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死不了,放心,隔壁老王給我算過命。”——得了重感冒的我笑著對她說。

自夜幕鎮購物回來,已經過了兩天。這兩天我最大的感悟就是——木工確實是一個手藝活。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帕克先生打造的完美屋簷被我拆掉了......

至於原因,很簡單,這東西裝好了確實能擋住流下來的雨水,但這個屋簷是平的,洞是圓的,塞在洞口很可能會影響她的進出,所以只能改。

改造的過程讓我非常蛋疼,把一塊一塊的長條木板拆開,然後再順著洞口的弧度固定,這個活是我一個釘子一個釘子敲出來的......如果哪位想讓自已的手在幾個小時內就變粗糙好幾倍,那我推薦你去做木匠活。

還有固定問題,雖然沿用了沃夫朗給的建議,但實際做起來非常困難。就好像讓你用牙籤搭一個小木屋的模型可能很簡單,但讓你用一堆木材蓋一座小木屋就需要真正的技術了,如果沒有技術,純靠胡思亂想,那最後的成品就會像我製作的屋簷一樣——凌亂不堪。

但就算這個成品再怎麼難看,至少它能起到該起的作用。而且還有掛衣服這樣的附加功能,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成功了。

哦對了,整個製作過程中美杜莎幫了不小的忙,雖然我不想讓她摻和進來,畢竟我不是那種希望自已女人白嫩的手變得粗糙的人。

至於門檻,用之前砍樹留下來木材的加上皮毛倒也解決了,現在如果遇上下雨天,洞裡就不會再出現嚴重積水的情況了。

在做木匠活的時候,我也考慮到了氣候的變化,如果我剛來的時候是夏季,那麼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隨著下雨,很有可能開始進入秋季了。最好的證明就是如果光著膀子睡覺,會明顯地感覺早上的天氣很涼。

可惜的是我很蠢,總覺得入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穿件長袖衣服就好了。就像老一輩對我們說的那樣——“現在你就作,等到老了病全找上來。”

這一次,還沒等我老,病就已經找上門來。

異樣的感覺是那天早上開始的,醒來後第一次身體的蠕動,就把全身各關節的悶痛感傳遞到我的大腦。然後我發現大腦對於疼痛的感覺也不是那麼清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昏沉感,非常乏力的昏沉感。

這不是感覺乏力,而是真的乏力。用手撐著直起腰感覺就好像使了全身的力氣。

“啊......到底還是傷風感冒了嗎?”

人吃五穀雜糧,得病也是難免,但那是以前。現在我並沒有隨身攜帶那種速效藥,所以在這裡我最怕的就是像感冒發燒這種病。只是因為睡覺著了涼,就可以癱瘓掉一個人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行動能力,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想來在這衛生環境極差的洞窟裡已經生活了一個月有餘,現在得個感冒其實也算幸運了,如果當時不小心染上破傷風,可能都活不到現在吧。

用力睜了睜眼睛,我還是決定下床。這種感冒咬咬牙還能挺過來,一個大老爺們因為小感冒就在床上躺一天也不是那麼回事。再說了,今天也有今天的活要幹。

披了一張毛皮,我走到了洞外,看著前幾天剛種好的“小山藥”,感覺身上又有了幹勁。種東西的話應該澆水來著,但目前能打水的只有那口剛買的鍋。

早知道當時就應該再買一個木盆,這鐵鍋還是有點重的。在西北方向的冷溪打了水,我晃晃悠悠地把水往回抬。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水本來的就冷,把手伸進水裡都感覺凍得發痛。

唉,真不知道我的朋友們要是看到我現在這樣會怎麼想。

“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

她也披著一張毛皮,站在洞口。如果稍加修飾,倒有幾分富貴人家千金小姐的味道。

“在做什麼?”

“啊,這些東西需要水。”

“哦~今天要看書嗎?”

“嗯,馬上就來......啊嚏!”

