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兒……舟兒?”一位弓著腰,步履蹣跚的老太太閉著眼伸著雙手在房間裡四處摸索。
得不到回應,老太太更急了,腳步也加快了些,摸索到了門口,攀著門框踏腳出去時沒有踩到攔著的門檻,一腳踩空摔倒在地,嘴裡嗚嗚地叫著,一邊想要掙扎著爬起來,但她的體力並不允許她這麼做。
房子大門吱呀一聲被開啟,舟抬腳進來就看見倒在地上的老太太,立馬跑過去,小心地扶起來:“奶奶你怎麼又出來了?沒哪裡傷著吧?”
老太太雙手反倒緊緊抓住舟的倆手臂,喃喃道:“舟兒啊他們是不是又欺負你了?啊?”
“沒有,奶奶,我什麼事都沒呢。”舟見老人並不相信他的話,抓起老人的手放在自已臉上,“不信你摸摸,臉是不是好的?我沒被欺負呢。”
“可我……”奶奶被舟帶到床上坐著,“可我夢見了!我夢見你被……他們!他們拿著四個黑漆漆的東西扎你啊!”奶奶說到後面激動得站起來,渾身在顫抖。
舟紅了眼眶,緊緊抱住老人,輕輕拍著老人的背,哄道:“沒有沒有,我們都離開方舟這麼久了,預見的能力早就被削弱了,都是假的,不準的,昂,別怕……”
“真的嗎……”
“真的真的,看我現在不沒事嗎?是不是?”
“嗯……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你別瞞著奶奶……別瞞著……”
“好好好,不瞞著不瞞著……”舟感受到老人的身體漸漸放鬆,便扶著她上床,哄著她睡覺。
等她睡著了,舟幫老人掖好被子,再輕手輕腳地出門。
他來到附近的小溪邊,坐在坡上,望著小溪發呆。
奶奶年輕時就是方舟公主身邊的侍女,雖是侍女,但她們情同姐妹。公主包括她身邊的人巫術並不差,聽說奶奶當時還是公主身邊的女侍衛,傷害力很強,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她們會被趕出來。
明明能力很強,以前是,現在也是。
只是方舟內戰那一次加上逃出方舟後躲避追殺,奶奶受了很多的傷,眼睛也被毒瞎,行動不便。
身負重傷卻還是選擇救下年幼瀕死的自已,好在後面流落墓土遇上墓土國主龍骨,不僅安排舒適住所給奶奶養病,還能留著自已跟在身邊辦事。
龍骨獻祭之後,舟便去學堂靠自已能力當上了高階班的師父。
其實奶奶預見的都是真的,他差點死了。那四個黑漆漆的東西就是冥龍。
類似的要命的事發生了不止一次,他每次都中招,被打得半死半殘,回去還要偽裝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讓奶奶安心。
只是這一次,讓他很意外。原本他只是想操控那四條冥龍,不讓子巫輕鬆透過,沒想到冥龍竟會暴走,他拼命想再掌握主動權,可冥龍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那些人的力量是集合的,遠大於他,好在子巫足夠強,能夠輕鬆化解,他就不必擔心,而是在一旁看著。
看著看著,那冥龍轉來攻擊他,一條暴走的冥龍就殺傷力十足,更何況是四條,當時那情況,四條加在一起足夠要他的命。
他來不及躲,也不想躲。
從他被迫成為忤逆者趕出方舟後,一直被忤逆者中能力強的人欺凌,他們跟方舟的那些人一樣,恃強凌弱,強求所有人跟隨著他們,加入復仇大軍,不然就只能被欺凌。
可真的是他弱嗎?並不是,他跟忤逆者中能力強的人差不多,並非弱者,只是他有奶奶需要照顧,他也並不想被拉入復仇大軍成為忤逆者的擋箭牌,過多暴露自已的實力,只會給自已帶來無盡的麻煩。
巫師都有的能力就是預見未來,他小時候預見自已滿身是血站在一片廢墟上,四周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當他想要繼續一探究竟的時候,那些人就闖進他的夢裡將他殺死,干預他的預見能力,長期多次,不斷闖入他的夢裡將他殺死,導致他的預見能力逐漸喪失且每次入睡只要做了夢就算沒有他人干預他也會在夢裡死去。
