隨後，無上意志的怒火就毀滅了永恆之城。”
但是藍恩卻明瞭的點點頭。
在永恆之城，那時候的他們已經擁有了惹惱無上意志的能力。
而現在就算是瑪莉卡女王親手砸碎了艾爾登法環，也不過是把她這個罪人給關在黃金樹內而已。
無上意志可沒有準備把整個交界地給掀了洩憤。
這說明永恆之城的搞事能力，恐怕比現在黃金王朝的這幅樣子還要厲害。
而作為永恆之城時期的最高成果，隱匿面紗能暫時性的把裝備者隱身到連黃金王子都看不見、察覺不到的程度，想想也非常正常。
梅琳娜在沒有遇到值得說的事情，或者藍恩並沒有主動開口問的時候，總是十分安靜。
她能宛如植物一樣的在那裡啥都不幹的乾站著，像塊木頭。
搞得絨布球和麒麟這種比較活潑的，在她身邊都顯得有點不自在。
只不過那隻眼睛在看著藍恩的時候，則好像總是帶著思索和觀察。
“來了。”
在談論了關於永恆之城的事情後沒多久，藍恩轉頭看向一片金黃的豐饒森林。
巴格萊姆的身影從金色葉片的掩映之中顯露出來。
只不過，比他這個褪色者還要先伸出樹林的，是他扛在肩上的一把武器。
那是一把足足比他人還高上兩頭的大型武器。
看上去有握柄有護手，該算是一把大劍。但是這把大劍的劍身就非常奇怪。
像是兩條鐵片、交錯扭曲成螺旋，連線到這把大劍的護手上。
整體看上去像是個紙捲筒更勝過大劍。
劍身是‘紙捲筒’，直徑也就是一掌寬，整體呈現出一種金屬白色。
這就是在巴格萊姆手上享有聲譽的武器，【狩獵神祇大劍】。
早在剛接上這位白狼戰鬼的時候，藍恩就問過梅琳娜，因此他也知道了這把劍的背景。
依舊是那位當年跟瑪莉卡女王爭奪神位的宵色眼眸女王，這是在她的勢力之中，高層人物才能擁有的大劍。
宵色眼眸女王揹負的律法是關於死亡，瑪莉卡女王的黃金律法則開創了輝耀的生命時代。
在爭奪神位的過程中，她們都將自己的律法力量賜予了麾下的勢力。然後開始互相攻伐。
在交界地，爭奪神位的戰爭本來就是這麼打的。
這不是神人之間的單挑，而是兩方勢力之間的你死我活。
這把大劍之中蘊藏著宵色眼眸女王勢力之中標誌性的【黑焰】，啟動戰灰就能激發出來。
這種黑焰在古老的過去，甚至能夠狩獵神祇。
但是隨著宵色眼眸女王的失敗，她身上的死亡律法被封印，黑焰就失去了連神都能殺的力量，只剩下了身為火焰卻很沉重的特質。
而現在，這把劍就明晃晃的在一名圓桌廳堂褪色者的肩上扛著。
哪怕行走在黃金王朝之中，這把曾經屬於王朝死敵的武器也不會被人找麻煩，這就是直屬於雙指的方便和權威。
“事情跟你說的一樣。”
沉悶的聲音從頭盔裡傳出來，巴格萊姆語氣沉重，剛從金黃色的樹林裡鑽出來就對著獵魔人說道。
“我看，拉卡德真是鐵了心要兵臨羅德爾……嘿，你跟你的夥計們倒是在這兒挺輕鬆。”
藍恩回身看了看，麒麟正在品鑑著另一種樹種的黃金樹葉，絨布球剛把揹包掛好站起來。
而那個淺紅棕色頭髮的少女，則不知不覺已經消失無蹤了。
還挺怕生的嗎？
藍恩在心裡吐槽一句，嘴裡則十分自然的接上了對面的話。
“你按照我給你的方法，抽冷砍他‘梯子’了沒？”
“砍了。”巴格萊姆搖頭走過來，他後頭還牽著一匹高大的戰馬，這會兒才從樹林裡鑽出來。“拉卡德當時臉色就變難看了。”
“然後？”
“然後……他依舊堅持。”巴格萊姆抬頭看了看獵魔人，“抱歉，我之前始終不太能相信你的判斷。現在才算是死心了。”
“沒什麼，畢竟咱們也是第一次見面。”藍恩無所謂的搖頭，“不過這麼一來，我這也算是借你幫忙，順道就搞清楚了拉卡德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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