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櫥櫃裡的蘇珊

“顧先生，你很聰明。”林映初稱讚道，語氣不夾雜任何情感。

“在逃出這棟「生化基地」之前，我不會與你們為敵。”林映初給出了她的承諾。

果不其然，如顧白二人所料，這裡是「生化基地」。

原本打算前往校醫院，結果誤入了生化基地。

至於林映初的承諾，顧白半信半疑。

這個女人兩面三刀，早晚會背叛顧白。

不過好在雙方明面上保持了暫時的合作。

筱智見形勢好轉，也收起了那柄準備鋸斷管道的剃刀。

雖然剛剛筱智試圖讓顧白趟地雷，但筱智卻並不因此有絲毫愧疚——因為他知道，換做顧白，他也一定會這麼做。

而此刻的顧白，在搞定了林映初後，終於可以放心地閱讀起了這本淡紫色的《遊戲手冊》。

顧白找到了《遊戲手冊》上關於「生化基地」規則的部分。

由於字型全部是左右映象顛倒，這讓顧白的閱讀過程十分艱難。

《伊森病院-病患守則》

【1.伊森病院是一家普通醫院，以治病救人為宗旨，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生化實驗以及人體實驗】

【2.請遠離那些自稱沒病的病患，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話，並及時向院方報告】

【3.如果發現身邊的病患離奇失蹤，請不要慌張，是他們治癒出院了】

【4.藥物可能產生失憶、精神錯亂等副作用，不用擔心，這是正常現象】

【5.如果發現身體重要器官丟失或者變異，不必擔心，那是幻覺】

【……】

顧白看完，認為以上規則並非真正的規則。

為了證實心中這一點猜想，顧白決定驗證一下。

顧白看著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櫥櫃。

顧白認為櫥櫃中的未知生物，是這個‘裡世界’的玩家，它原本很可能是人類，其身體被伊森病院改造成了奇異未知生物。

而這個未知生物，似乎還未從剛剛的極度驚嚇中緩過來。

它還在擔心標本室內的三名玩家繼續傷害它。

“林小姐，請你迴避一下。”顧白對林映初吩咐道。

先前林映初斬斷觸手的暴力行為，讓未知生物驚嚇過度。

有她在旁邊，顧白根本無法與未知生物進行正常溝通。

很快，林映初配合地站在了房間的另一端，遠離櫥櫃的位置。

而隨著林映初的遠離，櫥櫃中的未知生物，抖動得不那麼劇烈了。

直至逐漸平息。

這也預示著它情緒的穩定。

顧白與林映初、筱智二人不同，顧白從未有過威脅它生命安全的動作。

因此，在未知生物在三人中最為信任顧白。

顧白翻開了那本淡紫色的《遊戲手冊》，找到了裡面關於玩家資訊的描述。

「姓名：蘇珊」

「狀態：存活」

「肖像：（面目全非、不可描述）」

根據顧白先前的推測，這個櫥櫃中的未知生物，就是變異後的蘇珊。

顧白緩緩蹲下身，凝視著櫥櫃，試圖與未知生物進行交流。

“謝謝你之前救了我們。”顧白首先針對之前它在走廊中救人的行為表示感謝。

“嘶～嘶～嘶～嘶～”櫥櫃輕微抖動，發出了類似爬行動物的叫聲。

顧白認為它很可能聽得懂自已在說什麼，只是不會說話。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麼？是的話回答‘嘶～’，不是的話回答‘嘶～嘶～’，不知道的話回答‘嘶～嘶～嘶～’。”

顧白耐心地詢問著櫥櫃中的未知生物。

“嘶～”未知生物按照顧白的要求，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接下來的幾分鐘，顧白用剛剛約定的問答方式與未知生物進行了簡單的交流，並確認了彼此溝通無誤。

確認之後，顧白準備開始正式的詢問。

“你是蘇珊麼？”顧白輕聲問道。

可沒想到，顧白話音剛落，櫥櫃就又開始了一陣劇烈抖動。

遠比剛剛它受到死亡威脅時還要劇烈。

櫥櫃的金屬板在力量的衝擊下發出咚咚的響聲，彷彿隨時都會崩潰。

櫥櫃外部連線的管道微微顫動，像是有無形的手在不停地推拉。每一次撞擊，櫥櫃都會微微震動，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向外擴散。

