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時,凡人大多都進入了夢鄉。

一個熄了燈的房間裡,一對母女仰臥在一張大床上,表面皆像安寧入睡了般。

良好的隔音,令這房間裡只有如細水長流的呼吸聲。

“哼呵……哼呵呵……”

一陣陣斷斷續續的笑聲,不時打破這如流水的安寧。

一雙眼睛緩緩睜開,其主人楚玉瑩悄悄側身。

她細細打量楚嬰寧,看見其雖閉眼,但會不時發出傻笑。

她運氣仔細感受了下,發現其正在睡覺。

她玩心頓起,緩緩伸出手,用食指和大拇指輕輕地將楚嬰寧的雙唇合攏。

這下,傻笑聲不會再有了,但沒過多時,開始陸陸續續的嗚嗚迷糊聲,一雙迷離的大眼隨之慢慢眯出一條縫。

在楚玉瑩移開兩指後……

“媽?”楚嬰寧迷迷糊糊地問,“你幹嘛?”

“別笑了~”楚玉瑩小聲地說,“快睡覺吧~”

“嗯……”楚嬰寧含糊不清地回覆,“嗷……”

一聲“好”說成“嗷”,如一股溫流,流過楚玉瑩那冷硬的心,其若冰融化了些。

“讀了一天心。”她在心底呢喃,“演了半天戲,在一聲嗷中徹底淪陷。”

她施法輕撫楚嬰寧的元靈,引導其熟睡後,而後牽住她溫溫熱熱的手,組詞將此過程記錄下來……

“極樂難眠,綿入夢,朦朧笑……”

……

旭境全明之後完全可以不用睡覺。

李霧暉原本不想睡的,可白天獵殺妖獸時,她毫無徵兆地暈倒後,任何人都未能將她喚醒。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還隱隱縈繞楚玉瑩的氣。

她父母認為她受到了楚玉瑩的控制。

為了清除楚玉瑩留在她體內的氣,自黃昏開始,她父母便將她封進藍顥玄冰裡。

“過濾一夜。”

有凌厲的氣不停沖刷她的肉體和元靈,感覺就像不同方位的激流衝擊凡體。

到了半夜,忽然醒來的她眼皮耷拉,如漆的黑在她眼裡虛無。

剛才夢的內容還在她腦裡發酵,意識就又開始模糊。

她再品嚐一口技能“同甘”傳來的酸澀愉悅後,將其切斷,不停告誡自已:“世間無神明,萬事靠自已。”

可在入睡的前一瞬,恍惚的她懦弱了下,忍不住向神明祈願:“請讓我看見更多記憶吧,我……不能失去她……”

然入夢之後,依舊不見那長得很像南宮狐蝴的神明。

而夢的氛圍還如之前那般陰鬱,她的聲音還是會指責自已:“曾經沒你不能活的人,如今不需要你依舊活得逍遙,那你該不該思考自已出了什麼問題……是你太弱了……”

這話如利刃扎得她心血淋淋。

可接下來的一句,卻如忽然插進來的廣告一樣突兀:“你有著強大的力量,自已卻感受不到,真是可憐。”

隨著話音落下,那所謂的力量似乎正要與她融合。

她只帶有零星記憶入夢,沒有思考太多,便順著渴望就要和那力量融合。

“別用南宮延慶給的力量,你會被他吞噬,淪為他的傀儡。”

南宮狐蝴的聲音響起,如打通了某個通道,有海量現實記憶湧入,在極短時間內,將夢境給撐爆。

“天亮了?”

這次她十分幸運,不僅燈光通明,自已還躺在了冰屋的寒玉床上。

她順了口氣,爬下床張望,看見一小個南宮景瑜,正背對著她,盤腿坐在另一張寒玉床上修煉。

她心裡還有南宮狐蝴昨天傳來的歡樂老醋,不禁莫名置氣心道:“昨天你一天都那麼快樂,肯定是找到了愛的人,肯定不會再輕易自殺了,那我也就沒有顧忌了。”

“早上好啊。”她假裝自已元氣滿滿,“我可愛的小瑜妹妹。”

相較於她的不自然,南宮景瑜一如既往地不理她。

她輕手輕腳走到其對面,朝那可愛的小臉蛋伸手,將要觸碰到時,被南宮景瑜運氣震開。

南宮景瑜冷了她一眼,質問道:“你是誰?”

“我?”她坦蕩地回,“你姐啊。”

“醒了?”

一道溫婉女聲悠悠傳來,扭頭看去,袁清芳款款走來。

“早上好。”李霧暉微微頷首道,“媽媽。”

而後她張開雙臂,鬆開對元靈的防護。

“不用了。”袁清芳含笑摸摸她的頭說,“已經檢查過了,已無大礙。”

“太好了。”她語氣不明地說,“我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暈死。”

袁清芳為她整理衣著:“休息得如何了?”

她鄭重地點點頭:“我準備好了。”

“好。”袁清芳拍拍她的肩膀,“今天媽媽教你如何運用氣運。”

“好!”

她激動地叫著,但其實她會的。

教她的人有很多,但她只想到南宮狐蝴。

可忽然間,她感覺到了怨毒的眼神,朝那方位瞥了眼,可見南宮景瑜覷著的眼中,有小氣的神。

這一瞬間,她頓悟了。

“怪不得小瑜那麼喜歡糊糊。”她在心裡嘀咕,“原來是糊糊無害還可愛,而我會讓她生出嫉妒心。”

“走吧。”

袁清芳說著,便朝門走去。

李霧暉搖搖頭,跟在身後,在心裡咕噥著:“我早該想到的,哼呵呵……可能是跟糊糊待多了吧,人都變傻了不少。”

她正想細細感受“同甘”時,頓時感覺天塌了。

“完了完了……”她心裡罵著自已,“我昨晚發什麼瘋啊,怎麼把這給切斷了啊……”

“發瘋?”

她在心裡唸叨了下,強制自已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已難以自控情緒,內心一團糟亂。

“我可不會這麼瘋,難道我已經被南宮延慶……”

任她苦思冥想,也沒有結果。

恍惚間,她已來到訓練場,站在天外暖陽裡,吹著涼風,聽袁清芳給她講解理論知識。

她在心裡自嘲:“其實糊糊遭受凌遲時,我就已經切斷了‘共苦’。”

袁清芳問道:“懂了嗎?”

“懂了。”

李霧暉這般回覆她,在心裡回覆自已:“我無法忍受的痛苦,是她回來找我的必經之路。”

袁清芳:“那你試試。”

李霧暉閉上眼睛,驅動那原屬於南宮狐蝴的氣運。

袁清芳所維持的灰白空間抖了抖。