所以他也分不清自已到底什麼時候會死,是在那片廢墟上,或是在夢裡,亦或是被他們殺死……
冥龍失控向他撞來的時候,他早已見怪不怪,除了那些人,沒人會這麼想他死。
死亡對他來說已經成了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誰知道,這一次,他會被人救了呢。
眼前這個人,能力超群,如此強的壓迫之下也能輕易脫身,舟甚至有些羨慕。羨慕他的能力,羨慕他在危險之後,還能輕鬆的調侃,和無所謂。
他突然很渴望活著,想要變得更強,但是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做。
“喲,還真沒死呢?”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那些想致他於死地的人的頭頭。
舟轉過身。
眼前這個留著幾撮長辮子的男人是頭頭,叫懷衡,右邊眉頭留下了一道疤,據說是當年內戰被趕出來時被方舟人弄的。
懷衡身邊站著一群跟著他的小弟,有穿著破爛的地痞,也有身著正裝的醫師,這些人都在墓土的某一個地方擔任著不同的職務,潛伏在各地,伺機待發。
“我說怎麼沒死呢,四條都弄不死你?”懷衡走上前,他個子比舟高一些。
舟抬起眼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又讓你失望了。”
懷衡稍偏一點頭,呵得一聲笑了,再轉過來時,右手也一把揪住舟的頭髮使勁往地上一拽,舟重心不穩被甩在地上,懷衡在他面前蹲下,抓著他的頭髮強迫他看著自已:“是不是還很得意呢,有人救你,你個傻子知道人家是誰嗎?”
懷衡拍了拍舟的臉,鬆開他,起身又拍了拍袖子上的灰:“人家可是方舟的大——巫——師,我們的共同敵人,我們現在變成這樣,可都是他們的功勞。”
舟手撐著地爬起來,看著他不說話。
懷衡眯著眼看了他一會,突然大笑,伸出手捏住舟的臉:“你瞧瞧,這模樣長的可真俊,我說怎麼偏偏看上你來救你了呢,莫不是被大巫師看上了?嗯?哈哈哈哈哈哈哈——”
舟攥緊了拳頭就要揮過去,懷衡臉一偏,手一鬆,身後一個壯漢便出來一把抓住舟的雙手,將他按在地上。
“別經不起說呀,萬一是我說的是真的呢?看來我們的復仇大計一定得需要你啊。”懷衡蹲下看他,“聽說奶奶腿腳的傷還沒好呢,你說我該什麼時候去看望一下?”
“懷衡!”舟掙扎著想起來,被壯漢死死按住,“你別亂來!”
“那他的寶貝孫子可得聽話呀,不然找奶奶告狀去了把她氣病了怎麼辦?你說是不是?”懷衡笑著看舟。
舟在他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此刻只恨他自已沒有足夠能力去保護自已想保護的人,他有能力反抗,可反抗之後呢,會有無數忤逆者出來,寡不敵眾,更何況他也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奶奶。
他如今只能任由被人抓著要害身不由已:“要我做什麼……”
……
“老大,就這麼放了?那小子能聽話?”壯漢問道。
“不能,那又怎樣,那小子可疼他奶奶了,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大事,有他奶奶在手裡,還怕他不聽?只要我們的計劃都在正軌上,他對我們有利無害。”懷衡說著,嘴角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奸笑,“我可是在夢裡夢見這兩人了。”
“那……那巫師可是方舟首領,他要知道那小子身份,怎麼可能會把他帶回方舟啊?”壯漢不解。
懷衡白了他一眼,望著空中並排飛行的兩隻鳥,繼續笑道:“他們的關係可不一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