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菇選的這條路依舊越走越黑,一不留神,也看不見靈貓竄哪去了,平菇正想著繼續往前走,身後突然傳來白鳥的聲音:“菇菇?”
平菇一愣,回頭看。
白鳥一臉賤兮兮的模樣對他笑著。這讓平菇緊張的心瞬間放鬆了不少,因為平日裡白鳥要跟他開玩笑打鬧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副賤兮兮的樣子,特別欠揍。
他下意識跑向白鳥一把抱住,但白鳥接下去的動作讓他心生警惕。
按他們倆的身高差,每次擁抱的時候平菇剛好可以埋在白鳥肩頭,白鳥通常都是彎腰貼著平菇的臉,雙手環在他的腰上擁入懷裡。
而這次,白鳥的一隻手直接放在平菇的後腦勺上,這意想不到的小細節讓平菇迴歸理智:
分明是分開兩條路走,就算白鳥走得快,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和我剛好在這路口。更何況現在動作如此反常。
平菇及時撤開,與面前的白鳥保持著安全距離。
“白鳥”一臉疑惑,忽而笑道,張開雙臂朝平菇走近,似乎還想擁抱:“菇菇,你怎麼了?”
這句話莫名激起平菇一身雞皮疙瘩,雖然白鳥也經常說這些話,可是白鳥跟眼前這“白鳥”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平菇也沒功夫在這跟假的掰扯,但不確定對方真實實力以及目的,沒有貿然揭穿。
“你怎麼也在這?”平菇問。
“我也不知道啊。”“白鳥”說著又湊近了些,“你敢信我那條路走到頭就剛好看見你了?”
“……信吧。”平菇敷衍道,“那我們現在出去?”
“好呀。”說著就跟在平菇身後,被平菇使眼神示意去他前面,“白鳥”聳了聳肩,便跑在平菇前面探路。
平菇一直警惕地跟在“白鳥”身後,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可是他慢慢發現,他與“白鳥”的距離雖然一直在安全範圍,沒有靠近也沒有走遠,但他們越往前走,“白鳥”的身影反而越模糊,最終沒入黑暗,平菇只能聽到前面的腳步聲,他試著叫喚白鳥的名字,每叫一次,“白鳥”應一次,但聽腳步聲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等平菇的意思。
平菇又叫了一句,正想著要不要停下來,結果應他的聲音卻來自身後,平菇立馬回頭。
“你……”平菇看著眼前這個和白鳥一模一樣的人,無論樣貌穿著甚至走路姿勢都與白鳥無差,有些混亂。
那個假白鳥分明在自已前面,怎麼又突然出現在後面?
有沒有一種可能,假的白鳥不止一個……
可是假的又為什麼會這麼像真的……
與面前這個白鳥交談過程中,白鳥一系列言行都符合真白鳥的言行。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前面這個白鳥看著他身後,表情也疑惑起來。
平菇強忍住好奇心沒有往後看,而是側著身子往那方向瞟了一眼,側著身子可以避免自已的後背完全暴露在他人面前而受到出其不意的攻擊,自已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
這不瞟還好,一瞟簡直讓平菇大跌眼鏡,餘光裡的那個方向,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竟是和他自已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這時候他們附近一小塊地方都被照亮,範圍之外卻還是漆黑一片。
“平菇”見了他也一愣,隨後便模仿起平菇,平菇什麼表情他也什麼表情。平菇見了心裡莫名的惱火,當他看到那個“平菇”身後也出現了一個白鳥時,火氣又瞬間被澆滅。
這究竟什麼情況啊!!!
兩個自已,兩個白鳥??
平菇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自已是真的,對面的菇是假的……
原本平菇想試試血契,可自已一試,對面的菇也跟著他試起來,兩個白鳥都有相同的反應。
他無論做什麼都跟照鏡子一樣,他怎麼說怎麼做對面的人也怎麼說怎麼做。兩個白鳥也是一樣,而且幾乎同步,同步的急眼,同步的挑釁,再同步的吵架,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說自已是真的白鳥。更讓平菇哭笑不得的是,他自已一籌莫展坐在地上搖頭,那個假菇也跟著他坐在地上搖頭。
絕了……
此時天上突然下起雨,起先的綿綿細雨最變成中雨,下得還挺急,他們四個人都被雨水打溼。起先並沒有太在意,以為淋個雨而已,並不打緊。可是後面,暴露在外的面板開始火辣辣地疼,抬起手一看,原本不起眼的血管肉眼可見變成深紫色,且有深紫色的小分支在手上蔓延,輕輕一碰便疼得不行。
這雨有毒,四個人同時中毒了!
血契的作用是同生同死,一人受傷,只要另一個沒事,那疼痛也不會發生在受傷的人身上。只要這兩個白鳥中沒有他家那位白鳥,他就不會感受到任何疼痛。
可是,他現在,感覺像在火海,被熊熊烈火焚燒,身上面板的刺痛感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
這也意味著,裡面有真白鳥!