“噗。”

果然是感冒,鼻子裡堵堵的。總之得打起精神來,還要和她去一起看那些買來的新書,腦子昏昏沉沉的可不行。

坐在床上,我們一起翻開了書。依舊是根本看不懂的奇怪文字,這個世界的文字我之前閒來無事特意查過,一共19種字元,字元的結構以直線為主,印刷出來的字型顯得異常工整。但是標點符號方面卻非常奇葩,尤其是幾種小圓圈符號簡直令人費解。以後如果能學到語法之類的知識,憑我的理解能力估計有點難度吧。

關於語言的其他發現則是這個世界的詞語結構跟英語基本一致。英語的特點是什麼呢?即一個字母一般不會代表一個詞語,比如中文的牛就是一個字“牛”,英文的牛卻要用三個字母組成“cow”。就這個特徵來說,英語確實是一種相對好學的語言。

但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想到這些,只是隨著書上的圖畫去學習。書上畫了鳥,我就問她鳥該怎麼說;書上畫了房子,我就問她房子怎麼說。但這次新買的書上畫了一幅圖,一男一女在看起來像是花園的地方,把額頭頂在了一起。然後一臉幸福的樣子。

我雖然不瞭解這個世界,但這圖明顯就能看出來兩個人是結婚了。

就算我感冒再嚴重,腦子再發昏,我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明顯是在結婚。男的穿西裝,女的披婚紗,不是結婚還能是出殯麼?

思考的時間有點長,加上腦子越發的暈,我呆坐著沒對這幅圖提問。

思緒隨著眼前的影象飄了起來,我想起了一直非常重視婚嫁問題的父母,還有那些諷刺婚姻的名言......

“怎麼了?”

“啊?啊,沒事,沒事......那、這、這個是什麼?”

她晃了晃我的胳膊,我這才反應過來。但刺骨的寒冷以及難以快速思考的頭腦讓我說出的句子變得混亂起來。

“嘻嘻,這個是維斯麗恩娜。”

“哦哦......”

她好像就等著我提問這幅圖一樣,笑嘻嘻地告訴我婚禮的發音。我盡了全力去記憶,可惜手裡的筆已經不太聽使喚了。不過我還能再維持一會坐姿。

“來啊~”

“怎麼了?”

“我們做一下,這個。”

明亮的眼睛和輕啟的嘴唇提出了我無法拒絕的要求,她指著那幅婚禮圖,然後抓住了我的胳膊。

差一點就沒站穩,但我還是站了起來。和她在我們的小山洞裡擺出了圖裡男女的姿勢,額頭對著額頭,再把十指握緊的雙手與對方的靠在一起。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可我還是要滿足她這個小小的願望。

只要你能覺得幸福,將來我們就在圖裡畫的地方舉辦一場真正的婚禮。

額頭傳來了她冰冷的體溫,可我卻覺得眼睛裡有許多黑斑,有點看不清她的模樣了。

“對不起......”

“怎麼啦?”

“我感覺,很冷啊......”

在倒下去的那個瞬間,我試著抓住她的手,但我記得我沒抓到。

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暈倒,上一次是因為突發的中暑暈在了操場裡。這一次暈倒在了漂亮的美杜莎懷裡,還不算太丟人吧。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熟悉的面孔上滿是複雜的表情。手指的觸感讓我確定了我還活著,這種感覺真好。以前我不想死是因為求生的本能,現在卻是因為想再看到她的笑臉。果然人是不能孤獨一輩子的。

“你不會死......對吧?”

從她已經偏向下的眉梢能看得出她在擔心我,一對正在偷偷舉行婚禮的新人,新郎突然暈倒了確實夠嚇人的。

“我還死不了,放心,隔壁老王給我算過命。”

我笑著用中文說道,她顯然沒聽明白。

“我沒事——”

用這個世界的語言重新說了一遍,我用額頭頂了她的額頭一下,以表明自已真的不會死。

然後,她用我很久沒見過的閃光燈般的速度抱住了我。

得病的時候,如果身邊有個人在擔心著你,這就足以感到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