門縫中傳出一陣低啞的嗚咽聲，時斷時續，帶著難以描述的絕望。似乎可以感受到，它在裡面經歷著無法形容的痛苦。

緊接著，清澈透明的水珠順著縫隙滲出，緩緩落在地板上，像是……它的眼淚。

顧白無法看到櫥櫃內部的情景，但每一次劇烈的抖動顧白都能腦補出內部場景的恐怖。

那種感覺彷彿透過空氣傳導，滲入人的面板，直擊心靈深處。

顧白愣愣地驚在原地。

剛才自已的話裡……有什麼刺激到它的地方嗎？

難道是‘蘇珊’這個名字刺激到了它？

莫非蘇珊並非櫥櫃裡的未知生物，而是……加害者？

細思極恐。

顧白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五分鐘過去了……櫥櫃依然在劇烈抖動。

它遲遲沒有回答顧白的問題。

“對不起。”顧白對未知生物進行了道歉。

看來是‘蘇珊’這個名字，刺激到了它。

但顧白並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等到櫥櫃安靜之後，顧白又繼續著他的提問。

“你曾經是人類嗎？”顧白讓退一步，避開了‘蘇珊’這個敏感名字。

等了大概十幾秒，櫥櫃中傳出了‘嘶～’的聲音。

它曾經是人類。

“你擁有作為人類時的記憶嗎？”顧白進一步詢問。

同樣等了十幾秒，櫥櫃中傳出了‘嘶～’的聲音。

顧白感到慶幸。

看來接下來就可以向它詢問這本《遊戲手冊》中的內容了。

而出乎預料的是，此時的櫥櫃中竟傳出了‘嘶～嘶～’的聲音……

顧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櫥櫃。

莫非是……它並沒有理解彼此間溝通的形式？

很快，櫥櫃又發出了‘嘶～’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嘶～嘶～’的聲音。

“嘶～”

“嘶～嘶～”

“嘶～”

“嘶～嘶～”

最後……櫥櫃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突然間，櫥櫃再次開始劇烈地抖動，併發出痛苦的悲鳴。

筱智見情況不對，立刻叫停顧白，並提出了猜想。

“顧白，我認為它擁有作為人類時的記憶，但並不完全。”

“所以它產生了混亂。”

“大腦的自我防禦機制，讓它選擇性地遺忘了那些充滿絕望和恐怖的回憶。”

“它此時正處於極度驚恐。你剛剛的提問，讓它瞬間聯想起了大腦深處那些不願回想的經歷。”

“我建議你循序漸進，旁敲側擊地提問。”

“避免出現‘人類’、‘記憶’這種直接能讓它產生聯想的字眼。”

筱智對顧白提出了他的建議。

顧白認為言之有理，並準備換個角度重新提問。

“這裡是伊森醫院嗎？”顧白輕聲問道。

幾秒後，櫥櫃裡傳來了‘嘶～’的聲音。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嘶～嘶～”

櫥櫃裡的未知生物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這本《遊戲手冊》是你的麼？”

幾秒後，櫥櫃裡傳來了‘嘶～’的聲音。

“你確定嗎？”

“嘶～”

至此，顧白得出了明確的結論：《遊戲手冊》是它的，而它就是蘇珊。

那麼……它為什麼會如此恐懼它自已的名字呢？

思考片刻後，顧白好像明白了……

是蘇珊將她自已的名字，和‘那些人’在她身體上所進行的慘無人道的實驗相互聯絡在了一起。

試想一種場景：每當蘇珊被點名，她的身體就需要進行改造。

長此以往，她就會對自已的名字產生深深的恐懼。

一聽到自已的名字，就會條件反射式地渾身戰慄。

就像著名的「巴甫洛夫的狗」實驗。

想到這裡，顧白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深深的悲憫和酸楚。

難以想象這個叫做蘇珊的女孩，究竟經歷了什麼……

曾經的她也許美麗動人，如今卻變得面目全非、奇形怪狀、醜陋駭人。

她該有……多麼絕望啊……

此刻，筱智卻惡趣味地開著玩笑。

“說不準我們也會變成三個櫥櫃。”

“到時候，我希望他們把我的排洩管道和進食管道分開。”

筱智微笑著。

對於筱智的口無遮攔，顧白並沒有理會。

顧白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向蘇珊提出了關鍵的問題。

“《遊戲手冊》裡的規則，可以相信嗎？”顧白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顧白擔心這個問題會刺激到蘇珊。

可出乎預料地，櫥櫃並沒有抖動。

蘇珊接下來的回答，十分冷靜和清晰，擲地有聲。

“嘶～嘶～”

櫥櫃裡的蘇珊發出標準的聲響。

就像是，怕顧白聽錯一樣。

聽到明確答案的顧白，感到一陣刺骨的惡寒。

雖然早有預料，但預想被證實的那一刻，顧白還是不禁戰慄。

顧白手上的，是一份充滿惡意的規則說明。

“你知道，正確的規則在什麼地方嗎？”顧白期待著對方的答案。

可是，顧白失望了。

“嘶～嘶～”櫥櫃裡的蘇珊答道。

聽到答案，顧白的眼神也隨之變得有些黯淡。

此時，櫥櫃裡蘇珊再度從縫隙裡伸出了她那白色絲狀的觸手。

蘇珊先前被林映初斬斷的觸手截面，也已經恢復。

蘇珊這是……想透過觸手錶達什麼？

顧白似乎再度抓到了救命稻草，期待著蘇珊接下來的行為。

可蘇珊的觸手，最終只是輕輕拍在了顧白的肩膀上，表達著她的安慰。

“嗯……謝謝。”顧白道謝。

雖然顧白並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資訊，但還是露出了微笑。

“我的問題問完了。”

“我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地方嗎？”

顧白輕聲友好問道。

“嘶～，嘶～”櫥櫃裡的蘇珊否定道。

蘇珊的兩聲‘嘶～’之間夾雜著短暫的停頓。

“顧先生，請不要耽誤我的時間。”林映初冷聲警告。

林映初不理解顧白為何突然同情心氾濫。

蘇珊之前在走廊裡救了顧白一命不假，但現在的蘇珊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抱歉。”顧白沉重道。

不知是對蘇珊，還是對林映初。

就在此時，筱智發出了一陣陽光開朗的笑聲。

“哈哈，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