此時他們周圍又暗了下來,疼痛逐漸減輕,這才讓平菇有力氣坐起來。
手掌撐地時摸到一個小瓶子。
“想救他嗎?”不知從哪傳來一女聲。
平菇喘著粗氣,有氣無力問道:“怎麼救……”
“你手裡的是藥瓶。”那女聲靠近,“你倆中的毒會感到灼燒,這裡面的藥只有一顆,一刻過後,藥會消失,你只能救一個,一個假的一個真的,我倒是好奇你會給誰,要是你把藥給了假的,那你倆就都得死了。”
接著周圍又亮起來,他們三個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平菇慢慢挪動身體,跪坐在兩個白鳥中間,左推一下右推一下,兩個都昏得很死,平菇也實在沒力氣推了,時間慢慢過去,他自已身上的疼痛又開始慢慢增強。而到現在他還是沒辦法認出哪個是真白鳥。
能試的法子都試了,白鳥身上特有的候鳥標識,兩個人都有,甚至平日裡打鬧玩笑在身體上留下的痕跡也一模一樣!叫也叫不醒他們倆,更無法從他們的言行進一步判斷真假。
離解藥消失還有五分鐘。
平菇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兩人長得一樣,一籌莫展……
在最後的緊急關頭挑了左邊那個餵了藥,但自已身上的疼痛仍未消失。
難不成右邊的才是真白鳥?
他又看著右邊,手輕輕撫上白鳥後背,自已手腕處血契的紅印自動顯現與右邊白鳥的手腕紅印。
平菇正疑惑紅印為何突然出現,自已身體的灼燒感在紅印出現後越來越強,他才明白血契竟還有轉移疼痛的功能!他強忍著支撐自已再看白鳥一眼,白鳥原本蒼白的臉有了點血色。
說明轉移疼痛也是一種解救辦法,只要自已熬到白鳥醒來,一切就好了。
身上加倍的疼,雙唇已毫無血色,平菇蜷縮在地,不住地顫抖。
原來,這血契,並不是免傷用的法寶,而是將病痛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啊……
平菇趴倒在地,有氣無力:“白鳥啊白鳥,快醒醒……快醒醒……”
怪不得,結了血契之後跑去救卡卡他只感受到一點點痛,他還以為是血契保住了他,後面他還問了白鳥,白鳥親口跟他說確實是血契的功勞,他竟還信了……
沒想到是白鳥承受了自已所受的痛……那是什麼痛啊,是冥龍一整條長刺扎進身體,將身體刺穿的痛,是瀕臨死亡的痛……
平菇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感覺眼皮太重,快要撐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平菇在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拽醒。
睜開眼,是白鳥,周圍就他一個人。
他開心地抱住白鳥,聲音帶著哭腔:“太好了,你沒事了!”
白鳥輕拍平菇的頭,環住他的腰,緊緊地抱住他。
“我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平菇說著就拉上白鳥。
這一扯,白鳥悶哼一聲,平菇立刻察覺到不對,扶著白鳥坐下,拉起他的衣袖,發現毒還在,並沒有解。
那他為什麼沒事了?
又是血契……這傢伙又轉移了?
平菇真是又急又氣,撫上他的後背想要再次轉移,被白鳥抓住,及時制止,白鳥力氣太大了,現在整個病殃殃的樣子力氣還是這麼大,平菇掙脫不開,急得吼出來:“白鳥!”
白鳥這才鬆了勁,平菇再次撫上後背,卻發現無論怎樣,都沒辦法轉移了。
“就這樣陪著我好不好。”白鳥小聲說。
平菇雙眼通紅,抱住他:“為什麼會這樣……”
“血契,只能將同一種痛轉移倆次,這是最多的了,你轉了一次,我轉了一次,沒機會了。”
“對不起……”平菇將臉埋在他肩頭。
“誒喲……”白鳥用臉蹭平菇的頭髮,“我的菇菇大人昂……說什麼胡話呢……你沒有對不起我,知道嗎?”
“你們還真是情比金堅啊。”那個女聲再次傳來,這一次落了形,看樣子像是十八九歲的少女,“就不怕都死了。”
見倆人都沒說話,少女向平菇丟出個藥瓶,裡面裝著兩顆藥:“要死也別死在我這。吃完就出去吧。”
平菇正要說什麼,那少女頭也不回消失在黑暗中,他自已先吃一顆,在確認是真藥後給白鳥服下。
他們手上的紫紅色分支盡數褪去,身上的疼痛也逐漸消失,力氣開始慢慢恢復,周圍也變得光亮起來。
平菇將白鳥扶起時,周圍已是原先他們一行人分開的岔路口。
他們見第一條道的路口旁躺著一個人,連忙走近一看,是子巫。
白鳥將其喚醒,子巫醒來看見他們倆鬆了口氣,再往旁邊看,沒見子星,心又揪起來:“看來,子星是到了地方了。”
子巫立馬爬起,起得太猛,兩眼發黑,待他緩了一會:“你們先回去,我現在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